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铮也隐隐猜出,李忱带雪狼来,只怕也是为了道破她的身份。
不过,让她奇怪的是,这么离奇的事儿,李忱竟然愿意相信?
摇了摇头,陈铮不再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你猜我猜当中,而且,看在李忱收留了章哥的情分,她也该出去一见。
“扶珠,你在这儿等我。”
陈铮并没有隐藏自己的声音,相信,李忱也是感觉到了她就在周围。
而刚刚做好英勇就义准备的扶珠,忽然听见她家姑娘这么说,吓得整个人都白了脸,回过头不管不顾的拦道:“姑娘你怎么还不跑,你要干什么?”
她家姑娘根本没有听她话的意思,人已经越过她的指尖,朝着那处危险的地带走去。
而与此同时,扶珠清楚的感觉到一道挟裹着危险气息的强大劲风由不远处袭来,她眼前闪过一片白,随即,她就愕然的看见,她家姑娘正被一只雪狼以奇怪的姿势抱住。
嗯,应该算是抱吧?
两只狼爪子搭在姑娘的肩上,一只狼头跟姑娘正俩俩对视着。
扶珠骇的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外了,可也只能这么看着,因为她的腿好像失去了知觉,不受她控制。
“姑娘……”
她明明是扯着嗓子喊得很大声很大声那种,但传到她耳朵时的时候,怎么像是蚊子在嗡嗡?
这么小的声音随风就散了。
陈铮这具身体也才只有八岁,虽然从小习武,但也比不上已经长成年的柳寒潇,所以,被雪狼这么一压,片刻,便有些承受不住它的分量了。
抬手摸了摸雪狼的头,陈铮轻声说着,“你太重了,再压下去,我就坚持不住了。”
“雪狼……”
几乎与陈铮的声音同时响起,李忱隐隐带着警告的意思,提醒着雪狼,该收回它的爪子了。
雪狼紫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挣扎,之后又看了看眼前的救命恩人,大概是觉得自己的体积太大,救命恩人又太小,这才松开了爪子,不过,却没有要离开救命恩人身边的意思,四肢朝地,身子紧贴着救命恩人,一下一下的拱着。
陈铮救下它进,它还小,后来又送给了李忱养,所以,对雪狼这会儿的动作,并不是很清楚。
但李忱却知道,雪狼是让陈铮坐到它身上。
开玩笑,它一头公狼,怎么能让陈铮坐上去?
李忱直接当没看懂雪狼的眼神,背着手,站在原地,看着陈铮,没有走过去的意思。
明明是这人想主动探究,这会儿到是不着急了。
陈铮无意与他虚耗,便朝着他主动走了过去,在他面前三、四步的位置,停了下来。
“你是柳寒潇。”
没有铺垫,就这么直接,李忱目光澄亮的看着陈铮,一副你不用否认,否认了我也不信的模样。
陈铮扯了扯嘴角,点了头。
她发现,她这头点下去的时候,李忱眸心深处,有一道光芒迅速闪过,又迅即消失。
“你想见章哥?”
李忱说得不是很确定,而柳寒潇也的确如他所料那般,摇了摇头,“请你照顾好他。”
没有找到章哥之前,她是急于找到章哥的,主要是想确认章哥好不好,如果好,她不会打扰,这样章哥才安全,但如果不好,她就想办法把章哥弄走。
显然,跟着李忱,陈铮相信章哥至少目前是安全的。
但李忱却是皱了眉,“你想做什么?”
陈铮心口跳了一下,没想过李忱会这么问,而他的语气,就像是洞悉了她要做什么一般。
“如果怕章哥给你带来麻烦的话,我可以……”
“柳寒潇,你要报仇,是吗。”
这句话,李忱说得分外肯定。
而陈铮眸心深处那一瞬间燃起的火焰,也恰恰证实了李忱的猜测。
就说吗,柳寒潇跟章哥感情那么好,她怎么会在知道章哥的消息后,无动于衷呢?
李忱的目光沉了下来,看着柳寒潇此刻的模样,“柳相是通敌判国的罪,杨御使血溅朝堂依然阻止不了柳相全家被斩首的判决,可见罪证之全已到了不容反驳的地步,这个仇,你怎么报?”
“我祖父没有通敌叛国。”
柳寒潇最恨通敌叛国这几个字,她眼睛瞬间涨红,死死的盯着李忱,咬着牙关道:“我祖父一辈子殚精竭虑,为朝廷肝脑涂地,为皇家分忧,为百姓谋福,他凭什么只那所谓的证据,不用眼睛看看我祖父这些年为朝廷,为百姓所做,所忧的?他年轻纪纪三元及第,从小小的翰林院修撰做起,一路兢兢业业,不敢有分毫差错,直到被委以相,从未以权谋过私,从未往自己的口袋里揣过一文不属于他的银子。
相反,若赶上灾年,布粥施衣,柳家从未落于人后,柳家子弟更是严行恪守,从不拉帮结派,蝇营狗苟,若是通敌,柳家子弟何以还要靠一个嬷嬷的孙子才能顶下章哥这一条命,若是叛国,柳家子弟尽折于法场,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被救走?”
这样的质问,从重生以来就一直如大山一般压在她的心里,这会儿似吼叫般的喊出,不知不觉,柳寒潇已是泪流满面。
而看着这样的柳寒潇,李忱强忍着才没伸出手,将她抱进怀里。
他只是安静的看着,看着将情绪发泄出来的柳寒潇,从上次在那个当铺里意外撞见,他就看出她眼里藏了太多的心事,这些事儿压在她心里时间越久,就会积垢难除,从而形成心魔,对她大有异处。
这会儿能喊出来,至少可以让她有片刻的轻松。
李忱等着她安静下来,才慢慢的说道:“柳寒潇,这个世上,有许多事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李忱,你心里也是怨的吧?”
发泄过的事的柳寒潇,忽然嘲讽了李忱一句。
而她这样分毫不让的样子,难得没让李忱翻脸,那些曾经在李忱面前说过这句话的人,或是早已经不再这个世上了,或是再也开不了口了。
李忱只看安静的看着露出獠牙的柳寒潇,微微勾了唇,“你祖母肯定不知道你还有这样一面吧。”
朝歌郡主自小被养在太皇太后膝下,自小就极得太皇太后欢心,而太皇太后又是个极重规矩礼仪的人,可想,朝歌郡主的性子该是什么样的。
“如果是你祖母,哪怕心里想的是这句话,但绝不会从她嘴里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