返回第一百一十四章 校花前人仰马翻(1 / 1)落魄JUN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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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皑皑的柳东中学大操场上现在是竞走得最激烈的地方。空旷而死寂,凛冽的寒风呼啸席卷来不及躲闪的花骨朵儿。绣花围脖儿也毫无休止的招摇晃动翩翩起舞。僵硬而简陋的篮球架子最终还是抵不过凛冽的寒风,它歪斜着发出沙哑而又低沉的吱扭声。

操场围墙东侧一排威严肃穆原本还遮天蔽日的柿子树,现在也沉寂了,任凭风雪侵袭覆盖了它的肌体,一动不动的巍然挺立。外围就是浩荡着波澜起伏的一道道黄土高原所特有的脊梁。这蔓延伸缩无边无际的土梁子也全被这场厚实的白雪覆盖了,只有背风处还依稀的看得清斑斑点点的土黄。黄土地是有灵性的,不信,你眨眨眼看,那一道道伤痕累累的土梁子在这冰天雪地里蠕动起伏着,就像那银蛇蜡像一般蜿蜒盘旋。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在这旱塬的西侧那条经久不息的叫不上名儿来的小溪依旧涓涓的活跃着,发出泂泂的水绕积石声,悦耳而又动听。百草业已枯败无迹,水底的绿草却倔强而不屈的散发着一丝丝春的气息。

成大军沿着河道儿径直往南已经走了一段距离了。隐约着的柳东中学校舍楼宇间的噪嚷声早已被这涓涓的细流所遮盖。乡下的娃儿大都健步如飞,没有闲情去赏析苍茫天地间这无尽的乐趣。他现在就伫立在父亲成老三所驻足过的地方。也就是当众为那迷失了方向的平安果(苹果)寻找新的方向的前一刻,他刚刚从这个涓涓细流充满生机的小溪边回到课室。

父亲来找他了,这是送他入学以来的首次。第一次总叫人心潮激荡。成大军兴致勃勃的跟在父亲身后同样是疾步前行穿过这白雪皑皑的大操场驻足在这小溪旁。尽管他不清楚父亲此行的目的何在,但从那阴郁而又一脸愁容的精神状态来看,似乎憔悴瘦削了许多。成老三心疼的眼瞅着拘谨而又瘦骨嶙峋的老大娃儿。营养跟不上这娃儿已经瘦了一圈儿了,好歹还算经得起摔打粗糙皮实。

纷飞的雪花扬扬洒洒的击落在父亲满是皱纹的额头以及两鬓一道道零散的白发上,显得污浊而又惊慌。岁月的沧桑已经完全呈现在了父子俩人捉襟见肘的衣食和精神状态上。

“饿不?”成老三关切的问眼前的老大娃儿。身为人父的他眼珠间布满血丝额头的皱纹以及脑门上蓬硕而又凌乱的头发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剥离了实际信马由缰的肆意猖狂了。

这个倔强得死不认命低头的男人,问这话儿的时候布满血丝的眼窝里竟满含着晶莹的泪花。生活的磨难使得他顾不上心疼自己的三个娃儿。现在,赔钱了,车废了,他才终于在一家人的眉高严低下抽出时间来心疼自个儿的娃娃。

老三的愁绪深深的感染了面前的娃儿,娃儿低头沉默不语。他很清楚,乡下的娃娃冷并不可怕,肚子填不饱那才是真正的度日如年的活受罪。可是,屋里实在揭不开锅了。成老太完全低估了老三娃儿闯下的大乱子,八千块钱又怎么可能满足得了贪欲无比的伤者以及家属。

人怕出名猪怕壮。成老太将压箱底儿的八千块钱已经分匀的一干二净了,原本平息的祸事谁也没想到会再起波澜。村东的村南的重伤的两家一合计,事态就完全的变了味儿。再次吵嚷着登门讨要误工,营养这些杂七杂八的花费。火暴脾性的成老三本就吃了个哑巴亏,被人打掉了牙和着血水往下咽的憋屈气儿他可受不了。抄起扁担就要死磕到底,还是没拗过老母亲被厉声的斥退。

一家人的命根子——大小两头黄牛,村东的一个,村西的一个。牲畜无辜,也就这般活生生的闹了个妻离子散。难听的话说了,该不该的脸也都翻了。伤重的得了便宜还不买账,又霍霍着几个轻伤的来闹腾。成老太气不过但实在也拿不出什么值钱的物件儿,索性眼一瞪心一横敞开屋门让来者尽管挑拣翻腾。

辛辛苦苦积攒数年的几瓮粮食就这样被捣腾一空。后院深埋在土堆下的几筐白菜萝卜成了绝无仅有的稀罕货!

“粮荒!”成老三专程前来就是要告诉娃儿这个,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伸手在空荡荡的口袋里摸索着,凡遇难过的坎儿或是高兴的事儿他都会抽上一支烟卷儿。现在,劣质的烟卷儿也没了,习惯成自然,他竟然忘记了这茬儿。

“撑不住就回吧!”老三还是忍不住开口了。这话出自于他的口中该有多么的难怅。

面前的娃儿还是耷拉着脑袋默不作声。越是这样,成老三的内心就越是煎熬的难受。三天了,一家人喝的都是南瓜萝卜汤。他很清楚明儿个就是娃娃回屋背干粮的日子。一粒粮食也没有,总不能给娃儿装上一袋子萝卜白菜让跟着一起窝囊!成老三太难了,他恨不得把自个儿剁碎了变成干粮,哪怕油黑的粗糙的难以下咽,也比这白花花的绿油油的萝卜白菜强上几百上千倍。

娃儿越是沉默,他就越是心慌。他这是亲手在断送娃儿的大好前程!前程能当吃当喝能填饱肚子么?命都保不住了,还要那前程做什么!成老三鼓足了勇气才说出了这番难为情的话。

“不饿!”三狗瞥一眼面色几近狰狞的父亲,他语气坚定绝不屈服,也绝不再次低头。他很清楚,一点头的功夫就会同身后庄严而又肃穆的柳东中学说再见。再见就是永不相见。寒冬腊月里,两行热泪滚烫着他的双眼。

“命都没了还读那球书弄啥!......”成老三终于忍不住憋屈爆发了,一伸手一巴掌抽在了娃儿满是滚烫泪珠儿的脸颊上。这娃儿随他爹死犟,一扭身子大有大干一场的气势。成老三哪能由着他胡来,一伸手抓住胳膊一脚就踢在了娃儿的屁股蛋子上。娃儿疼不疼的他不知道,那滚烫的泪花子着实让他震惊,整个手臂都惊慌的发麻颤抖了起来。他气得干咳着说不出话,又生怕把那骇人的肝病给触犯了,脚步趔趄着猫下身子手扶着大腿呲嘴咧牙。挨了揍的娃儿却一头扑上来紧紧的抱住了他。爷儿俩在这寒冬腊月的冰天雪地里给水草飘摇的小溪平添了一丝暖意。

成大军一走到这儿由不得自个儿昨日的一幕就袭上心头。他驻足眺望着正南方若隐若现的秦岭山脉,那儿是家的方向。他并不知道家里近几日所发生的一切。成老三并没有告诉他,他在啜泣之后就一把推开他的娃儿,手指着他的脸郑重的警告他:“狗日的,要读就给老子读出个名堂儿来,不读就收拾东西往回滚。”愣是含着一腔的悲愤与怒气把对娃儿的劝退生生的变成了恨铁不成钢的激励。

山川,河流,以及浮光跃金静影沉璧的雪海土梁梁,秀美江山多么的雄壮开阔啊!成大军庆幸着,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幸站在镇中的小溪边感叹北国的大好河山。这紧随了他十几个春秋岁月的壮观的一幕每年都会上演,只是今年的却不在那村东的甘河子畔。

“大军!......”老远的有人声嘶力竭的朝着这边呐喊紧追。身影在空旷而又孤寂的冰天雪地里格外的渺小简直不值一提。

成大军诗兴大发正想顺口胡乱的吟诵几句,正酝酿间就清楚的听到有人在嘶吼着喊叫自个儿的名字。

一回首只见那斑斑印迹的尽头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正朝这边穷追不舍的赶来。来者正是校长的女儿青诺言。成大军一脸迟疑,虽是相处了大半个学期的同班同学,除了课间早操的擦肩而过,俩人之间并没有过多的交集。青诺言是属于性格外向型的女孩儿,叽叽喳喳的没有人不知道她的存在。

“你找我吗?”成大军由不得自己竟拘谨了起来。

刚刚追上来的青诺言气喘吁吁的鼻子嘴巴往外喷着热气,她挥挥手指着身后百米开外的另一个身影儿,实在是喘得吐不出一个字儿。

顺着手势望去,疾步而来的正是文艺委员欧阳雨姗。她追得太急了,在漫天的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一会儿侧滑一会儿后退,伸开俩胳膊竭力的保持着身体的平衡,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一头扎进右侧的溪水里......

“你傻啊!还不扶着!”青诺言缓过气儿来就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同她一样驻足呆望着这心惊胆战的一幕的成大军。

成大军不敢怠慢,他几乎来不及打量眼前积雪覆过脚踝的青诺言,赶紧迎头直上,三步并作两步的朝着欧阳雨姗的方向奔去。

欧阳雨姗可从没走过这样深一脚浅一脚摸不清去路的河道儿。见成大军迎面劈头盖脸的就扑了过来,她惊慌得花色尽失,竟一收胳膊叉开俩手嗖的一声捂住了满含恐慌的双眼。成大军这边,正是直奔欧阳雨姗的胳膊去的。不想情急之下的待救者会突然收手来这么一出,扑了个空脚跟打滑,轰的一声人仰马翻的一头就栽进了另一侧的半人深的雪窝子里头。

百步之外的青诺言笑的直不起了腰,站在原地被惊到的欧阳雨姗惊愕着寻声搜寻,见那迎面扑来的成大军这会儿正在雪窝子里踢腾着。脸上的表情是复杂极了,一忽儿惊怕,一忽儿窃喜,连她自个儿也闹不明白这样的情境之下是该有一种怎样的表情。噗嗤一声,这位被公认为校花的矜持女孩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儿来。只是这回将手捂在了嘴巴上,笑得太凛冽,手实在是捂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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