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天还没完全黑,寨中人大多已经吃了晚饭,因为要节省灯油。
顾辰此时已经洗了个澡,换了一套圆脸少女春花送来的衣服,和一双有点偏小的鞋。
春花在顾辰恋恋不舍的目光中,拿走了陈天骄的黑衣短打,顾辰还想着收藏呢,毕竟这是他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套衣服。
顾辰洗好澡,换上粗布衣服,衣服上有两个补丁,来到大厅。
大厅里有两张桌子,都点着油灯,一张仙桌靠里面,一张大条桌,靠近门口。
此时,大条桌上都已经坐满了小孩和少年,但是没有其他大人,也没有留下空位。
大家都转头看着顾辰,议论纷纷:
“这个小书生长得还不错。”
“嗯,哥哥,好看。”
“他的气质有点特别呢?”
“我也没见过”
“就是有点瘦,应该不太能干。”
“哼,皮囊好有啥用?”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话。
说话的是陈天骄的侍女秋月,她好像不太待见顾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护主。
顾辰当然不会和她一般见识,没有看到陈天骄,也不知道自己坐哪里,就在顾辰纳闷的时候。
陈天骄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你和我一起坐,因为你是客人”
顾辰回身一看,心跳瞬间加速!
陈天骄换上了一套白色的汉家衣裙,再昏黄的灯光中,格外显眼,英气磅礴的脸蛋带着一丝天然的媚意,柔顺的长发,饱满的胸脯,笔直修长的腿,盈盈一握的小腰。
顾辰脑海中就只剩下一句话,“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
“你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挖掉。”秋月的声音又不合适宜的传来。
“秋月,不得无礼,赶紧给小书生道歉。”陈天骄横了侍女秋月一眼。
顾辰摆手道:“没事,不怪秋月姐姐,是小生唐突了……”
“小野人,你就别装了,你这样说话不累吗?这里都是自己人。”陈天骄打断顾辰的话。
“嘿嘿,是我做作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哈,再说,我和你过命的交情呢。”顾辰赶紧顺杆往上爬,他也装得累。
“行了,别酸了,先吃饭。”
听到吃饭,顾辰一天就只吃了一顿饭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一声,“咕噜”
顾辰还是很期待陈天骄路上说的‘好吃的’,他们的仙桌上有三菜一汤:一盘狼肉,一盘竹笋,一盘野蘑菇,一个野菜汤。
和长条桌上的菜样式一样,但是长条桌上的菜都是用盆装的,每一样都有三大盆。
仙桌上只有陈天骄和顾辰两个人,一个主人和一个客人。
顾辰迫不及待的夹起一块狼肉,丢进嘴里,然后。
“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引来所有人的目光。
除了陈天骄,大家都对他怒目而视。
顾辰看着大家,讪讪地笑笑,“对不起啊,我们这盘肉忘记放盐了,所以我才没忍住。”
“小野人,我父亲没有按时回寨子,寨子里就很缺盐,这不我九叔才去遂宁县城想办法,否则你以为我早上烤狼肉咋不放盐?”陈天骄看着顾辰凝重地说道,她的一双大眼里闪过一丝阴霾。
“额,我早上以为你出门没带盐,而且,看你那烤肉的手法,明显就是没有做过饭的。
不对啊,这里是蜀中,西部最大的产盐区,怎么会缺盐,这不就是应该随处可见,并且很便宜嘛?”顾辰一脸疑惑地道。
“我果然没猜错,你知道得还很多,但是又不了解蜀中现在的情况。”陈天骄回答道。
“哎,你忘记了那座骨山,还有我们回来的路上遇见的尸骨,人都被清狗杀光了,侥幸没死的人都逃入了山中,因此四川的盐井除了深山里的,基本都停产。
而因为清军这些年的封锁,盐路基本断绝,除了清军手里,哪里还有大量的盐,每个寨子都要自己想办法。”
“这?意思是这附近有很多寨子,并且都很缺盐?”
“对啊,蜀中连年大战,从大王流寇入川算起,十几年中,四川就没有消停过一天,明军和清军反复拉锯,就今年已经发生了两次大战,所以盐都很缺。”
“今年发生两次大战?”顾辰瞬间抓住重点问道。
“对啊,我听我爹还有叔伯们说起,年初的时候清军和明军在乐山、眉州、雅州一线打了一场,明军损失惨重,到四月份的时候,‘川东十三家’又和清军在重庆恶战一场,川东十三家损失惨重之后东撤,伴随着这两场大规模的战役,清军中一个姓李的,又带人把成都到重庆的路上,扫荡了两次。”
顾辰很认真的听着,越听脸色越难看,发问道:“明军领头的是一个叫‘刘文秀’的人吗?清军姓李的?你知道是李率泰还是李国英?”
“刘文秀,张献忠义子,我听说过,但是没听说这次是他领军。姓李的就是叫李国英。”陈天骄努力回忆。
“那有清军一个叫吴三桂的人吧?领军离开四川进入重庆,然后再进入贵州吗?”
“你是说清军的吴老狗吧,我听说他年初的时候,从保宁府出发,途径遂宁县,领大军进入了重庆,有没有进入贵州,我就不知道了,我爹应该知道,不过他还没回来,九叔应该也知道,等他回来,我问问。”
顾辰听到这里,心里已经急了,再也顾不上什么策略,开门见上:“大小姐,那现在具体是哪一年呢?你知道吗?”
陈天骄又开始回忆,想了好久才说道:“具体是哪一年呢?之前听过的,哎,具体年限我记不起来了,现在是月二十九,中秋节过了不久。
但是之前听父亲说,清朝三路大军已经攻下贵州,局势危如完卵,云南的永历朝廷可能要完了,李定国也无力回天。”
顾辰听到这里,再也不报任何幻想,他在心里思考着:“那就是最糟糕的情况,南明永历政权灭亡前夕,现在应该是南明永历十二年,即是公元一六五年,此时清军已经拿下贵州,三路大军马上就要挺近云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