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自小就认识。可以说是青梅竹马。父亲说他非池中物,便做主将鲁婉许配给他。
鲁婉并不在意他是否能够飞黄腾达。只要能与他花前月下,琴瑟和鸣,她就心满意足了。
“姑娘。”婢女小黎欢欢喜喜的跑到鲁婉面前,“姑爷派阿年来给您送东西啦。”
鲁婉红着脸嗔道:“别乱说话,要是叫人听了去怎么得了。”
小黎捂着嘴笑,“姑娘,婢就在您跟前儿喊姑爷。”说着,双手递上一个精美的胭脂盒子,“您快看看喜欢不喜欢。阿年还在外头等您回话呢。”
鲁婉把胭脂盒子捧在掌心,看都没看就说:“喜欢。”
小黎转身就走,“婢告诉阿年,阿年再告诉姑爷,您喜欢!”
“诶。”鲁婉唤她,“阿年有没有说六郎这些日子在忙些什么?”
小黎就等她问这句,蹦蹦跳跳凑到她面前,竹筒倒豆子似的说:“姑爷读书可用功了。夜里只睡两三个时辰。再就是跟同窗会文,结交朋友。您放心,去的都是正经地方,就是吃酒吃菜,连个唱小曲儿都没有。”
鲁婉垂下眼帘,低声喃喃,“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六郎不是那种胡来的人。”
小黎抚掌道:“等姑爷考上状元就能娶您过门啦!”
鲁家先祖定下子弟不许出仕的规矩。就连女儿嫁人也不嫁官宦。结亲的多为寄情山水的读书人。
然而,鲁婉的父亲鲁志十分看重康六。认为他若是不考功名实在可惜。虽有祖训,鲁志却觉得是时候改一改,变一变。如若不然,鲁家不出三五十年就会败落。他是为鲁家着想,更多的却是为了鲁婉。他的女儿有才有貌,嫁给只知吟诗作对的书呆子就太委屈了。
康六是鲁志看着长大的,学识人品家世都了如指掌。否则,他也不会将最心爱的女儿许配给他。
康六也争气,县试乡试一路考过来,一步一步向着既定的目标迈进。
鲁婉作势要打,小黎机敏的跳着躲开,“婢去跟阿年说姑娘喜欢姑爷送的胭脂。”
……
康家在京城也有宅子,虽不大却也足够容身。
阿年提着小黎装的点心哼着曲儿回到康宅,抬手刚要拍门,门吱嘎一声开了。奇巧阁的管事沉着脸走出来。撩起眼皮瞟了瞟阿年,闷哼一声迈步就走。
“他怎么又来了。”阿年望着管事的背影小声咕哝。
“阿年,阿年。”阍人朝他招招手,阿年跑过去,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这是您要的仙歌楼烧鹅腿。走一路香一路,可把我馋坏了。”
阍人接过来隔着桑皮纸深深吸口气,“等攒够了银子,我请你去仙歌楼吃席面。”
阿年哈哈地笑了,“那得攒到猴年马月去。怕是等我娶了媳妇都吃不上呢。”
阍人啐他一口,“瞧你说的。不就是顿席面吗,上等的吃不起,次一等的总吃得起吧。”
“我不跟您抬杠。”阿年拎起食盒晃两晃,“我得赶紧给爷送点心。鲁大姑娘给的,要是耽搁了,爷准得闹脸子。”
阍人把烧鹅腿揣好,转身合上大门。
“奇巧阁的管事又是为了那事儿来的。爷肯定不高兴,待会儿你别多嘴。麻溜放下东西麻溜出来。烧鹅腿我分你一口。”
阿年皱了皱眉,“怎么着,又是叫咱们爷退钱的?”
“可不就是。”阍人摇着头说道:“也不知奇巧阁怎么就揪着这事不放了。”
阿年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对阍人道:“听说买主儿跟裴神机使有交情。也是裴神机使说那枚玉璧不是郑氏送给老娘的寿礼。”
阍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裴神机使,怪不得了。她可是有大本事的。仙歌楼门板上的鸟儿就是她画的。”
阿年不屑的撇撇嘴,“再有本事又怎样,她都快要死了。”
闻言,阍人下巴差点掉脚背上,“真的假的?你听谁说的?”
“外边都在传。仙歌楼也传开了。说是进宫面圣,出了宫门就口吐鲜血倒地不起。”阿年摸摸鼻子,“吐了能有两大盆血吧。宫门前的青砖地染红老大一片呢。”
“是啊?”阍人嗟叹道:“可怜见儿的。才多大点的孩子,啧啧。”
阿年拍拍阍人肩膀,“要不是她,爷也不会摊上这糟心事儿。你可别为了不相干的人惹爷心烦。”
阍人嗯了声,“得嘞,我晓得了。你快给爷送点心去吧。”
阿年朝他笑笑,快步进了书房。
康六单名一个博字。
十七八岁少年郎,天生一副好样貌。此时,他正负手立在窗前,望着窗棂上的木纹发呆。
“爷,小的回来了。”阿年将食盒搁在桌上,“鲁大姑娘给您装的点心。鲁大姑娘说了,让您夜里看书别看太晚。”
康博点点头,“胭脂……她喜欢吗?”
“喜欢,喜欢极了。”阿年打开食盒,“鲁大姑娘抱着胭脂都不撒手呢。”
康博意兴阑珊的踱到博古架前,“赶明儿你去一趟奇巧阁。就说我同意退银子,不过,我得见一见那个说玉璧不是寿礼的人。”
阿年一听就急了,“爷,话是裴神机使说的。”
“我知道。”康博坐回到书案前,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起来,“她是神机使,我若贸贸然求见是见不到的。而今出了这事正好。”
“您怕是要失望了。”阿年取出食盒里的点心端到康博手边,“裴神机使病的快死了。”
“什么?快死了?”康博骇然,“怎么会这样?”
“谁知道了。”阿年耸耸肩,“她从宫里出来就吐了好多血。陛下还派了太医去给她诊治。但是太医从裴府走的时候是苦着脸的。据说,裴府的下人还去棺材铺打听寿材寿衣来着。这还不是就快死了?”
康博蹙起眉头,“裴三竟然要死……”
“是啊,是要死了。”阿年笃定道:“仙歌楼都传开了。”
康博没了看书的心情,“万没想到裴三如此短命。”
“那……您还退银子吗?”阿年壮着胆子说道:“她都要死了,也没人在意那枚玉璧了吧。”
“你懂什么?”康博摇头道:“能与裴三相交,必定非富即贵。买下玉璧的人绝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