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珠嘴上说着,“姑娘对五姑娘可是越来越好了。”
手上已把那几盒胭脂拿了出来,放到了桌子上,“奴婢在杏林坊的胭脂铺子挑了几盒,那掌柜的说她们铺子上的胭脂在京城都极有名气,让姑娘送人用。”
“那回头你按着府里姑娘的名头挨个送一遍。”
陈铮随口敷衍着,眼睛却是连瞄都没瞄一下。
扶珠扬声应了声,随即又立刻小声回道:“堂上判了元娘绞刑,那个男人判了秋后问斩。”
“那元娘可还喊冤了?”
陈铮微垂着眸,问得漫不经心。
扶珠立即回道:“喊了,还说什么她先头的婆婆把她儿子抱走什么的,不过,都被邻居给揭穿了,说根本没那么回事儿,她家里那孩子就是她自己的儿子,那个她现在跟的男人,也一口咬定元娘丢的孩子就是她自己的儿子,不是什么姓柳的孩子。”
陈铮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如此,只要元娘一死,她也算为魏嬷嬷的儿子报仇了,章哥也少了个威胁。
……
扶珠离开府衙没多久,府衙门外看热闹的人也三三两两的散开了,最后一波证人离开后,梁望舒和袁朗也向闵府尹提出了告辞。
“两位慢走。”
闵府尹客客气气的拱手相送。
梁望舒和袁朗连忙回礼,嘴上说着,“不敢不敢,闵大人忙着,咱们回见。”
闵府尹看着两人出了府衙的大门,这才回转身,喊了师爷往府衙后头走去。
师爷跟着闵府尹有些年头了,在闵府尹面前很能说得上话,这会儿等到了后衙无人的屋子,亲自动手给闵府尹沏了杯浓茶。
“你也别忙了,坐下来,咱们说说话。”
闵府尹指着茶几旁的另一个座位,让着师爷,“我这心里,总有些不落底。”
师爷也是人精,又与闵府尹投脾气,这会儿呵呵笑着坐下来,瞧着到不似闵府尹这般心绪不宁,“大人可是在想那妇人说的柳家?”
“知我者,沛兄也。”
闵大人低低的应着,“说实话,那妇人……”
“大人……”
师爷抬手一挡,拦住了闵府尹还没来得及出口的话,“堂上审案,人证物证俱在,又有梁指挥使作证,袁侍卫听审,这件事儿,自然跑不过刑部袁尚书的耳朵,大人且稍安勿躁,若是袁尚书心起疑窦,自该传大人过去问话。”
“你的意思是说……”
闵府尹身子微微侧倾,朝着师爷的方向,“若袁尚书不让人传话,这个案子就此落案,不会再有人揪着不放?”
师爷点头,“正是这个意思。”
……
离了府衙,袁朗笑着和梁望舒说,“一起喝一杯?”
梁望舒并不推辞,“走。”
两人到也不去那花街柳巷,只寻了处安静的酒肆,要了两壶好酒,几碟好菜,便推杯换盏起来。
梁望舒素来话少,喝酒也只是抬抬杯,然后便低头吃菜,袁朗到是习惯了他这样的脾性,只是想到今日偶然击鼓喊冤听堂审案一事,他忽然落下酒杯,向前探身,盯着梁望舒,打探道:“你说,那个元娘说的话,会不会是真的?”
梁望舒手上的杯子稳稳的托着,指间没有丝毫的动作,连眉眼都没变幻一下的看向袁朗,眸带不解。
袁朗也不指望着他开口,便又往前倾了倾身子,声音压得更低,一张星眸紧紧的盯着梁望舒,再次开口道:“我记得,柳家大姑娘母亲身边的嬷嬷就是姓魏的。”
“嗯。”
梁望舒从嗓子眼里发出这一声。
作为差点成了柳家孙女婿的人,若是连这个都不知道,那就显得虚假了。
袁朗到也不是找他求证的意思,对柳家,他又不比梁望舒了解的少,只是这会儿说起柳家,他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淮寅,你说,刀砍在脖子上,疼吗?”
梁望舒平静无波的面庞终于有了皲裂开的迹象。
袁朗看着他的目光渐渐变得复杂,嘴角更是扯出一抹似嘲似讽的迹象,“听说,三公主和五公主因为你打起来了。”
梁望舒眉头一皱,刚刚皲裂开的脸庞缓缓愈合,“为什么向兵部递交守边的申请?”
“你真的打算尚公主?”
“你从来都是养尊处优着过日子,怎么忽然之间想去戍守边关?”
“淮寅,你能忘了她吗?”
“学之,你心里还有她。”
两个人像是在自说自话,谁都没回答对方提出的问题,却也都像是明白对方心里所想。
袁朗眸中一红,仰高了头,举起酒杯,也不与人碰,只自己一仰而尽,随后,酒杯重重的摔落在桌子上,“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淮寅,喝酒。”
梁望舒深深的看阒袁朗,看着他一杯一杯的灌酒,眸色渐渐幽暗。
……
一转眼,又过了四五日。
闵府尹并没有等来刑部那边的传话,一颗心悄悄的放进了肚子里。
十日之后,府衙大牢一个江洋大盗欲越狱逃走,为掩人耳目竟然将所有囚禁死囚的牢房门全部打开,亏得府衙的衙役耳聪目明,发现情况不对,赶紧上报并且当场阻杀,才没让这伙死囚越狱成功。
不过,在镇压的过程中,有几个死囚因为顽固抵抗,死在了衙役的刀下,这中间,就有元娘的相好,张旺才。
因此案性质恶劣,闵府尹写了请罪折子递了上去,没两日,刑部的批示就发了下来,罚闵府尹两个月的俸银,以儆效尤。
……
一转眼,时间进了四月,都说四月深涧底,桃花方欲然,齐盈的书信由门房递进内院,交到陈铮手里,上面说的正是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四月初八大相国寺一游,妹妹可有空?
四月初八是浴佛节,又称佛诞日,大相国寺是要对外开放的,那一日不只官眷,就是寻常普能百姓也能到寺里上香,感受佛祖诞生之是普照大地的光辉。
陈铮将书信折了起来,放入信封装好,递给扶风,“放到匣子里。”
扶风双手接了,转身进了内室,扶珠则问道:“齐姑娘在信里写了什么?”
扶珠只当是姑娘们说什么趣事儿,一般来说,齐姑娘的信里多是写得了什么好东西,或是有什么新鲜的花样,让姑娘挑挑,做几件新衣服的。
自打那日她在府衙门口听了官司借的是寻齐姑娘的名头,齐姑娘就往府里写了两三回信,问姑娘可是有事儿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