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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竹林,就见身披檀色斗篷的遂安郡主立在门前,笑容温和有礼,与小姑娘们寒暄。裴锦瑶走近,遂安似有所感扬起眼帘与她对视,眸中划过一丝不屑。

裴锦瑶回敬给她的是无畏无惧的目光。

遂安微微颦眉,转瞬便喜笑颜开,“裴神机使风采依然。”

裴锦瑶朗声道:“郡主更胜旧年。”

说罢,两人相视而笑。

遂安走上前来,亲切的挽住裴锦瑶手腕,“但愿裴神机使今年还能拔得头筹。”

裴锦瑶反握住遂安,笑眯眯的说:“做人不好太霸道,今年的彩儿让给其他姐妹好了。我只不过是来向郡主讨杯茶吃。”

遂安笑容不减,“瞧瞧裴神机使这张利嘴。”转头对一位穿着湘妃色斗篷的姑娘说道:“今年有幸请到鲁家大姑娘,裴神机使可别输的太难看才好。”

河曲鲁家……

裴锦瑶想起老文昨儿跟她念叨此番来参加赛诗会的姑娘都是遂安精挑细选出来的。各个文采出众。其中最出名的就是眼前这位鲁大姑娘,鲁婉。

鲁家是河曲望族,在山西士林中威望极高。前朝鲁家能人辈出,刘氏江山初定,鲁家子弟就不再出仕为官。而是隐居乡间,过些闲散生活。

先祖皇帝没有怪罪鲁家家主,反而对其十分礼遇。鲁家就此渐渐淡出朝野。但是并没落,虽不出仕,书还是要读的。许是家学渊源,鲁家从来不乏会读书的后人。

可他们读书就是读书,不为科考只为兴趣。也出过一两位书画大家,旻灵帝就曾宣召鲁家擅长品鉴的子弟入宫与他一同鉴赏古玩玉器。后来陈继麟日渐得宠。那位鲁家子弟便请辞离去。据说,临行前还规劝旻灵帝不可宠信陈继麟。奈何旻灵帝固执己见。回到河曲之后,那位鲁家子弟还写过一首诗影射陈继麟是祸国殃民的妖人。

这首诗传来传去传到陈继麟耳朵里。他几次三番企图借旻灵帝的手毁掉鲁家,然而都未能成事。

自那以后,就不大能听到鲁家人的消息。据说鲁家一辈不如一辈,有几支小宗已经转行商贾。而鲁大姑娘可以说是应运而生。她的才华挽救了鲁家岌岌可危的名声。

裴锦瑶打量着眼前十五六岁的鲁大姑娘。她的容貌不算出挑,却有种独特的书卷气。额上戴着水獭卧兔儿,镶红宝凤纹分心,围着一圈雪白兔毛的湘妃色斗篷,为她平添几分柔弱。不说话时,嘴角微微翘着,目光淡定沉稳。

鲁大姑娘莞尔笑道:“裴神机使文武双全,我就只会写几句酸诗。”说着,热情的挽住裴锦瑶的胳臂,“我在读《裴氏捉妖记》时,就在想裴神机使究竟长相如何。今日得见,当真令人大吃一惊。”

遂安郡主好奇的睁大眼睛,“哦?鲁大姑娘为何吃惊?”

“裴神机使能降妖能除魔,我以为裴神机使一定高高壮壮,没想到是这般娇小可人的女孩子。”

遂安松开裴锦瑶的手腕,用帕子掩唇,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是啊,光看长相裴神机使真不像降妖伏魔的女神机使。”

陆续到来的姑娘们也都跟着轻笑。霎时间,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她个儿矮她知道。用不着话里话外的取笑。裴锦瑶唇角弯弯,娇憨又天真,“与鲁大姐姐相比,我的确娇小。不过,鲁大姐姐也是因为比我多吃五六年米粮才长得又高又壮。等我到了鲁大姐姐这个岁数,应该就跟你差不多高了。”

鲁大姑娘笑容一滞,“裴神机使怕是有什么误会,我今年……”

裴锦瑶就势倚在鲁大姑娘肩头,又长又密的睫毛唿扇唿扇,怅然道:“不过就算个子差不多,我也不会像鲁大姐姐这般健壮。没办法,我娘我祖母我外祖母都是细高挑儿,我随了她们,天生不会胖不会壮。”

鲁大姑娘维持着得体的笑容,“这样啊。其实我今年刚及笄,比裴神机使大了一两岁而已。”

“是吗?”裴锦瑶掩唇惊呼,“哎呀,我还以为鲁大姐姐……”余下的话咽了下去,摆摆手道:“是我疏忽了,一时不记得鲁大姐姐为参加赛诗会舟车劳顿。栉风沐雨,草行露宿哪有功夫饮华花露,抹面药。”认真端量鲁大姑娘的脸,诚恳道:“没关系的,在京城多住些日子,调理好了再回去也是一样的。”

她又不是走着来京城的。哪里就草行露宿,没工夫抹面药了?

鲁大姑娘想甩开裴锦瑶,奈何被她两只小手箍住动弹不得。裴锦瑶用力握住鲁大姑娘的胳臂,“鲁大姐……姐,您千万别难过。”说罢松开鲁的姑娘,倨傲的抬起下巴,“皮糙抗冻,鲁大姐……姐这也是歪打正着了。”

鲁大姑娘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原以为裴三身为神机使就算不给河曲鲁家面子也不会在遂安郡主面前逞一时口舌之快。万没想到裴三半点亏都不肯吃。那张小嘴跟刀子似的一下一下往她心上扎。

“啧,鲁大姐……姐想什么想得出了神?”裴锦瑶满脸关切,“咦,嘴唇都咬出血印子了。”

遂安郡主睨了眼鲁婉,沉声道:“进去说话吧,外边冷。”

裴锦瑶唇角弯弯,“是了,鲁大姐……姐个子高容易受风。还是进去说话的好。”

鲁婉已经不想再跟裴锦瑶说话了,提着斗篷匆匆往里走,连个眼风都不给。

裴锦瑶昂起下巴。哼!论气人她就没输过。更何况姓鲁的不过是为了讨好遂安而对她出言挖苦。

裴锦瑶暗自摇头。由狐假虎威的鲁大姑娘可以看出鲁家风骨不再。不出三辈必定衰落。

翠巧低眉顺眼跟在裴锦瑶身后,低声问道:“姑娘,怎么不见钱五姑娘?”

刘桐曾有意与钱家结亲,遂安当然不想钱薇和徐静怡碰面。但她之前待钱薇很是亲厚,若是给钱薇下帖有点说不过去。帖子送到,钱薇就“病”了。

如此一来,也称了裴锦瑶的心意。倘若徐二出事,不会牵连钱薇。

“钱家姐姐不会来了。”裴锦瑶左右看看,见其他人离得较远听不到她说话,这才小声跟翠巧嘀咕,

“待会儿别慌。一定要把握好时机。”在家的时候裴锦瑶叮嘱了无数次,但她心里还是有点不托底。

徐静怡跟她是死对头,所以她二人不可能有私下相处的机会。就算有,徐静怡也会加倍提防。于是,裴锦瑶就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换掉徐静怡身上的荷包。

待会儿她引开其他人的注意,翠巧负责调包。荷包的花样是老文暗中打听出来之后亲手缝制的。里面放的是商在教邱将离所画的那道锁住心窍的符咒。裴锦瑶在上面又加了几笔,掩饰住符上面的巫气。如此可保商在三天内不会发现这道符。

三天一过,就算大罗金仙也救不了徐二。

“姑娘放心,婢不怕。”翠巧目露坚毅,“老文叔教的婢都学会了。待会儿徐……她一定不会发现异样。”

“发现也没事。有冯寺人和燕督主帮衬。”裴锦瑶握住翠巧微凉的指尖,“大不了我变个毯子咱俩踩着就跑。她们想抓都抓不到。”

翠巧噗嗤一声乐了。阿发领班闲着没事就跟她们说姑娘捉妖的威风事。听得她羡慕极了。阿发领班有本事,能跟着姑娘到处跑。她什么都不会,但是姑娘吩咐的事她都会尽力去做。这次的事说难也不难,一是瞅准时机,二是要快。

老文叔教她“偷梁换柱”“移形换影”,听起来挺唬人说白了就是小偷小摸。翠巧垂下眼帘,惆怅的吐口浊气。跟阿发领班和老文叔越熟悉,她越觉得自己懂得太少。就连针线活都不如老文叔做得好。

进到楼里,火墙仍旧烧的很旺。裴锦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紧邻上座的徐静怡。

她手上香茶只剩半盏,显然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裴锦瑶看她,她也正挑衅的看着裴锦瑶浅笑。

裴锦瑶深吸口气,迎着她挑衅的目光走上前,“县主,别来无恙。”

徐静怡身子纹丝不动,始终保持着端茶的动作,“裴神机使一向可好?”

“还不赖。”裴锦瑶解下斗篷,露出丹色事事如意圆领袍,鹅黄色金枝线叶棉裙,腰系竹青色缠枝莲束腰,蹬一双宝相花纹云头小靴子。

徐静怡目光扫过裴锦瑶腰间的竹青色缠枝莲束腰,唇角往下坠了坠。

缠枝莲是金线绣的,其中夹杂了点点暗金,既雅致又贵气。真正令徐静怡眼热的是绣工。纹路细腻却又不失灵动。视线下移,鹅黄色棉裙子看起来轻薄绵软,一点都不臃肿,反而衬的裴三娇俏可人。

徐静怡低头看看自己,用料皆是上乘,可跟裴三比起来就差点意思。

还有首饰,裴三戴的是金刚石头面。闪闪亮亮,晃的人眼睛都花了。

矫揉造作!徐静怡在心里骂了一通,才觉得稍稍好受些。

裴锦瑶昂着下巴站在那里任徐静怡打量,黑亮的大眼睛里满满都是“你裙子不如我,头面不如我,样样不如我”的眼神。

徐静怡深吸口气,笑道:“听说裴神机使伤了脸,瞧着倒是没什么大碍了。”

裴锦瑶也笑了,“太医院的药膏好使的很,不但伤好了,还比以前白了点。”

“是么。”徐静怡皮笑肉不笑,“没看出来。”

裴锦瑶眼睛弯成月牙,娇声道:“对了,隐约听外面在传县主是晦气星,还说什么能避则避。就是离您远远的意思是吧?”

徐静怡端着茶盏的手微微顿住。

这股妖风儿明明是裴三放出去的,却还要装的毫无干系。偏生她是个会做戏的,从眼神到表情没有半分破绽。

她怎么好意思?!

徐静怡牙关紧咬,眼神似刀,恨恨看向裴锦瑶。

裴锦瑶像对待遂安那样,挑挑眉,无畏无惧的与她对视。

好个裴三!徐静怡想要扬手将茶盏丢到裴三那张令人生厌的脸上,忽然想起出门时商在与她说,裴三兴许过不去这个年关。

至于为何过不去,她没有细问。

裴三散播她是晦气星的流言,险些搅黄了她跟刘桐的婚事。祖父与父亲绝饶不了她就是了。

管她怎么死呢。反正死了就好。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人妒忌我在辽东立下战功,恶语中伤罢了。”徐静怡垂首抿了口茶,面色回暖,“裴神机使不会相信那些没谱的事吧?”

裴锦瑶愕然的瞪大眼,“没谱的事?怎么会呢?空穴不来风,没谱儿就不会传了。县主晚万万不可大意。”

她二人说话声音不算大也不算小,厅里的人或多或少都能听得到。

来之前几乎人人都在担心荣安县主的晦气过给给她们。但是碍于遂安郡主的面子,多数人都不敢提这茬儿。跟徐静怡打过招呼,便有意无意的退到边上跟相熟的朋友闲谈。

这会儿裴锦瑶挑明晦气星的事,大伙儿都竖起耳朵。

“县主啊县主,您不为自己也该为别人着想。出了这事就别到处走了嘛,若是不小心妨害人家怎么办呢?我是神机使自然不怕,可她们都是娇滴滴的小姑娘,万一有个头疼脑热,遇人不淑,孤独终老您……于心何忍呐!”

徐静怡唇角抿成一字,手指颤颤指着裴锦瑶说不出话。

恰在此时,遂安走了进来,厉声喝道:“裴三你不许出言侮辱县主。”

“侮辱?”裴锦瑶嘴角噙着冷笑向遂安走去,“字字属实,怎么是侮辱?”我身为神机司唯一神机使,理当将个中厉害说个清楚。”

裴锦瑶走的很慢也很稳,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她对遂安充满不满以及轻视的眼神上。且不论遂安郡主是康王的女儿,单说她是赛诗会的东道就不能得罪。

可裴三好似全然不把她放在眼里,“晦气星不单单妨害至亲,只要生辰八字相合就会吸取对方的运气。换句话说,你倒霉,她得利。”说罢,回望徐静怡一眼,顺便给站在原地的翠巧使个眼色。

翠巧会意,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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