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黎州,北防一线。
庭卫军驻营与蓟都城隔山相望,慕容炎纳入三万节度使府兵扩充庭卫家底,历时半年磨合这五万人马已经可以做到令行禁止。
帅帐中,老王爷正在研究行军地图,这是他六十二年中第一次亲率大军抗敌,在此之前他身旁一直有个赵甫为其分忧,如今老王爷只能亲自阵指挥。
兵权谋背的滚瓜乱熟,但老王爷真看到那三十万的草原幽骑便作了虚,纸谈兵谁人都会几句,但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岂是那一个个标注的红点旗?
“你们有何破敌良策?”
慕容炎虽不会用兵,但他老奸巨猾,知道如何榨干手下人的智慧挪为己用,一人想不到办法,货比三家总有出路。
“依末将之见,可隔岸观火。等待罗世雄与东海人马相互拼杀,从中找出间隙,侧翼进军打塞北人个措手不及。”
“在末将看来,倒不如主动出击,以雷霆之势冲垮罗世雄的先锋部队,再出奇兵绕后道烧粮,把握战局一击定乾坤。”
“咳!末将以为敌军人数众多,固守方为策,以不变应万变再寻良机。”
慕容炎真的很想骂人,这些人比起赵甫差了十万八千里,赵甫的计策虽然偏于稳重,但他会列出各种具体行军方案供慕容炎选择,要是慕容炎知道间隙,战机,良机在何处,还问他们作甚,真是一群草包不堪大用。
“好了!容本王思考后再做定夺,后营粮草供给如何?”
“回禀王爷,尚且充裕,今年乾,右平,昌黎三州秋粮丰收,可保补给无虞。”
慕容炎微微点头,他总感觉少了些什么,片刻后他忽然抬头问道:“樊家的两万轻骑呢?樊丹青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还不见轻骑入营。”
“四天前,樊老大人已经报朝廷求借道路引,按理说昨日就应该到达昌黎州。”
慕容炎正为战事烦心,听到此处脸色阴沉的问道:“主帅是何人?”
“樊家东床,刘军帅。”
“为何不是樊似锦领兵?”
樊门虎女在西境军中有很高的威望,军事才能比一般男将尤胜之,在慕容炎心中樊家主将非她莫属,怎么会换了他人?
“据报樊将军身怀有孕,不益出兵行军,所以樊老大人才派刘军帅前来驰援。”
“这个刘军帅到底是何人?”慕容炎对此人并不熟悉,也不知他领兵才能如何,心生疑虑的问道。
“刘经腹,王爷见过此人!就是那日北勤王一马当先出城的年轻将领,听闻是马匪出身,有一身拳脚功夫。”副将看着老王爷愈发不悦的脸色,识趣的停止了对刘经腹的评价。
“马匪?樊丹青老糊涂了!这种人也能混入节度使府,燕国没有好男儿了吗?要是这小贼误了本王的大事,本王定斩不饶!就算樊家的脸面也不好使!速去将此人唤来,本王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恶杂货?”
“末将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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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黎州,西北边界,林家水。
此地是北丰与昌黎的边界线,燕高祖执政后期,八大从龙功臣分封节度使,各家因为地盘划分界限模糊经常发生摩擦,最大的一次流血冲突便是北丰崇家与昌黎林家,此事甚至惊动了燕高祖,高祖皇帝颁发诏令:昌黎林家水,北丰崇氏山。故此区分两家节度使辖区。
今日林家水岸好是壮观,万匹马儿共饮一江水,马鬃连绵无尽头。
土丘山,青石落座的刘麻儿观着风中壮丽景。这次领兵出征他尤为挂念家中娘子,再有七个月他便要当父亲了,这种喜悦中是沉重的责任,他必须为樊家打出威望,也要活着回去与娘子团聚。
感慨人生变化无常,酸甜苦辣融入点滴意外之喜,行路不需宽,马儿飞驰便可。架子不需大,三尺棉被也足,刘经腹活的就是这么简单。当然也有那煞风景的玩意儿!
“军帅,走错了!过了这道江就是北丰地界,我们应该去昌黎东北一线,那里才是蓟都方向。”
贾正道,樊家骑兵统领,樊丹青为刘经腹安排的副手。今日他辗转问了七八个昌黎老汉,可以确信无疑刘经腹领兵走错道了。
“胡说什么?本军帅又不是没去过蓟都,当时燕国小皇帝还是本军帅救的,这道路明摆着就是过江,你再惑乱军心,小心本帅军法处置!”
刘经腹正在感慨人生,这不识趣的家伙又来了,老岳丈为自己安排的副将太过实诚,事事都与刘麻儿对着干,难道没听过刘麻儿在揽月寨是出了名的驴脾气,越打越不走。
“军帅,末将句句良言啊!节度使大人让您带堪舆图,您说一切了然于胸,如今已经走了岔道,需回转蓟都方向啊!”
贾正道从未见过如此难伺候的军帅,不听属下建言,一条道走到黑,这可是要误大事啊!
“就你显能,就你知道!本军帅自有谋略,入了北丰向东行军不就是岑百州吗?”
但凡贾正道能小声与刘经腹商议也不会造成今日的局面,他每次当着军士大喊大叫,让刘军帅如何下得了台?想要折返绝无可能,一切必须按照刘麻儿的想法行军。谁让刘经腹是一军统帅。
“噗!”
贾正道也是个刚正之人,心中郁结的闷气此时爆发,一口鲜血喷在青石板,这军帅是烧心的毒药,贾正道被气得不轻,苍天啊!救救我吧!为什么要让这种人领兵?
刘经腹虽然性格如臭石,但对待下属极为关心,见贾正道气的吐血,立即跃起扶住他的身躯。
“来人!传军医!贾统领吐血!”
刘经腹将贾正道扶坐在青石,军医为其诊治了一番,随即开口说道:“并无大碍,统领需修身养性,少动肝火为妙。”
刘经腹见状心生愧疚道:“哎!是本帅的错!”
贾正道见刘经腹知错能改,欣慰地点点头,这样才是一位好军帅。
“来人呐!扶贾统领下去休息,午后渡江。”
“噗!”
贾正道急火攻心,吐血晕厥,晕迷前最后的念头便是刘麻儿不为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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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翌日,贾正道在马背悠悠醒来,眼前所见之景让这位实诚的统帅捶胸顿足。
何为骑兵?冲锋在无遮挡的平原才能发挥机动性优势,轻骑则更重视速度,无论是侧翼包夹还是绕行后道都要选择相对平缓的地形。
密林山脉走骑兵,这天下只有糊涂的刘军帅才会干出这般蠢事,放着昌黎平原不走,偏要钻入这北丰与岑百间密林之间。
“军帅!你这是要干什么?”
贾正道驱马向前责问刘经腹,樊老大人在出兵前三番五次的叮嘱,遇事要二人商议,但刘经腹出了右平地界便将老大人的话抛诸于脑后,一意孤行把樊家轻骑变成了笑话。
“行军!有何不对?塞北人也是翻过大岭山脉入岑百州,为何本帅不行?”
刘经腹在这密林中已经走了半日,就算心中后悔,也绝不会折返回昌黎,这是他的坚持。
“我的军帅呀!自古记载大岭山脉后方有穿荫大道,您不读兵法也就罢了,为何不听人劝啊!”
贾正道是樊家的家将,自幼便长在樊府,对兵法辑略了熟于胸,比刘经腹的见识可宽广多了。
“你这人怎么这般惹人嫌?我家娘子在的时候你怎么不敢顶撞她?本帅且问你穿荫大道如何而来?”
刘经腹最见不惯这种自恃文采的家伙,他与李开花一般都是吃了文盲的亏,不过他的性子更倔罢了。
【app下载地址xbzs】 “樊将军乃是军旅干将,所下达的命令合乎兵法,末将自然心悦诚服。至于穿荫大道乃是古人留下的。”贾正道回答道。
“那在你所说的古人之前呢?不走怎么知道行不通?尝试过后才有资格评论。依本帅看你这叫迂腐,守成,不知进取!”
刘经腹将樊似锦骂他的话语一一套用在贾正道身,歪理邪说振振有词。
“报!军帅,前方出现荆棘林,骑兵难以通过。”斥候来报!
“砍了!本军帅今日就要从此地通过!”
刘经腹看了一眼贾正道驱马向前,今日不踏穿这荆棘林他誓不罢休,任凭谁说也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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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一更,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