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小姑很早就从宾馆的聚餐桌上退出,走上了回住处与我们团聚的路途上。小姑在酒席中喝下的一杯白酒,终于让连日的高血压如同决堤的水坝一样爆发;行至半途的小姑感觉头晕目眩,一屁股就坐在了小区游泳池旁边的长椅上,从此再也没有起来了。
因为是冬季,泳池附近根本没有人,而路过的保安也因为杜师娘只是在那里休息没有在意。等我们闻讯赶到小姑身边,再送到军区总医院的时候;时间过去了好几个小时,此时此刻陷入深度昏迷的小姑,早就已经错过了最佳抢救机会了。
在急诊科短暂又迅速的处理下,浑身上下插满各种仪器的小姑生命体征貌似趋于平稳,送入了重症监护室等待下一步的诊断。
看着这个和自己相濡以沫近二十载的枕边人,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躺在重症监护室里;门外的姑父两眼无神的瘫倒在座椅上,嘴里一直喃喃自语的责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她。
表弟王强比较年轻,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更是手足无措的焦急的在过道里走来走去。
因为芙蓉和母亲的事情,已经两次遇到这样情况的我义不容辞的成了他们俩的主心骨。稍微稳定心神后,我开始雷厉风行的主持起大局来。
“王强,你不要在这里走来走去的扰乱姑父的情绪!你现在马上去找到王医生,告诉她小姑的事情。求她想尽一切办法帮帮忙。”
就职于军区总医院的王医生,是恩特公司老板张相东去年刚交的女朋友;每晚住在小区里的她和身为张相东御厨夫人的小姑一见如故,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闺蜜。小姑这事有她的意见和帮助应该是事半功倍的。
“姑父,你也别傻坐着,小姑说不定一会就睡醒了!你现在赶紧去跟老板请假和说明情况,必要时还得需要他的资金帮助。”我这不光是开导姑父,两次进医院的我深知钱对于一个病人的重要性。
在姑父打完电话向老板请假和借钱回来后,王强带着知道消息的王医生也匆匆赶到了重症监护室的门外。
“老杜,你们别太着急,刚刚王强把事情的经过给我说了一下。现在大家都先整定一下,捋一捋事情。我去找院里的专家来,待会可能要问你们话。”说完这番话,王医生也是小跑着一溜烟的消失了。
王医生找来的专家刘教授,是心脑血管方面的资深权威;刘教授在翻看病历和检查小姑身体后,很快就做出了诊断:高血压引起的急性脑血栓。而且因为发现的不及时,已经过了溶栓点了。现在只有用抗血小板药物,看病人能不能自己溶解。
专家刘教授上面的话已经让我们大家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了;专家接下来说的一句话更是让我们心惊胆战,手脚发麻。
“现在病人还伴有高烧不退的情况,形势不容乐观啊。我们要先赶紧把病人的体温降下来,不然的话,可能就会还有脑水肿的症状出现,那样就更加是个麻烦了。”
“刘教授,我看如果实在不行,可以联系转回内地治疗。和拉萨比较起来,毕竟内地气压高;应该不会出现脑水肿的症状。”王医生插了一句嘴。
“可以,那就先观察一天;期待抗血小板的药物能起效吧。但是也要抓紧联系成都华西医院,做好随时转院的准备。家属也要有准备,直升机费用很高。”专家刘教授肯定了王医生的建议。
“钱这方面没问题。”得到老板全力支持的姑父说话底气十足。
“对,砸锅卖铁也要把小姑救回来。姑父,大不了我们去把铺面卖了!”我能卖房救母,一样能卖商铺救小姑。
“嗯,对的!钱是绝对没有问题,老师请你用最好的方案救人吧!”在姑父眼里,小姑就是无价之宝,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小姑更重要的人了。而且刚刚得到消息的姑父两个兄弟,一直就和小姑关系好,都各自拿出了全部家当,全力支持姑父抢救小姑。
估计这是我和姑父还有王强人生中度过的最漫长的一天。从把小姑送到医院里的那一刻开始,我和姑父、王强就没有离开过医院。连视线都基本上没有离开过重症监护室和躺着的小姑。
里面躺着的那个女人是我们仨人都深爱,并且牵肠挂肚的人。我们不忍、不愿、也不舍她离开我们,再大的困难也不能阻挡我们挽救她的决心和毅力。
昏迷了一天一夜的小姑似乎感觉到了众人的殷切企盼,还有刚刚从内地坐飞机赶来拉萨的一双儿女的呼唤。心电图上极速起伏的波线代表着她的回应,强烈又有力。
就在我们所有人都兴高采烈的认为小姑即将苏醒的时候,赶来的专家刘教授在检查过小姑的身体后却冰冷的只说出了四个字:马上转院!
手忙脚乱的王医生赶紧打电话联系起了成都华西医院,姑父也赶紧通知医院后勤处负责联系直升机的人员;我和王强则负责照顾两个哭做一团的表弟表妹。
巨大的直升机螺旋桨声音由远及近的在头顶响起,生命的希望就在前方;我们所有人都在为小姑默默的祈祷着,加油着;期盼着她能努力还给我们大家一个人世间的奇迹!
天地不仁,总是以万物为刍狗;上苍从来都是丝毫不理会我们所有人类的期盼和情感的冷血怪物!就在医院通往楼顶停机坪的电梯里,这个让我们很多人注定要痛彻心扉的女人最终还是停止了呼吸,被天使带回了天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