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听见宁耶的话,白圣手嘲讽地笑了,
“这对并蒂芙蓉青花瓷瓶,是我过世的内子所做的,你之前必然没有见过,你又知它们珍贵了?真的是信口胡来。
蝉啊,你太年轻了,被浪人了几句话就哄住了,你我不把你看管得严格一点,你岂不是一下就被骗子骗走了?”
白蝉见父亲左一个“浪人”右一个“骗子”,虽没有直接指出,可是分明句句都是针对宁耶。
她感到不服,拽紧拳头正准备反驳,而那边宁耶却只是叹了口气,淡然地道。
“没错,我之前是从未见过这对花瓶,可是瓷器的优劣好坏,难道我就鉴赏不出来么?”
宁耶看向白圣手,不卑不亢地道,“这对并蒂芙蓉青花瓷瓶,虽不是什么古物,可是花瓶瓶身上的花样精美娟秀,并蒂荷花代表了吉祥,这花瓶又是一对,表达了成双成对的寓意。
这些元素都使得这对花瓶具有了颇高的收藏价值。”
宁耶到这里,顿了一顿,拿起其中一个瓷瓶,仔细看了看,继续道,“此外这对青花瓷瓶所选取的青料也很特别。
我们都知道,青花瓷是在白色的底釉上用青料绘制纹饰,再涂上一层透明釉,最后经过高温烧制而成的瓷器。
在众多的青花瓷作品中,元代青花瓷珍品最多,最为世人肯定。
元朝时期最常用的,是一种名叫苏麻离青,从古代伊拉控区带回来的进口青料。
这种青料浓重而青翠,而且层次分明,在元代和明初多用它来绘制瓷器花纹,有不少传世的元青花精品就是用苏麻离青绘制成的。
而从这对并蒂芙蓉青花瓷瓶的颜色来看,我发现此瓶釉色深沉而且艳丽,还带有隐隐的紫色,色阶明显并带有晕散,显然,这是刻意仿造元青花做出来的仿苏麻离青瓷器。
通常仿苏麻离青的瓷器,要么在花纹边缘会有细的点子,要么产生的斑纹沾水用指甲就能轻松刮下。
然而这些问题这对花瓶都没有,由此可见,尊夫人制作瓷器的技艺高超,这仿苏麻离青可以仿得非常精致。
因此可以,这个花瓶在技术上已经做得极其接近元明两代的器物,带有古意,从这个角度看,它的价值又增加了几分。”
宁耶到这里,看向白圣手道,“这样一对模样精致,花样吉祥,又颇得古意的青花瓷瓶,不值得人珍视么?
我是卖古董的,鉴赏能力不敢有多高超,但是一样东西的好坏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宁耶的神情很沉静淡然,但不卑不亢的语气背后透出一种自信,让人心折。
白圣手听这一席话正正中了这对并蒂芙蓉青花瓷瓶的珍贵之处,渐渐收起了对宁耶的觑之心。
他没想到,宁耶年纪虽然不大,但在古董界摸爬滚打多年,已经养出了极佳的眼力和不凡的鉴定技巧,竟一眼就看出这对瓷瓶的珍异之处。
白圣手的爱妻最喜欢制作瓷器,而她所制作的诸多瓷器里,便以这对瓷瓶为最佳。
此时他听宁耶夸奖这对瓷瓶,心中嘲讽之意渐去,渐渐生出对欣赏之情来。
于是,白圣手看了看身侧女儿那期盼的眼神,又看了看宁耶,点零头,准备松口允许宁耶一起吃饭的话。
然而他话还没出口,那一直站在一旁的,外号叫咸鱼的半疯子就忽然大声喊叫了起来。
“啊啊啊!”只见他呆呆地看着宁耶,口中不住大喊,似乎看见了什么让他极为震惊的东西。
宁耶,白蝉和白圣手都被他这乍然一呼吓了一跳,三人齐齐扭头朝他看去。
白圣手嫌他丢脸,急忙轻声呵斥示意他别一惊一乍的,可是这人却依旧愣愣地看着宁耶,大喊了起来。
“致远大哥,你还活着!你没死,你回来了!”
听见这几句话,白圣手和白蝉都是一愣,因为他们已经许久没听过这咸鱼出这样清醒和完整的话了。
然而他们心中的震惊却远远比不上宁耶。
当“致远大哥”四个字在他耳边响起的时候,他整个人如同被惊雷击中了一般,差点就要倒下。
因为宁耶的父亲,名字就叫做“宁致远”。
在他父亲还活着的时候,很多和他做生意打过交道的人,都会亲切地喊他父亲作“致远大哥”。
一听这外号叫咸鱼的半疯子喊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宁耶就立刻明白了:
这缺年肯定曾经和自己的父亲打过交道。
只是他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疯癫,整个人变得呆呆傻傻,不辨人事。
今日这咸鱼和自己几番交手,并未认出自己的身份来,然而方才自己点评那对并蒂芙蓉青花瓷瓶的时候,神态和气场都很像自己的父亲,这才激发了这饶记忆,让他把自己误以为是自己的爸爸。
“你认得我父亲?”宁耶当即急冲上去,一下扳住此人肩头大喊道,“你认识宁致远?”
“你不就是他么!”那咸鱼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宁耶,口中激动地喊道,
“你和嫂子去那墓里,我们都以为你回不来了。你没死,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
宁耶听这人提到墓穴,顿时感到全身的热血都涌到了头上,激得他整个人都像要炸裂了一样。
因为十年之前,宁耶的父母就是在一个陵墓处遇到意外最后去世的。
宁耶还记得那是一年的初春,他那快有半年没回家的父亲忽然回到了家中,让当时只有15岁,还像孩一样渴望父爱的宁耶十分惊喜。
然而父亲这次并未在家呆太久,不仅如此,他还把宁耶的母亲也带走了。
“耶,这次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需要去完成,这件事很难办,因此我需要你妈妈的帮助。
你别担心,我们少则十,多则一个月也就回来了。”
“什么少则十,多则一个月就会回来?”处于叛逆期的宁耶直接地表达了不满,“你回来后哪次不是没两又走了?”
“耶对不起,爸爸那是迫不得已。”
在记忆中那是唯一一次父亲对自己表示歉意。
当时的父亲弯下腰来,用力地拍了拍宁耶的肩膀,一字一句地道,“以后再也不会了。这次的事情办完,我也就不再随便离开家了。这整个春我都会在家里陪你一起过。”
15岁的宁耶信了,他目送着父母开车离去。
当然,父亲的承诺最终还是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