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说东京甚至发生了大规模专员叛乱，所以我们是要去东京吧？”何知乐回归正题。

“想去吗？”尹梦诺问，“秋叶原和六本木的漫展什么的，宅男都喜欢吧？”

“一般般吧。我虽然宅但是不喜欢动漫，我只是宅在床上打游戏看而已。秋叶原对我来说没吸引力。我对东京的唯一向往是……”何知乐说着说着猛然意识到话题来到了禁区，立刻刹住，顾左右而言他，“什么时候动身？”

“等消息。本来明天早上动身的，事情紧急，战事不得延误。但现在学校里暴乱，明早上怕是走不了了。”尹梦诺说，“还有，我们不去东京。去岘港。”

“岘港？”何知乐皱眉，他没听说过这个地方，“一个港口吗？”

“不是带港字的就是港口。连云港、香港、防城港、西港、岘港都是城市名。”尹梦诺解释，“岘港在越南，越南第四大城市。人口144万。”

“我们去做什么任务？”

“具体任务未知，去了和当地分部的协会成员联系。”尹梦诺说。

“未知……”何知乐皱着眉头沉默半晌，“听上去还真不是个好词汇啊。上次任务，也是未知两个字。”

何知乐觉得细微的恐慌感像一把蚂蚁那样爬上心头。古人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现在一听到未知任务，何知乐就想起头羊任务来。出发前也只是给了一个坐标，坐标有什么未知。结果就遇到灾难。险些全军覆没。

未知的东西最可怕。

“世上有什么事不是未知的呢？”尹梦诺倒是不以为然。轻描淡写地说，“管他前面有什么，往前走就是了。遇见金矿就发财，遇见虎豹就死。”

何知乐微微一怔，注视尹梦诺。尹梦诺总是长发垂肩眼眸动人，可就是会不经意间展现出霸气的一面来。她从来不是个娇弱的花瓶，而是优雅华美的兵器。可以摆在镁光灯下高贵的一尘不染，也可以砍出去溅满血腥。

遇见金矿就发财，遇见虎豹就死。

其实想通了，不就是这么简单的事么？不管害不害怕犹不犹豫，最终还是要往前走的，遇到什么算什么，听天由命。

忽然有些佩服尹梦诺的豁达。心里蚂蚁般的紧张感不知不觉消退不少。何知乐想起多年前，父母给自己解释自己名字的由来，何知乐这个名字看上去很随意化和平民化，实际上脱胎于古诗“大笠烟波上，何知乐与愁”。意思是江湖的风风雨雨我都经历过了，接下来是乐是愁又有谁可知呢？往前走就是了。

“我们看看岘港有什么土特产可以带回来吧。”尹梦诺忽然又说。

何知乐愣了，大姐我们要去打仗啊！执行要命的任务啊！你这口气怎么跟去旅游似的？

“还可以看看有什么景点，顺便逛逛。”可是片刻后何知乐却摸出手机说。他想起刚刚尹梦诺说的话，觉得深受感染，有任务去就是了，万一死了就死了，没死就要享受。

“好主意。”尹梦诺重重地点头，划拉手机屏幕，“我已经找到一个了，锦泪芝麻饼干，岘港广南一带的地道食物、以米粉，糯米粉，白糖，鲜姜与芝麻为主料。听上去很香。记得买两大袋回来。”

两个人开始用手机搜旅游攻略，活脱脱是要去游山玩水。你搜一个我搜一个，人还没到地方，但已经罗列了一大堆要买的东西和一大群可以去的景点。

不知不觉度过了一整夜。何知乐看手机屏上的时间，猛然发现已经早上五点了。

尹梦诺收到短信。警报解除。换岗。

没一会儿换岗的人来了，金属门已经炸得变形，挤压在墙壁上难以打开。于是换岗的人在外面推，尹梦诺和何知乐在里面拉，满头大汗费了整整两分钟才打开门。

血腥的大门，门板上泼满了凝固的血迹，门打开的瞬间何知乐就闻到发臭的腥气。门打开后放眼一片红。喷射状的黑红色血迹从门板上延伸到墙壁上，像是某种吸血长大的藤蔓，更多的血迹流淌于地，一夜了还没干透，呈现胶水般的黏稠状，踩上去留下清晰的鞋印。

三具尸体倒在门口，躯体都被子弹射的粉碎。步枪和粗劣的炸药管扔在一边。几个小时前他们试图突破大门，却被后面追来的保安队射死。

何知乐和尹梦诺迈过死尸和血迹，上到地面上去。街道上到处都是抱着被子的学生，慢吞吞地走着。昨夜他们跑到附近的山上露宿，如今警报解除，可以回来了。

何知乐看了一圈，满大街的人，没有一个人脸上有笑容。

……

……

中午，何知乐在宿舍被窝里酣睡。

一夜未眠，惊吓疲倦，加上冬天的寒冷，何知乐睡的极死。呼噜声轰轰响。

何知乐平时睡觉是不打呼噜的，只有睡到最沉的时候才会打呼。

宿舍门锁滴滴答答地响了几下，突然弹开了。

窦豆把铁丝和铝片卷成小团，收回兜里，在门外等待。作为一个神偷，开锁对她来说小菜一碟。

李隆杰进屋，径直进卧室，果然何知乐在呼呼大睡。李隆杰直接掀被子。何知乐立刻惊醒了。

“我们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你不接，只好来找你了。”李隆杰脸色严肃，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何知乐懵头晕脑地看着李隆杰，有点没反应过来，“我手机没电关机了……不好意思……出什么事了？”

“叶甫盖尼丢了。到处找不到他。”李隆杰说完，扭头对外面说，“都进来吧，他穿了睡衣睡觉。”

何知乐惊诧地看着尹梦诺和窦豆先后进来，后面还跟着面色苍白如纸的马烨。头羊任务的所有人都到齐了。除了老叶。

“什么叫丢了？”何知乐还没回过神来，“那找找吧？我有他电话。”

“丢了只是委婉说法。”马烨开口，声音嘶哑又低沉，很虚弱，他的伤还没好，“老叶是鬼蛊党的人，他逃跑了。忘了昨天晚上为什么混战么？鬼蛊党的卧底们狗急跳墙。”

“一个小时前全校查人，如果联系不上就开始拟通缉令。共有一名辅导员、两名副教授和12名学生失联。这其中已经确认了六具尸体，在昨晚的混战中被击毙。叶甫盖尼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的通缉令已经拟好了，今天晚间就会向全球发布。通缉令上只有照片和一些模棱两可的描述，没有名字，毕竟现在我们连他是否叫叶甫盖尼都存疑。他的身份很可能是伪造的。”李隆杰补充。

何知乐先是愣了几秒，表情忽然变得十分可怕。

叶甫盖尼是鬼蛊党的卧底？

何知乐不相信，也不敢相信。叶甫盖尼可是自己来这里以后认识的第一个人，甚至是唯一一个朋友。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人几乎形影不离。是在厕所里并肩尿尿的好兄弟。多少个深夜两人对饮，聊自己的过往，聊的多了都熟知对方的过去。

可现在告诉我他是个敌人？精心伪装过的、带着面具的豺狼？那些惺惺相惜和勾肩搭背的日子都是假的？

异常生物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