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琅逃走令得云海月愁眉不展,燕凰玉也很诧异。
诧异过后,便认真思量吕琅的去向。
“吕琅视裴三为眼中钉肉中刺,说不定会去裴府。”燕凰玉蹙起眉头,“你把先前派去保护裴三的人手调到裴府周围守着。”
白英应是,“青城观那边……”
“安排刑房的人走一趟。这事得向陛下回禀,你去神机司,让云道长跟我一起进宫。”
燕凰玉说着,站起身绕到屏风后换衣裳,“不止送饭的道童,吕琅其他弟子也很可疑。让刑房的人问问最近几天都有谁在坠凡塔附近徘徊,一并押回来。”
白英一一记下,领命去办。
……
仪风帝坐在书案前,疲倦的揉着眼睛。
冯嘉捧来香茶放在他手边,“陛下,您若是乏了便小憩片刻。”
仪风帝嘴角噙着笑,摇头道:“无妨。那小妖儿缠人的紧,实在是……”
后头的话尽数隐在意味深长的浅笑之中。
他一点都不想知道仪风帝跟妍美人床帏里那些破事。冯嘉脸上赔笑,心里暗骂仪风帝欺负没根的人。
仪风帝满面春风,“我记得旧年番邦进贡的红珊瑚还有一块没动,是吧?”
“是,那块最大的还在。”这就是要赏赐妍美人了,冯嘉心领神会,“能磨一对镯子,剩的料雕个福禄或是……”他原本想说石榴,话到嘴边赶紧咽下去,“或是大朵牡丹坠子挂在璎珞上正正好好。”
仪风帝连连点头,“你去办吧,让他们仔细着点。”
冯嘉应了,正要转身往外走,小黄门猫着腰进来,“陛下,燕督主,云道长求见。”
仪风帝心情极好,笑着道:“燕六来了?快传。”他像是没听见云道长这仨字儿似的。
冯嘉稍加忖量,就知道这里头有事。他看看仪风帝,决定留下来侍候茶水。若是陛下动怒,他得从旁劝和着。
等不多时,燕凰玉和云海月进到殿中,行过礼,仪风帝赐了座。
“云道长许久不曾进宫了吧?”仪风帝状似无意的问道。
云海月微微欠身,“是。大概十余年了。”
上回进宫座上的还是先帝。先帝宠信吕琅,赏赐十分丰厚。吕琅便带他一同进宫谢恩。
直到现在,云海月还记得先帝跟吕琅说话时,眼中不经意流露出的信任。
仪风帝嗯了声,垂首吃茶。
云海月如坐针毡,撩起眼皮看向燕凰玉。
燕凰玉暗暗轻叹,唤声:“陛下。”
仪风帝的思绪不知飘到了何处,脸上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陛下。”燕凰玉沉声道:“吕琅从坠凡塔里逃走了。”
“什么?”仪风帝骇然的仰起脸,“他……不是有人看着他的吗?”凌厉的视线瞟向云海月,“你们青城观怎么办事的?裴……”
他想把裴三叫来问一问。可裴三还在床上躺着呢。要怪也怪不到她头上。
仪风帝胸口如同压了一块大石,闷的他透不过气,“红甲将军呢?他们不是守着呢吗?”
“吕琅用了术法,红甲将军生死未卜。”燕凰玉肃然道。
云海月一个劲儿的朝燕凰玉使眼色。哪里就生死未卜了,明明没那么严重。
燕凰玉偏头望着他,“云道长无需为吕琅隐瞒。在陛下面前,没什么不能说的。”
怎么……反倒成他的不是了?
云海月嘴唇翕动,愣是没吐出半个字。
“陛下,事出突然,请您尽快示下。”燕凰玉恭恭敬敬的态度取悦了仪风帝。这才是一把趁手的利刃。比之明匡,实在强的太多。
仪风帝清清喉咙,“吕琅应该不会走远。你命人在城郊搜寻,城里也要严加戒备。”
“陛下英明。”燕凰玉拧着眉想了想,又道:“陛下,您说吕琅会不会潜入京城对裴神机使不利?毕竟他之前对裴神机使颇有微词。这回得以脱身,难保他不会痛下杀手。”
云海月脸涨得通红。
燕凰玉所担忧的,的确是吕琅可能会做的。他这个师兄……不省心!
仪风帝沉吟道:“你派人护着点裴三。”
“臣领命。”燕凰玉眼里闪着泪光,“陛下待臣等宽厚亲和,实为万民之福。”
仪风帝面上不显,心里十分高兴。
类似的话,在他初初登基时,明匡也说过。但那时跟现在的心境完全不同,听起来味道也不同。
还是燕六说的更好听。
云海月的目光在仪风帝和燕凰玉之间来回逡巡数次,便端起香茶装哑巴。贵人的心思他摸不准,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说多错多,他可是相当惜命的。
既然燕凰玉和云海月都在,仪风帝就想问问鄂国公府的情况,“近来徐家有无异动?”
燕凰玉看向云海月。
云海月嘴里含着茶,赶忙咽下去,“没、没有。”
仪风帝吐了口浊气。
云海月真是惜字如金。若换了裴三这会儿早就绘声绘色的讲起别的趣事。
“云道长给陛下详细说说。”燕凰玉把话头抛出来,就等云海月往下接。
详细的?云海月脑子嗡的一声。哪有什么详细的?他们青城观的小道士不是跟东厂的人合在一处守着鄂国公府的吗?
燕督主直说就是了。哪里用得着他说了。
燕凰玉无语轻叹。平日里云道长挺机灵的,怎么进了宫脑子就不够用了似的。
愣头愣脑的云海月让仪风帝一下子失了兴致,摆摆手,“退下吧。朕乏了。”
难怪云海月没能入了先帝的眼。嘴巴不灵巧,就是差点意思。
云海月跟着燕凰玉出殿门,走了好一会儿,他才松口气,压低声音问道:“燕督主,方才……我没失礼失态吧?”
“没有。都挺好的。”燕凰玉安抚的拍拍他的肩膀,“多进几次宫就不会紧张了。”
云海月想说自己没紧张。他就是没那么多话。转念功夫就不想解释了。
燕凰玉那么聪明不解释也能明白,用不着浪费口水。
两人亦步亦趋跟在引路的小黄门身后走在长长的甬道上。
一路行来,云海月感触良多。
眨眼功夫十多年过去。前番是吕琅提携,他才有进宫面圣的机会。今次,再踏入宫门,吕琅却成了在逃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