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城庭院内,刘争与那柄白玉符剑根本就不似是一人一剑般的主仆关系,反而如同一对配合默契的搭档一般。那符剑负责杀人护主,刘争则负责将那些试图从被附身者体内逃脱的灵识收纳起来,封印在一个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内有乾坤的小袋子里。
这相得益彰的分工合作使得战斗变得极其简单,别说那些妖邪能伤到姬运了,才不到三炷香的时间,还能站立在这庭院中的人,便只剩下了刘争与姬运二人。只是可怜了那些莫名其妙就没了性命的宫女禁卫们,但这也无可奈何,若是刘争想保全他们的性命,那又如何能保得住姬运的性命?
现在他们能够做的,就仅仅只有努力控制住局势,好让伤亡缩到最小化。
“陛下!”刘争忽然下跪言道:“请速速召集群臣调动禁军号召百姓转移到内城避难!我家君侯有言!不日之间这松都城将有一场浩劫将至!他已先行带领康伯府吏员去南城门做准备了!请陛下也立即移步金銮殿!”
“刘爱卿速速请起!”刚刚才亲眼见识过妖邪恐怖的姬运此时还心有余悸,闻刘争此言自然不无不可,也来不及再想还没用膳的事,便让对方护着对方赶紧往金銮殿去了。
待到群臣集结完毕,刘争详细地给众人讲了一遍此时松都的处境,又帮蒋巍传递了他的意愿给群臣,众人当然满口答应。
别看这些家伙平时不省心,像蒲老太尉那种涉及到了党争的重臣有时还会故意与蒋巍为难,可真到了如今这种危急关头,他们能够依赖的,还是只有蒋义山。
这场临时召开的朝会很快便以所有人都达成了共识而结束,整座松都城也都开始忙碌起来,禁军们在各个将军校尉的带领下出宫城往外城而去开始将许多住所靠城门那边的居民们往内城引,同时也重新划分城内区域为安全区与危险区,又在两个区域中间设立岗位,有专门的军队驻守,以保护安全区内百姓,贵族的安全。
于此同时,那些没被蒋义山带去城门楼上“赏景”的康伯府吏员们也都开始在松都城内展开详细的搜查,以确保城内没有其他妖邪存在作为安全隐患。
这其中也就包括了那位主管妖狱的灵石级别持器卫魁,江许江永逸。
但他的搜查方式与其他人不同,别的吏员都是埋头去找妖邪,而江许则是选择了守株待兔。
仔细想想就知道了,潜入松都城内的妖邪能有几只?而松都城内的缉邪人员又有几个?这是一场人数悬殊的较量,莫非这些妖邪还能一直赖在松都城内不走吗?他们肯定是在达成了目的之后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的!所以,江许早就让众康伯府吏员守在了各个出城的通道上。
没有妖邪能逃出去的!
不过,说虽然说是守株待兔,但这种无聊的事江许都让别人去干了,他自己则开心地在城里瞎逛,想着能不能找些有趣的玩意带回去给雪漫看看。
但立于屋顶瓦砾之上,江许看到的最有趣的东西,还得数一位骑着棕黄马疾驰向城门处的少女,与那马屁股上驮着的一位断臂少年。
“真是个不识相的家伙啊。”江许感叹了一句,又无奈摊手,向那棕黄马奔向的地方过去了。
别人可能不知,但江许是了解的,那少女便是鼠王,这是一只与康伯府内珍宝阁中封印的那些传奇妖邪同等级的怪物。他可以通过吞噬其他妖物的灵气来增强自己的力量,也能够通过进食来修复自己身上损伤的部分。
如果是这家伙的话,一般康伯府吏员还真拦不住他。
但谁让它贪心不足蛇吞象呢?抓谁不好,偏要抓蒋闽?这叫江许如何看得下去,不管怎么说,这蒋晏池也是曾经帮助过雪漫的人,要是不救被雪漫知道了,江许回去了妖狱也是没有好觉睡了的。
一念至此。
那棕黄马蹄迈得极快,但忽然见到一道金光闪下,去路已经完全被挡住了,而且不止去路,就是想退回去,也是只看得到一堵金墙的。
鼠王哪里能想到突然就会如此?一个反应不及,甚至都没等它拿蒋闽当人质,就只知道脑门上被贴了一张什么奇怪的东西,就浑身失力,完全动弹不得,明明灵力还在自己体内,却就是控制不得。即便是想使灵识脱离这具少女的身体吧,但也根本做不到,自己仿佛是被封印在了这少女体内一般。
江许收起符阵,将已经昏迷不醒的蒋闽从马上抱下来,这时王定等那几人才匆匆赶到。
“你们来得正好。”江许把蒋闽交给了王定,“他得赶紧止血,便麻烦你们了。”他说,便将那少女固在了马背上,自己则跨到了那匹棕黄马上,带着鼠王往蒋巍所在的地方而去了。
......
“我就知道晴岚你没事!”见到来者,本来眉头紧锁的蒋巍不由大喜。
“也不能算没事......”湛准眨着因为被揍而格外臃肿的眼睛无奈地向自己这位心大的父亲点了点头,“究竟发生何事了?”
“你且朝那儿看。”蒋巍用手指向了那处城外的荒野空谷。
湛准极目望去,瞪大了眼睛,用力地向那个方向看,却什么也没看出来,只觉得远处刮过来的风打在脸上配合着冬的寒冷让脸有些生疼。
“莫非那远处空谷中有一只冠绝天下的大蛐蛐?父亲的眼力竟然能有如此厉害了么?”无奈之下,湛准只能讪讪言道。引得在场其他吏员皆想哄笑,但碍于蒋巍在场又只能努力憋笑。
“你这孩子,”蒋巍空叹了一声,颇有怒其不争的意味,“平时挺聪明的,有时候怎么又跟你兄长一般愚钝。”
这下那些听过蒋巍骂蒋闽说:“若是能像晴岚那般聪颖......”的吏员则是完全憋不住笑了。但如此时刻,蒋巍也懒得责怪他们,只是又重新拔刀当着湛准的面朝那空谷指过去。
“明白了么?”
湛准眨着肿胀的眼睛木讷地点头。
然后在如此紧张的局面下,这城墙上的众康伯府吏员中,竟然洋溢着快活的气息。
但那空谷中真实的局面又如何呢?
上万妖邪,在这空谷中分为了十几个营地,自然也就有了十几个首领,但这些首领并没有忙着聚集在一起商量接下来该如何如何。而是各自呆在了自己营地内思索如何才能通过接下来这场战争让自己的收益最大化。
自私自利,这是所有生物的天性,凡人如此,就更别提妖邪了。
身为这次群妖联军统帅的江月很清楚这一点,但它并不打算加以管束,反而打算放纵任由它们各怀鬼胎。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根本管不了的,要管也不是现在管。人家为什么听你的?还不是因为你是狐妖,是各族妖邪心中默许的妖族首领,但事实呢?事实是狐族久不问世事,在群妖当中根本没有足够的威信的,这就很难保证那些狡诈的妖邪们不会对江月的一些命令阳奉阴违了。
所以说,要想管束这些妖们,除非是在接下来这场战斗中酣畅大胜,让这些妖们尝到甜头,到时候,狐族的威望自然而然也都随着升起来了。当然,这并不是唯一的方法。
“鼠王还没回来么?”江月引着一只羊妖到了鼠族的营地里,却只见一只巨鼠与其他几十只老鼠的空壳立在这里,至于其他的鼠妖们,都在忙着之前鼠王离开时交代与它们的事,自然是没有人回答江月问题的。
而为什么说是空壳呢?因为这些空壳才是鼠王与之前进到城内那些鼠药的本体,换而言之,这是一种保险,若是那些鼠妖们在松都城中遭遇不测,只要灵识尚存,使灵识飘回这本体里,便能毫发无损。
但这却让江月不由发笑,“真是愚蠢呐!”它笑得让一边跟着的羊逸有些摸不着头脑,“依我看哪,那鼠王怕是回不来咯!”江月笑着言道,完全看不出一点儿对于鼠王回不来的忧心,反而好像有些兴奋,“那蠢货也不想想,我等上万只妖,破个缉邪者不足我们数量十分之一的松都城。何须提前潜入搞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正面迎战不就是了?”
这周遭几十米内只有江月与羊逸两只妖罢了,后者也不知道江月这些话究竟是说给谁听的,也不敢问。只是等到对方轻唤了自己的名字,才敢答上一句:“在!”
“去把其他的那些妖族首领都叫来找我,我们好好讨论讨论如何攻克这松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