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

清晨。

陈无数率亲骑回到西征大营，站在帅帐当中，双手捧着一柄金剑。

卫青手持竹简，坐在案后，低头不语。

他刚刚巡视完大营，正在查阅最新的探报。

等到把探报看完以后，放下竹简，让身旁的亲兵把金剑取回，打量着剑鞘，横剑问道：“都杀尽了？”

“禀将军！”

“居庸县通敌者十三家，尽数替将军诛灭！”

陈无数回答的干净利落，好像就只是外出买完早餐，办完一件小事。

卫青轻笑一声，“锵”的一下拔出长剑，反转着剑身，语气充满玩味之意：“是替我诛灭，还是替你自己？”

他怎么会看不出来陈无数是在借机攻击政敌？

他作为西征大将，只是愿意把剑递出去而已。

通敌者！

该杀则杀！

跟不需要考虑太多！

不过，现在把杀人的事情办完，可以再调过头敲打敲打一下小小县尉。

这时陈无数听见卫将军的逼问，不惊反喜，语气非常坦然的直言道：“是为我自己，也是为大汉王朝。”

他对卫将军的明智毫不意外，作为大汉名将，要是连这点洞察力都没有，还怎么率兵打战？

总之，无非是说和不说的问题而已。

卫将军不说，那就只是随手办完一件小事。

既不关心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关心陈无数是什么人。

事情办完，那就滚吧。

现在卫将军把问题点破，反而是一种关注的表现。

表示有机会了！

果然，卫青上下打量他两眼，点点头笑道：“你倒是坦率。”

“谢卫将军夸赞。”

陈无数很不要脸的笑了笑，当即打蛇上棍，把暗讽当成是一种夸奖。

嘿嘿。

虽然，剿灭居庸县十三家士族，外带三家豪族，会在上谷郡的官场引起一阵山崩。

但是整件事情有卫将军背书，后续处理起来很简单。

司马言肯定着手进行善后，不需要他进行操作，他的官职也不够权限操作。

不过，他在上谷郡里会可能多出一份威名，恶名。

说不定，当殿上报的事情，还会暗中把司马言给得罪了。

他继续留在居庸县为官，肯定会受到很大影响。

可他压根没想继续留在居庸县，只要表现足够亮眼，能够把卫将军征服就行。到时候，加入西征大军，直接跳出郡县的纷争，谁还能管他？

这套行云流水的操作下来，难道不值得夸赞吗？

十三家士族的罪证，可是装满一整车拉回来了！现在就放在帐外！

卫青端坐好身子，忽然长出口气，直视着陈无数开口道：“说吧！”

“你想要什么？”

“如果是要我替你报功的话，大可不必说，转身退出大帐就是。”

“你的军功册已经记上，自会送往长安上报给尚书令。”

大家都是聪明人，一眼就能分析出很多事。

卫青早就知道到面前的县城都尉，行惊人之举，必有其他所图。

如果只是想绊倒县令和士族。

手中都握有证据了。

什么时候检举不行？

交给谁不行？

偏偏要在酒宴的时候，亲自向大将军禀报？

没这个必要！

“果然还是瞒不住卫将军。”

陈无数脸上故意露出一幅“你怎么知道”的表情，拱拱手正色道：“下吏愿加入西征大军，助将军剿灭匈奴！”

“喔？”

卫青笑的很古怪，摸摸胡须问道：“为什么？”

“此时，你在居庸县已是说一不二，出塞又九死一生，你的选择好像很愚蠢。”

陈无数挺挺胸膛，满脸正气的大声喊道：“为国效命，不畏艰险。”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我视官职如牛屎，一心只想为国……”

陈无数发现卫将军的眼神越来越不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演的太过份，看官毫无代入感，情绪已经往着相反的方向偏移。

于是他马上改口道：“我视官职如牛粪，一心只求拜将封侯！”

“请大将军允我加入西征大军！”

这时卫青的表情才恢复正常，略带审视着看着他冷笑道：“少有大志，有野心者常多。”

“能百战生还，得封者寥寥。”

“学过兵法？”

对于这种一心想要沙场扬名的男儿来说，塞外西征确实是一个好机会。

而秦汉两代都崇尚军功，希望通过战争出位，也是一种很普遍的想法。

朝堂里的军功贵族们，便是由此诞生。

陈无数作为一个县尉，平日是没有太大的晋升机会。

想要通过跳板加入西征大军，换取一个博出位的机会很正常。

特别是，这种出身没落贵族，身上负有荣光的年轻人。

卫青开口询问的兵法，显然不是普普通通的“兵书”，而是在指战场杀敌的兵家之道。

陈无数听懂里面的意思，虽然没学过，但是照样点头：“学过。”

反正，传承之力看起来和兵家境界相似，直接放胆冒充就行，没必要解释太多。

卫青也没有刻意询问兵家境界，直接点点头道：“好。”

他知道没有两把刷子的人，不敢生出立功封侯的念头。

在他看来陈无数顶多是兵家一重天，二重天的境界。

至于三重天“无双霸体”？不好意思，没想过。

“无双霸体”都是当世名将，大汉朝庭不过十指之数。

领军出塞的四路将领，个个都是“无双大将”。

只要兵家境界入门就好，起码代表有领兵出塞的能力，不然就只配当西征大军中的一个小卒。

可正陈无数认为卫青即将收人的时候，卫将军转而又问道：“你是阳武陈家，献侯族人？”

“献侯不是指陈平吗？”

陈无数心里一愣，自己都没想到系统还安排还有这层身份。

唉。

早几十年多好。

那时候陈平专权为相，清扫吕后之乱，是开国只文帝时期的全臣，堪称是无限风光。

哪像现在？

陈家遭遇削爵，恩宠不再，沦为普普通通的家族。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陈家的人，但是想想自己的年纪和官爵，大概是一个有背景的人了。

可惜，陈家远在天边，自己又身处边塞。

背景暂时用不上。

有和没有都没区别。

而他看着卫青目光明亮，不像带有敌意，干脆直接答道：“是。”

当然，这个背景是不是陈家还要另说.....

但这不妨碍他现在充当一下陈家人。

反正都是姓陈，当个亲戚又怎么样？

没想到，卫青表情脸上顿时收起笑意，拿起竹简冷声讲道：“献候专克外戚，我卫氏就是外戚发家，我又凭什么要用你？”

卫卫将军说罢，低下头，目光重新看向竹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