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铮姐,杨氏这眼泪就掉得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袁氏连忙安抚着她,“都过去了,前面就是知事堂了,以后,咱们娘俩好好管着这个府里,不让老太太挑了错去,孩子们总会好的。”
当家主母跟普通的主子自然不一样。
袁氏懂这个道理,杨氏当然也懂,想着知事堂里等着回话的管事婆子,杨氏赶紧擦了泪。
袁氏瞧着眼里就多了笑,嗯,就说人都有个争强好胜的心。
杨氏被老太太吩咐给袁氏当帮手管家这事儿不到一个时辰,就如春风细雨般的席卷了湘阳侯府的各处院子。
沈氏听到信儿转身就去了朱氏的院子。
朱氏跟前,常嬷嬷正与她说着话,听到沈氏过来的信,常嬷嬷起身欲迎,却被朱氏拦下了,“你接着说。”
常嬷嬷得了朱氏的话,这才坐在绣墩上,继续说,“侯府那边今儿一早送信到我那儿,说是侯夫人问问您这边的情况,若是您方便出门,就过府一趟,若是这会儿不方便出门,她就下个帖子请您过去一趟。”
“不用。”
朱氏低手抚着桌案上的梅瓶,瞧着梅瓶里几枝含着苞的红梅这儿晶莹玉滴的,眼里含着暖意,对常嬷嬷说,“回头你亲自去侯府走一遭,跟我嫂子说,我有些累了,想歇歇,不是大事儿,让她不用放在心上。”
“是。”
常嬷嬷眼瞧着朱氏这会儿不是心不甘,也不是跟谁堵气,确实是想歇歇,便也觉得放手些时日,不管家也不打紧。
“左不过,三奶奶和二奶奶现在都掌着一摊子事儿,说到底,这都是您的儿媳妇。”
“母亲。”
沈氏踩着常嬷嬷的话尾进了屋子,先曲膝给朱氏见了礼。
朱氏抬眸看了一眼,就招手让她过来坐下了。
常嬷嬷顺势也起身给沈氏见了礼,沈氏像往常那样虚搀了常嬷嬷一把,又让着她坐下了,才偏头与朱氏说道:“三弟妹的事儿,母亲听说了吧。”
沈氏开门见山,言语间没有醋意和嫉妒,眉眼也平和柔软,仿佛在说着今天天气很晴朗这样无关紧要的话。
这份态度,朱氏很满意。
她推开梅瓶,沈氏立刻上前把梅瓶往窗口放了放,回身坐下时,朱氏才道:“杨氏从来都是明白人,她们以为这几年老三不在家,杨氏在这个府里没有什么话语权,是我这个当婆婆的不给杨氏脸面……”
“母亲,三弟妹从来没这么想过。”
虽说都是妯娌,但人都有自己的喜恶善恶,比起苗氏,沈氏到更喜欢杨氏这样的人,所以,这会儿她中肯的对朱氏说,“三弟妹虽然从不曾在媳妇跟前说过什么,但媳妇能看得出来,三弟妹往常的确无心争抢什么。”
“我知道。”
朱氏最为满意的就是沈氏作为长媳,有身为长媳的胸襟气度,眼光不狭窄,为人不计较,更有包容的心态,这一点,作为宗妇,极好。
“这几年你跟着我一起管家,也受累许多,现如今有人愿意折腾,咱们就当年戏了,等什么时候不想看了,来跟母亲说一声。”
“扑哧……”
一句话逗乐了沈氏,她眉眼俱笑着问朱氏,“那您看,人手上,要不要帮衬三弟妹一些?”
朱氏连眉头都没闪一下,就将目光移向常嬷嬷,常嬷嬷跟随朱氏多年,立刻就懂了朱氏的意思,点头道:“库房那儿,回头我会提点些,外院老徐头那儿,他家那口子,他自己知道怎么交待。”
陈铮发现,今天晚饭,伙食有些丰盛。
小厨房照例做了四菜一汤,她们娘三个足够吃,而大厨房竟然在知道她们小厨房开火的情况下,还给送了四菜一汤,这就有意思了。
“娘,今天晚上好多菜啊。”
铭哥最高兴,因为今天晚上所有的菜式都是他爱吃的,小孩子家想的少,只关心自己喜欢的,不喜欢的。
杨氏笑着摸了摸铭哥的头,夹了一筷子秘制鱼丸给他,“喜欢就多吃点。”
陈铮瞄着杨氏,再一想扶珠听来的消息,这会儿悄悄的靠近杨氏,轻声道:“那是不是明天开始,我们小厨房就可以不开火了?”
杨氏偏过头恰好瞧见女儿冲她诡谲的笑,嘴角一抽,用筷子头敲了她脑袋一下,“小肚饥肠。”
陈铮不觉委屈,嘿嘿乐道:“反正都得罪了,索性就让那人连觉也别睡踏实了。”
话一落,陈铮就愉快的拿筷子夹菜吃起来。
杨氏却半晌没下筷,直到有一块鱼肉被陈铮夹到她碟子里,杨氏才愣愣的看着陈铮,问她,“你明白?”
虽然杨氏没把话说透,但陈铮就知道杨氏问的什么,所以,很自然的点了头,“明白啊,伯祖母先给二婶婶甜头,然后又使绊子让她受挫,设障碍让她以为差事要丢了,由着老太君发难,再把娘找过去添柴,她再扮一把慈悲,又把娘推出去当替补,让二婶婶时刻提着心,吊着胆,怕自己做的不好就被娘替下了,这不,从现在开始,她非但不会多占采买上的一文钱便宜,估计,还得倒贴自己的嫁妆,让各个院子的主子都满意。”
杨氏:“……”
这么复杂的事儿,她女儿竟然说得这么明白?
“铮儿?”
杨氏忽然觉得,自己太疏忽女儿了,以前一直以为女儿粗心大意,莽莽撞撞,除了惹祸打架,旁的事儿一概不上心,哪料到,一场落水之后,女儿安安生生在院子里呆了几个月,到是真真开了窍。
“那你觉得娘该不该应下你大伯母?”
感慨着女儿一下子变懂事了,聪明了的杨氏,竟忍不住想要考一考她。
陈铮才不管杨氏怎么想呢,她是赞成杨氏管家的,“娘不是已经走马上任了吗?”
陈争呶着嘴抬高下颌示意杨氏看窗前榻上的长桌,那上面还摆着杨氏从知事堂拿回来的帐本子。
杨氏看了一眼,故作为难:“这才只是一部分,你大伯母今天带我去看的时候,那帐本子足足有几十撂这么高。”
“那又难不倒娘。”陈铮轻飘飘的说着。
虽然这话是夸奖,可杨氏还是听出陈铮鼓励她管家的意思,“你这么希望娘接下这一摊是因为?”
“出府方便啊!”
这是陈铮的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