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何知乐。”
“国籍?”
“中国。”
“性别?”
“这……男吧。”何知乐心说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短头发糙汉脸,一看就是男的啊?
“不好意思啊,例行公事,我这里有你全部的资料,但是审讯要求是所有内容都要从被审讯人嘴里说出来。请不要见怪。”
狭小的房间,墙壁水泥灰暗,没有窗户,但有加厚的铁门,门边上渗着铁锈的颜色,似乎年代久远。发热的白炽灯在天花板上亮着刺眼的光。何知乐坐在铁皮桌前,三个审讯官坐在对面。
问话的只有中间一个审讯官,黑风衣板寸头,眼睛小而聚光,一看就是心眼极多的人精。他黄皮肤黑头发,流利,应该是中国人。
左边坐着一个穿蓝色连衣裙的斯拉夫妹子,身材玲珑凸浮,妆容精致,一看就知道是秘书之类的,她也的确在全程记笔记。
右边一个嚼泡泡糖的印度人,披着毛绒睡袍露着两条大毛腿。他面前有一台电脑,显示着测谎仪的实时数据。万一出现撒谎,他就会打断这场审讯。
测谎仪放在桌子一角,看上去像是一堆管线胡乱拼接的,简陋的很。不过据说很有效。几根导线分别贴在何知乐的手背、眉心、头顶和心口。测谎仪的原理其实非常简单,人在撒谎时情绪会有微变,导致皮肤电异常。这是身体的本能反应,无论如何都无法克服。
何知乐打心底里觉得这玩意是不靠谱的,他担心机器出故障,让自己有理说不清。加之自己只是坐在这里就觉得紧张,谁知道过一会儿会不会紧张过头而触发仪器的警报?
“我们先做一个测试,看看测谎仪的灵敏度。测谎仪是协会内部自主开发的,还处于测试阶段,没有完全成熟,需要测一下。”审讯官说。
何知乐点头表示配合,“怎么测试?”
审讯官把一支笔和一张巴掌大的纸片递给何知乐,“在纸上随意写一个数字,然后团起来,不要让我们看到。”
何知乐想了片刻,用手挡着,在纸上刷刷刷写下数字。
“接下来,你每隔三秒说一个数字,说十个,其中有一个必须是你在纸上写下的数字。”审讯官吐字清晰地说,确保何知乐听清楚,“现在,告诉我,你在纸上写了哪个数?”
“35。”
“1617。”
“。”
“2。”
“。”
“0000。”
“147。”
“。”
“276”
“”
“好了。”何知乐说。审讯官介绍完流程却没有解释,但他已经明白这个测试要如何展开了。报出这十个数时,何知乐尽可能让心态平缓,放空大脑。他想试试桌子上那一团凌乱管线拼接的机子到底灵不灵验。
嚼泡泡糖的印度人看了看电脑屏幕,把目光投向何知乐,“你说其他数字时都有不同程度的皮肤电异常,唯有一个数字正常。你在纸上写的数是,是吗?”
何知乐瞪大眼睛,吐了吐舌头,把手里的纸条展开给三个审讯官看,“”。
科学真牛逼。何知乐心里吐槽。感情真的有测谎仪这种玩意儿,而且还这么准确。蒙对的概率只有十分之一吧?不过这玩意准了何知乐反而高兴,因为他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这次审讯他会如实回答一切问题。他已经做好了决定。没有包庇一个伪装朋友的必要。
“测试完成了,那么我们正式开始这次问询。请如实回答所有的问题,好吗?”
“好。”何知乐很配合。
印度审讯官嚼着泡泡糖盯着电脑屏幕,一言不发。看他吊儿郎当的样子像是来打酱油凑数的,但这只是表象,何知乐一旦被测出撒谎,他立刻就会有所反应。
“你参加这次审讯是否准备好了如实回答所有问题?”
“准备好了,会如实回答。”
“你认识鬼蛊党逃犯叶甫盖尼吗?”
“认识。”
“你和他是好朋友吗?”
“是。”何知乐顿了顿,补充,“曾经是。”
“承认和敌人做过朋友,这可能会导致协会怀疑你,给自己加上嫌疑。再问一遍,你确定,曾经和他是好朋友吗?”
“确定。因为那时候……我不知道他是奸细。”
“叶甫盖尼是男性吗?”
“当然是啊!”
“你怎么如此肯定?”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他长得很阳刚啊。”
“易容术和整容可以让人改变外貌。我们协会以前不是没有抓到过改变性别形态的奸细。”
“这……”何知乐一时无话可说,但想想说的也有道理,人妖看上去不也都风姿绰约美貌迷人么?可都是男的。花木兰当兵十年没人发现她是女的。电影长江七号里的主角小男孩的演员其实是如假包换的女孩子。性别这东西认真起来还真是不好说。
但老叶那个肌肉糙汉不可能是女的吧!
“我想起来了,我和他一起去厕所嘘嘘过。我看见了他的那个。”何知乐灵光乍现,“他还喜欢光着膀子走来走去,肌肉很壮硕,如果是女的总不能光着胸脯吧!老叶……叶甫盖尼有许多胸毛。一看就是男的。”
审判官点点头,下一秒,他脸色忽然严肃起来,抬脸目光尖锐地直视何知乐。
何知乐立刻脉搏加速,他知道先前的问题只是暖场,接下来要来真刀真枪了。
审讯都是这样,先抛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让人放松,再突然狂风骤雨地发问敏感问题。就像煮青蛙。上来就开大火煮青蛙,青蛙惊慌失措,会拼命顶开锅盖跳出去。正确的方法是先开小火,让凉水慢慢温暖,等青蛙在温水里舒服了,再把火加到最大,青蛙反应不过来就丧失抵抗能力了。
“你和叶甫盖尼是同伙吗?”
“不是。”
“你是鬼蛊党成员吗?”
“不是,他们还想杀我来着。”
“你知道叶甫盖尼是鬼蛊党安插来的内鬼吗?”
“刚知道一个小时。”
“在这之前,你怀疑过他吗?”
“没有。”
“他是否曾展现出可疑之处?”
“没有。”
“叶甫盖尼是否曾暗示或鼓动你加入鬼蛊党?”
“没有。”
“叶甫盖尼是否曾诋毁协会或劝说你退出协会?”
“没有。”
“如果叶甫盖尼劝说你加入鬼蛊党,你是否动摇?”
“不会。”
审判官语速极快,何知乐不由自主地也回答地飞快。几乎没有反应时间。气氛迅速紧张起来。何知乐一开始为了让自己放松还瘫在椅子上,不知不觉已经脊背绷的笔直。他知道这都是些很要命的问题。涉及是否叛变。答错了会立刻被逮捕起来。
问完这一长串尖锐的问题,审讯官特意停了一下,望向盯着测谎仪数据的印度审讯官,印度人点点头,示意没有问题。
“你知道叶甫盖尼是鬼蛊党安插进来的内鬼时,是什么心情?”
“当时我是不相信的,现在也有点不敢信。他藏的的确太好了。我和他是最好的朋友。一起聊天打屁,一起打游戏,一起喝酒睡觉,一起去街上看路过的美女,还一起出过危险的任务。简直是生死之交。一个和你有过命交情的朋友,某一天你突然发现他是披着人皮的魔鬼,你会怎么想呢?”
异常生物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