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秦时月才指着自己的鼻子，荒谬地说道：“我居然是皇帝的私生子？就是供桌上这面没有名字的牌位吗？”

她一并转头看看那个打从他记事起，就是空白的牌位，她知道其实秦家还有一个有名字的牌位，但是那个牌位在她姑祖母死后，就没有再正大光明的拿出来过。

秦翼明脸上挂不住了，认真说道：“什么私生子？别说这样难听，还有先帝可是你的亲生父亲，月儿，你以后对他可要多尊重点，先帝即使再无能，也是死社稷的，值得我们尊重。

再者说，先帝死前对我秦家可不差，你没有见到太保祠墙壁两侧，其中有四首御诗，都是先帝为我家所作嘛。

尤其是月儿你，以后别像以前那样，经常废材废材的称呼先帝，他可是你亲爹。”

先帝，在秦、马两家能够被称为先帝的，就只有一位，不是弘光帝朱由崧，也不是隆武帝朱聿键，更不是现在还没死的永历帝朱由榔，而是大明最后一位皇帝，有着烈皇帝之称的崇祯朱由检。

半响，秦时月又才艰难开口道：“那我娘是？”

秦翼明长叹一声，回道：“你娘啊，听说她来自海外大不列颠的苏格兰，也是一位公主，具体是在哪里，为父也不清楚。

在先帝十六年冬月，那年的雪下的特别大，为父代替你姑祖母俸密诏进京，在京城秘密接出了你的母亲，先帝密令让我们择机送你母亲返回不列颠，只是当时先帝还不知道你的母亲已经有了身孕。

正是因为你母亲有孕在身，不能长途跋涉，劳累奔波，不得已之下，我们只能先接你母亲回到蜀中产子，随行之人还有一位传教士，几位苏格兰人，以及十余位奴隶，其中就有全身上下如黑碳的人，还有先帝亲自派出的随行大内侍卫十余人，以及一名大太监。

但是，第二年四月，就传来先帝驾崩，在煤山殉国的消息，天崩地裂，再加上之后不久，你母亲就忧思成疾，一病不起，又三月，你母亲与世长辞。

在这之后，我和你姑祖母，以及那位你父亲派出的最信任的大太监商量之后，就秘密安葬了你的母亲，并且毒死了你母亲的随行人员，也包括白杆兵当时去接你母亲的数百人，除了余下那十几位最忠诚的大内侍卫。

这些被毒死的人和你母亲一起，借鸡下蛋，被葬入了回龙山的一处前朝将军大墓之中，无人知晓。

然后，为了你能够安然长大，我就收养了你，让你成为我的女儿，所以我对你的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都格外严厉，唯独对殿下你，尤为宽松，让你变成秦家小魔王，并且这也是你和你两个个哥哥一个姐姐，年龄悬殊很大的原因。”

秦时月心里乱糟糟的听着她熟悉的老爹，跪在她的面前声泪俱下的讲这个血淋淋的故事，在她的耳中，这一切都显得那样的不真实，那样的难以接受。

她老爹每讲一处，她脸色就白了一分，突然她抬起头，血红着眼睛问道：“先帝死于四月，和我的生日是同一天吗？四月二十五日？”

秦翼明面色发苦的说道：“确实和殿下你的生日在同一天，但是，殿下别多心，那就是个意外，要怪就怪李闯流贼，都是因为他们，逼死了陛下。”

秦时月又愣了一会，惨兮兮地道：“哎，我果然是祸水、灾星啊，一出生就克死了父亲和母亲，传承两百多年的大明也跟着崩塌了，老爹你收养我，不怕把你也克死了吗？”

“殿下，你可别多想，微臣能够收养殿下，那是微臣的福气，想我秦家世受皇恩，先帝死于社稷，我秦家不能救，就只能保护好先帝的血脉了。

就是苦了小殿下，跟随我们吃苦，你本皇亲国戚，天潢贵胄，委屈殿下了。”

秦翼明说完之后，就对他叩头不已，口中还连连请罪。

看的秦时月直犯腻歪，她一边扶起自己的老爹，还有一同跪着的大哥和母亲，一边说道：“俗话说：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忘记我的身份吧，国家都亡了，哪里来的皇亲国戚，哪里来的天潢贵胄，从此，我还是老爹你的女儿，是秦家的女儿，我还是那个秦家小魔王秦时月，没有什么殿下。”

看到老爹还待开口，秦时月斩钉切铁的说道：“老爹，这是我作为你口中的殿下，下的第一个命令，不出意外，也是最后一个命令。”

秦翼明想了想，只得无奈回道：“是，殿下，从今以后，你还是老爹的女儿。

说实话，这些年看着月儿你渐渐长大，很多时候，老爹都是痴心妄想的把你真正当作自己的女儿的，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秦时月抹抹眼角的泪水，继续问道：“知道我母亲如何来到大明的吗？她叫什么名字？”

秦翼明道：“那位殿下的名字叫玛丽，你出生之后，你母亲还为你取了一个她家乡的名字，叫安妮。

老爹曾经听那位大太监提起过，你母亲是海外苏格兰的一位逃亡公主，跟随传教士来到大明京师，偶然被先帝接见，一见倾心，一夜风流之后，居然就有了你。

说起来，你就是上天的恩赐，老天不忍心见到宵衣旰食，夕惕朝乾的先帝，断了血脉，所以送来了你。”

秦时月已经慢慢平静下来，本性就慢慢显露道：“什么一见倾心，我猜我那位流亡的亲娘，傍上我那个废材老爹，其实是想借大明国力，为她复仇吧。

只是她没有想到，那个时候的大明，已经自顾不暇，只有一个空壳子了，内里已经完全腐朽，哪里还有能力为她复仇。

而且我猜他们有了夫妻之实后，我母亲从始至终，都没有被接进过皇宫吧？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露水姻缘是什么？”

秦翼明神情尴尬道：“月儿啊，老爹不是才说了，不要诋毁先帝，你咋又忘记了，他可是你亲爹，不管你接不接受，这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先帝啊，都是臣的错，臣没有管教好你留下的唯一血脉，臣有罪啊，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