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是第二日晌午。
天下行会的商队入了月牙集,久麂兽卸下了沉重的货物,几位武随轮流在井边打水,燕国上乾天旱之景尚未退却,可苦了这些驼行货物的好兽儿。
“少主君,寨主在堂内,我去与您禀告!”
“月牙集本少君比你熟络,让开身去!”
赫连玉瑶穿着一身浅墨色的云烟点蝶裙,欢快的步伐昭显少女的喜悦,身上淡淡的荷花香味做的是精心挑选,相衬之下更加出彩。
这是赫连玉瑶第二次到月牙集,轻车熟路直奔内堂而去,堂中木案上李开花正在琢磨请几个好的大夫减少集上伤病死亡。
正在沉思的李开花并没有注意到少女的到来,赫连玉瑶悄悄靠近木案,要做个吓唬玩乐。
少女的柔荑突然出现在面前,李开花下意识的一把擒住,都说女人无骨,此言正合李开花这刻心中的想法。
瞬间而来的唐突让少女脸上即刻挂上了红晕,娇滴滴的惹人垂爱。
“咳!”
李开花也老脸一红,放开赫连玉瑶的手指,一本正经的道了一句:“少主君前来,本寨主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李大当家客气了!”
赫连玉瑶咬牙切齿的说道,这笨蛋就不会说两句其他的暖心话吗?
“不知此次的货物少主君可否带齐?”李开花见了少主君也不是一两次,而且时常有飞书联系,但一次比一次紧张,这次还特地梳洗打扮了一番,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小铁匠!你当寨主上瘾啊!你若再这般说话,自己去点啊!”赫连玉瑶反而是大方许多,熟络亲近更没了规矩。
“这就不必了!少主君的人品本寨主自是相信。”
李开花越是这般端着,越表明心中的胆怯,原先随意聊扯的话题现在都不知如何出口。
“小铁匠,你是不是怕本少君啊!”赫连玉瑶故意靠近这个故作正经的家伙,她到要看一看这家伙的反应如何?
李开花看着赫连玉瑶轻靠在木案上,右手撑着精致的下巴,双方仅有一尺之隔,李开花可以清晰地看见少女修长的眉毛。
“少主君,不知近来燕国周围可有动作否?”
李开花身体向后撤了一些,将话题扯到了其他方面,人家父母已经定了媒妁之言,不可唐突了佳人。
“嗯!让本少君想一想。”
赫连玉瑶拿起笔架上的新毛笔,笔杆点在腮红处做了思考态。
可爱!是真的可爱!李开花!你在想什么呢?现在是谈儿女情长的时候吗?月牙集数千条性命交在你手中你就这般回报他们吗?无耻!可恨!
李开花越想止住心中的念头,这火苗迸发的越强,娘的!娶了她得了!滚滚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此刻的自己配得上吗?
“哦~!云国秦虎师主帅蒙天白在天下行会购置了大批的军粮!”
“军粮?西境又要起战事了?”
赫连玉瑶的话给胡思乱想的李开花泼了一盆冷水,云国的动向莫不是要攻打燕国!
“很有可能,云国产粮一向可以自给自足,如此大规模的购买粮食定是有其他动作。说不一定就是燕国哦!”
赫连玉瑶精心的打扮用在这木头身上着实浪费,他除了关心一些家常里短的生计问题外没有一点儿情趣,真不知他有什么好的。完了完了!赫连玉瑶你也得了怪病!这就是丫鬟说的思春吗?嘶!羞死了!
赫连玉瑶的情况似乎也不乐观,二人无意之间摩擦出来的火花现在犹如那春雨点降的荷包儿,一到了夏日便是那满塘荷花彩。
“西境童家兄弟手下可有十四万大军,这种卖力不讨好的事情一代名帅蒙天白会做吗?”
“小铁匠,你不是一向自恃聪明吗?难道你忘了十二年前云国是怎么撕开燕国西境边防线的?”
“你说是江国汉家卫霍南道?”
“不错,这位年轻的冠军侯可不比他老师卫元卿性子弱,一旦蒙天白出手,霍南道岂会一旁观风?”
“那燕国必将大乱!”李开花难以想象这样两支铁军踏破燕国河山的景象。
“有诗云:
谓语霍山谁称侯?
乱世南道自风流。
伏都尚有虎王帐,
我朝胜见冠军侯!
短短两年时间霍南道先取了常国边防重城鹅水,后打退南国三万兵卒,弱冠之年得了侯爵之位,比蒙天白,卫元卿,沈红英之流的名宿大将不弱风头,是个举世无双的人儿。”
“少主君对此人推崇之至啊!看来是个人物!”
“嗯~?好大的酸味儿啊!”
“本寨主与你商量正事,你又扯这些闲话!”
“本少君就爱说,李大当家能怎样?”
“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又如何?你看看人家功夫又好,又懂得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你和本寨主说这些有何用?我就一铁匠,肚子都吃不饱,哪有闲心读些诗词歌赋。”
“看吧,看吧!我就说是好大的酸味儿。”
“我……”
……………………………………………………
说了几句儿女情长,再来说一说飞草官道。
羡幼轩得了李开花的消息,在官道上伏了三千精兵劫了宝二郎的甲胄兵粮,其中也要道一声仁义,羡军帅没有为难揽月寨的兵卒,交代了几句便放他们自行离去。
这事一出宝二郎自是勃然大怒,这两万金可是宝二郎各地筹措而来,也便是他所有的家底……
太谷府城。
“废物,废物!一群废物!集结所有兵马我要屠了大月城,将羡幼轩曝尸七日以解心头之愤!”
宝二郎这次可是动了肝火,亲率手下五万难民军向大月城方向而去,誓要破门屠城。
宝二郎兵出大月城拉开了一个时代的帷幕,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能在后世史书上留名也是因为这个举动…………
再观大月城中,羡幼轩还在和几位老卒煮豆饮酒。
“鱼儿,这粮草兵甲是足够了,接下来的强攻你可有打算?太谷府与大冯城的难民军至少有五万,大月城只有五千人,你如何守?”老卒敲了敲糖罐子颇有兴致的问道。
“伐兵为下,攻心为上。”
羡鱼儿自从打算劫粮的那一刻开始,心中已经做了应对筹划。
“何解?莫要说一些空话!”独臂老卒饮了一口烈酒追问道。
“难民军此次出击粮草必定不足,派上几位兵卒混入难民军散播些乱军谣言,再在城头显眼位置每日架起大锅煮些吃食,如此往复大月城只需坚守两日,难民军不战自退!宝二郎之势也将土崩瓦解。”羨鱼儿拿起一颗糖豆胸有成竹的说道。
“尚可,难民军制度混乱,谣言一起军心不稳。”
“不妥,铁锅所架位置不能过于显眼,若宝二郎军中有聪明人,自然会以城上吃食为诱,难民军第二日的攻势会强上数倍,你可曾想过?”
“倒也不必如此麻烦,既然能混入,那为何不点了他的粮草!两日他也撑不住。”
“依老夫之见…………”
十几位老卒已经开始争论,军中粗话骂的脖子眼红,完全把年轻的羡军帅抛在了一旁。
羡鱼儿可不敢在这些老叔中间插嘴,偷偷抓了一把糖豆,起身出了中军营向城墙防楼而去。
羡鱼儿检视了一圈城墙防守后天色已经昏暗,微微习风吹着散乱的头发,羡幼轩的目光眺望南境方向。
这几日,羡鱼儿心中隐隐不安,并不是因为难民军之势,就算他们再多数倍羡鱼儿也不惧,毕竟都是些未经训练的闲散农户,军心不足难成大事。
但南境就不同了,他这次到上乾州回程前特地去了趟南境军营,隔山相对的东海白袍军营太过于平静,平素里擂鼓镇天的练兵都不见了踪影,似乎要谋划些什么大事,再加上如今燕国内部动荡不安,羡鱼儿担心十五年前的事情会再次发生。
“军帅,起风了!早些回营休息吧。”
“是,好大的风啊!希望明日是个朗晴空。”
年轻军帅的敏锐嗅觉已经应验,这一次他又将如何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