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果。布吉玛依。
绝大多数普通人压根不知道布吉玛依是个什么地方。而在懂钻石的人眼里,布吉玛依赫赫有名。犹如传说中的宝地。
布吉玛依是全球第二大宝石级钻石产区。和其他绝大部分的钻石产区一样,布吉玛依由美国eeers戴比尔公司垄断经营。
布吉玛依有一种奇观,每当暴雨过后,各个村庄里的人们都会倾巢出动,跑到附近泥泞的山坡上去。布吉玛依遍地是钻石,这不是夸张而是事实,雨水冲开山坡上的泥土后,土里面的裸钻便会露出来,在雨后的阳光下闪闪发亮。你只需要一只手就可以把一颗又一颗星星般的钻石捡起来。每一颗都能卖得大把大把的钞票。这是无本万利的买卖。
如此遍地生财的地方自然不能开放。如果开放,恐怕全世界会有几亿人蜂拥而来。那么布吉玛依就会从遍地钻石变为遍地狼藉。整个布吉玛依都由刚果军队层层把守。岗哨密布碉堡林立。游客和未经许可者都严禁进入。为了阻止外来的淘钻者进入布吉玛依,当局甚至炸毁了所有通往布吉玛依的公路和桥梁,进出的途径只有飞机。
老鬼就住在布吉玛依中心。
外界有人猜测,老鬼可能是钻矿主,钻石巨鳄,或者说“布吉玛依王”,这样一来老鬼号称“能贩卖任何你想要的东西”的原因就说的过去了。一个拥有钻石山般巨额财富的人,当然有能力搞到那些常人无法出售的东西。
尹梦诺把车开到距离布吉玛依的边检哨所一公里远的地方,停车。
车门打开,西装革履的何知乐和老叶跳了下来,两个人都提着手提箱。手提箱里是成捆的美钞。很多地下交易都不能用银行卡转账,因为账户容易被冻结,需要乱序钞码的现款来结算。
“把脖子伸过来。”尹梦诺坐在驾驶座摇下车窗,冲何知乐招招手。
何知乐老老实实把脖子凑过去,尹梦诺从车窗伸出手,给他整了整歪斜的领带。
“好了,人模狗样的。”尹梦诺开心一笑,挥手驱赶,“去吧去吧,按我路上给你说的步骤走,见机行事。记住,慎言慎行!”
“加油加油!”窦豆坐在副驾驶,冲何知乐和老叶比大拇指。
去见老鬼的事只去何知乐和老叶,窦豆和尹梦诺在外面等待。这个安排有多方面的考虑,主要是因为窦豆。窦豆有偷瘾,进入布吉玛依后,遍地钻石和富豪,窦豆很可能忍不住下手。万一被抓到,麻烦就大了。传闻老鬼发怒必杀人。在封闭和与世隔绝的布吉玛依里,老鬼是绝对的王。这个风险冒不得。于是尹梦诺留在车上看住窦豆,避免她闯祸。
何知乐和老叶提着手提箱,踩着泥泞里露出来的石头下山。走了没一会儿,就看见一块印着巨大“”的直升机停机坪。一辆坦克停在机坪旁,坦克乘员们背着ak47,坐在坦克前盖板上抽烟。
这是进入布吉玛依的快捷通道。坦克是当局派来保护这个停机坪的。
看见不速之客从山上下来,坦克乘员们顿时紧张起来,举起枪朝何知乐和老叶大吼。
何知乐和老叶立刻站住脚步,举起双手。老老实实投降。
两个小黑立刻上来搜身,何知乐和老叶两人上上下下被摸了个遍。
“penhesafe!打开保险箱”一个小黑用枪口戳了戳两人手提的保险箱。
两口箱子被顺从地打开,一捆捆的美钞码放地如同砖头。
小黑打了一个的手势,两口箱子立刻合上。
“yuhaeanappinen你们有预约过吗?”小黑又问。
这句话何知乐没听懂,但他看见老叶的脸色突变,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
“”老叶摇头。
“aessihuanappinen”小黑摇头。说完,两个搜身的小黑转身回到坦克盖板上抽烟。
“他说啥?”何知乐看这架势不对,问老叶。
“他说需要预约,没有预约不能进去。”老叶一脸茫然。
“呼叫学姐,呼叫学姐,我们被拦下了。”何知乐按动耳机,“进不去。说需要预约。你帮我们预约了吗?”
“还有这等鸟事?稍等我联系一下张树程。”尹梦诺说。
“张树程是谁?”何知乐茫然。
“黑客一处的处长。让他黑进布吉玛依的网络,找找看哪里能给你们预约上。小事一桩。”尹梦诺轻描淡写地说,随即挂了电话。
……
……
班加罗尔。
宽敞的病房,阳光照在李隆杰苍白的脸上。他脸上都是刚刚愈合的伤口,脸皮一层层地脱落。像是泡到分层的白纸。他的一只手放在被子外,挂着吊瓶。那只手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小泡,泡里充满黄色的积液。看上去尤为吓人。
“你昨晚睡的很好,今天感觉好些了么?”马烨坐在床边,问。
“好多了。”李隆杰微张开嘴唇说,“继续讲吧,昨天说到哪儿了?”
“说到你被导弹震昏了。”马烨说。
“对,我想起来了。”李隆杰停了一下,似乎在回忆,然后继续往下讲述自己的经历:
“导弹把我炸昏后,我一直昏到傍晚,下雨了,雨点很凉地落在脸上,把我浇醒了。醒来以后发现周围全是折断的大树,落叶和烂泥厚厚的一层。那是轰炸炸出来的。很多树都已经烧焦了,只剩一点小火苗,大雨一浇都灭了,冒着丝丝缕缕的白烟。”
“我又试着联系了一下邵长老,想告诉他我还活着,没有遇到怪物,不用担心。但是还是没信号。我就从落叶堆和泥堆里爬出来,往北走。我知道北边离村镇最近。我身体状况很差,失血很多,需要休息。”
“手电筒炸坏了,我没有光源,就摸黑往前走。好在轰炸把地面犁的够平,走起来也不吃力。我把霰弹枪当拐杖,扶着那些炸断掉的树一直走。”
“大概走了一个小时,空气里的焦糊味没那么重了。脚底下不再是硬硬的焦土,而是绿草。我知道我走出轰炸范围了。已经进入了周边茂盛的雨林。雨还是很大。我冻的牙齿打哆嗦。我担心会有蟒攻击我,比起白天,蟒在夜间更精神,但想来蟒是怕冷的东西,15时便开始呈麻木状态。当天晚上大概就是18度上下。可能蟒都已经冻僵了。没心思攻击我。”
“我又往前走了十分钟左右,终于看见他们了。”
“他们?”马烨递给李隆杰一杯温水,示意他歇歇嗓子,“他们是什么?”
李隆杰喝了半杯温水,继续讲。
“我先是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大概有不到两层楼高,公交车那么长。我那时很害怕,可能是下雨的扰动,也可能是我身体太虚弱出现了幻觉,我觉得那个黑影在蠕动。就像呼吸时肚皮一鼓一瘪那样。除了海里的鲸,我还没见过体积这么大的动物。我犹豫了半天才决定走近一些看看,然后我看到了弯折的螺旋桨,那个黑影不是别的,是直升机。之前日本分会派去的专员乘坐的直升机。坠毁在那里了。”
“我继续往前走,想去直升机里找一些能用的东西。武器、灯或者食物。结果再走了两步后我僵住不动了。”
“我看见几个白色的影子聚在直升机侧面,像一群狼一样趴在地上,正在啃咬什么东西。天太黑看不清,但我清楚地听到了啃软骨组织的咯叭咯哒的声音。”
“我一开始以为就是群白色的狼,后来一想不对,雨林里怎么会有狼呢?狼群在荒原上可以称王称霸,在雨林里只会成为巨蟒的零食。”
“我就蹲在一颗树下看着他们。我把霰弹枪重新上了子弹,换成了60散的沙弹。对付狼都用这种霰弹。一枪过去能放倒一片。”
“他们吃了很久,终于,有一只站了起来。他站起来以后我吓坏了,足有一个人那么高,四肢躯干也像人。那时候雨已经停了,树梢空隙里有月光,我看见了那东西的脸,像人脸,但呈现牛奶一样的惨白色,上面密布黑色的血管,像是爬了满脸的蚯蚓。脸上的肌肉时不时地抽动,透着一股邪气。”
“人傀。”马烨脸色阴沉起来。他见过那种东西。
“我飞快地开枪,一口气把枪里子弹全打出去了。站起来的那只人傀被我打烂了,当场倒在地上死了。趴在飞机旁边啃东西的那群人傀都受了伤,厉叫着跑远了。有站起来跑的,还有四肢着地跑的,像狼一样。”
“我当时觉得毛骨悚然。我壮着胆子走过去看,先看了看打倒的那只人傀,脸型和发色像是欧美白人。没有穿衣服,下身被切掉了,结了一个大疤。头皮上生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包,黄豆粒大小,密集地让人看着恶心。”
“那只人傀显然已经在野外很久了,满身都是污泥、苔藓、植物粘液和蚂蚁甲壳虫,发出一种叫人作呕的恶臭。像野人一样。”
“然后我绕道直升机残骸旁边,立刻就知道那些人傀趴在地上吃什么了。”
李隆杰说到这里脸色阴沉下来,眼神里闪过恶心和惊惧。
“那家飞机上遇难的大阪专员尸体,对吗?”马烨看到李隆杰的脸色就猜出来了答案。
“对。”李隆杰点点头,“啃的只剩下一些碎骨头,但我在那堆碎骨头旁边发现了撕坏的协会的作训服,和好几支已经打坏的日本89式步枪。烂泥地里都是弹壳。成千上万的弹壳。泡了雨水后闪闪发亮。直升机坠毁后肯定有生还的专员,他们应该是遭到了什么东西攻击,可能就是人傀,于是依托飞机残骸射击作战,直到枪支打坏。至于最后,他们是举枪自尽还是被冲上来的人傀咬死,我就不知道了。”
“我在飞机残骸上找到了一支手电,还有一些压缩饼干。就装在身上准备离开。然后我就听到了异响。”
“异响?”
“对。很小但规模庞大的响声。我听了几秒,听出来那是什么了。有东西在草丛里跑动的声音。但不是一个响声,而是成百上千的跑动声。听上去像是钱塘江的潮水。我用手电向四周照,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影,在四面八方出现。以一种半爬半跑的诡异姿势朝我冲过来。”
“人傀群?”
“没错。毫无征兆地就出现了。各个方向都有。我马上跳进了直升机后仓。后仓是武器仓,边上挂了一支61火神式航空机关炮,20口径,六管轮转,每分钟射速能接近6000发。”
“谢天谢地那把机关炮还能用,子弹链还挂在上面。我打开保险就开始转悠着它朝那些该死的人傀射击。老实说我是第一次用这玩意,虽然上大学时打过模型,但模型是没有火光和枪声的。一开火我就被吓了一跳,响声太大了,震的我耳朵针扎一样疼,还有刺眼的枪口焰,比篝火还壮观。”
“我大概开了三分钟的火,在那里打死了四百以上的人傀。三分钟后我没法继续开火了,那把机炮的炮管先是烧红,然后又烧软了,再打下去会炸膛。”
“那些人傀行动的很奇怪,各种各样的前进方式都有,四肢着地的和两足着地的。有一半人傀跑的飞快,速度真是快的吓人,要是能把他们放到塑胶跑道上当短跑运动员,大概就没有博尔特和加特林什么事了。开火的时候我得不停转枪口对付这部分速度快的人傀,一不留神他们就会像跳蚤一样蹦到我的飞机上来。但有一部分人傀跑的非常慢,像老头跑步一样。我怀疑他们可能是实验的残次品,或者是快死了。”
“周围的人傀差不多快清空了,我跳下直升机残骸,开始逃跑。我逃走的时候,地上还有很多半死不活的人傀,躺在地上发出嘶哑的喊叫,伸手想拽住我。他们的手也是苍白的,像是在水里泡了一星期的尸体那样又白又烂。我就拔出腰间带的长剑来,砍掉他们朝我伸出的手臂或者头颅。然后继续跑。”
“真不容易。”马烨叹息。他想象着当晚的情况,孤身一人抵抗几百个敌人的进攻,四面一片漆黑湿冷,孤立无援,该何等孤独?
“不容易的还在后面。”李隆杰却惨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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