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从刚才的画面得知,她已不再是自己旧时的那个乖女儿。但亲眼见其昏死过去,宝象国国君还是有些不忍:“菩萨,您这是?”
“贫僧不是什么菩萨,国君叫我法名玄奘就好。”
将狱未空缓缓收回,余甘继续说道:“本该将其肉身与灵魂一起超度,但当父杀女的事贫僧却是做不来。索性多费了些手脚,将其前世与被掳之后的记忆一同抹去了。”
说话间,昏死过去的百花羞悠悠醒来。眼皮眨动数下后,视线落在了余甘身上。
本该让人感到赏心悦目的俊美面容,不知为何,此刻看上去却宛如恶鬼一般,直让人发自内心的恐惧!
“啊!父皇救我!”
顾不得思考身上为何会莫名酸疼,百花羞惨叫着朝一旁的国君扑去。
国君身子先是一僵,但感受到其不似假装的颤抖,以及渐渐濡湿的衣襟后,他双臂一展将其用力抱住。
“羞儿不哭,父皇在呢,不怕再也不用怕了”
许久后,唤来宫女将哭累了睡着的百花羞送走,国君整理下衣衫,冲着余甘深深拜下。
“感谢菩圣僧”
余甘微微侧身避过,出声打断道:“不知这一拜,是以父亲的身份,还是国君呢?”
宝象国君不解其意,有些费力的抬起头来问道:“圣僧,此言何意?”
“宝象虽是个城不满百的小国,但你即为国君,那代表的便是国中万民。若非救国之恩,理应无人当的你一拜!”
抬手将似有所悟的国君搀起,余甘面上绽放点点笑意:“倘若是以父亲身份的话,贫僧倒还能坦然受之。”
似是被其笑容感染,国君心中忐忑略减,郑重再拜道:“于公,圣僧绝一妖窟,救万民与水火。于私,救小女于危难,助古稀得团圆。无论哪个身份,圣僧皆当得起此拜!”
“哈哈,好!你说当得就当得!”
余甘含笑而立,不闪不避的受了这一拜。国君直起身来后,似是也心情颇佳,两人相视大笑。
待笑声停歇,一侍者战战兢兢的来到近前,先是小心的瞄了眼余甘,这才碎步上前小声禀报道:“陛下,老相国求见。”
国君沉思数息,点点头道:“宣他前来吧。”
待其离去,他颇为恭敬的冲余甘问询道:“敢问圣僧,参与此事的其余人等,该如何处置?”
余甘摆摆手道:“别问我,宝象律法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你即为人君,只需听从万民心声就好,不用顾忌任何外界意志。”
“好一个只需听从万民心声!”
说话间,须发皆白的老相国顺着宫墙阶梯快步来到近前,目视余甘朗声道:“敢问长老,不知这天上的仙佛,究竟是像您这般的多些,还是如先前画面中的奎木狼者多?”
虽也极为恼恨那位下凡为妖的星君,但见其言语间对仙佛无半点敬畏,宝象国君有些担忧的瞄了眼头顶繁星,低声提醒道:“举头三尺有神明,老相国,慎言!”
“有贫僧在,无妨。”
余甘摆摆手示意无碍,迎着其无半点畏惧的炯炯目光,沉声回道:“如贫僧这般者,虽不能说万古唯一,却也是凤毛麟角。”
虽然对这个答案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后老相国身子还是晃了晃,语气急促的问道:“再问长老,天庭可有律法约束惩戒此等祸乱人间者?”
回想下原著中那些有后台妖怪的结局,余甘苦涩一笑道:“虽有,但效力却几近于无。”
此言一出,国君面色瞬间化为惨白,那位铁骨铮铮的老相国更是气的体若筛糠。
“仙佛不是说众生平等,万物同仁么,却为何坐视此等恶徒为祸人间?难道我宝象国子民就不是众生,只配任其鱼肉不成?!”
余甘见此虽有些不忍,但事实如此却也没什么理由劝慰。无奈的叹息一声道:“目前来说,便是如此。”
老相国满是不甘与绝望的眼中,闻言悄然升起一丝希望。他上前一把将余甘左手抓住,颤声问道:“目前?您是说将来会有人为这世间主持公道?”
暗中度去一丝灵力,将其过于激动的气血稍稍平复,余甘低声安慰道:“会有的,虽然有些艰难。”
见两人还要再问,他摇摇头道:“别问了,等将来时机成熟时,一切自会明白。你们现在要做的,除了敬鬼神而远之,便是怀着希望将国家治理好便可。”
担心再说下去会将计划泄露,余甘不再多言。招呼声孙悟空几人,踏上仙剑化虹离去。
老相国本就年迈,再加上今夜又是波澜反复破耗心神。当余甘几人离去后,其本就强撑的精神便再也坚持不住,整个人瞬间萎靡。
伸手将其摇摇欲坠的身形搀住,看着往日似有无穷精力的老臣变成这般模样,国君顿时眼眶泛红:“临川,切莫如此,切莫如此啊。我们还有希望,还有希望呐。”
手扶城垛稳住身形,老相国挤出丝笑容道:“陛下,老臣不碍事。”
深深吸了口气,他面带缅怀的继续说道:“年少时,老臣全村被妖所害,只有我一人外出侥幸得脱。那时曾立誓,有朝一日定要杀尽世间恶妖,为无辜惨死的亲人雪恨。”
“但谁知年岁越长,才越知当年誓言不过是痴人说梦而已。只能将满腔愤恨压在心底,将全部的心思放在民生之上。每每听闻妖魔为祸,除了抚剑悲歌便只能焚香祈祷,将希望寄托在仙佛身上。”
说到这里,他顺着墙垛缓缓瘫坐在地惨笑道:“呵呵哪知今日看来,却又是一场笑话啊!”
看着数十年来以强硬著称的老友露出如此疲态,国君心中也满是苦涩。
扯开颌下丝绦,将头上冠冕远远丢出去后,他坐倒在老相国身旁:“是啊,若非圣僧点醒,谁又能想到为祸世间的竟不止是妖魔。”
听国君提起余甘,老相国勉强提起些精神道:“陛下,你觉得刚才那位所言,可信么?”
国君沉思片刻点点头道:“虽不知圣僧有何依据,敢断言有人会还这世间公道。但其既能剑斩天庭星君,想来应该并非妄言吧。”
“并非妄言啊,那就好。”
用力搓了搓脸,将面上颓废与无助散去,老相国缓缓起身,似一杆长枪般挺立城头:“那臣这把老骨头便不能就此倒下,我还要亲眼看看那一天到来后,这世间又会是怎样一个盛世!”
国君一按地面,长身而起:“哈哈,你我君臣便静待黎明吧!”
畅快的笑声随着晚风遥遥散播开来,惊得天边的残月都躲进了云彩之中。
隐身虚空的妙目伽蓝闻声有些不解的问道:“这两人所言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