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轻歌突然笑了,夹杂着几分对宁泽的轻蔑。
“你真以为这样就能限制住我了吗?”
傅轻歌的领域瞬间张开,所有的尘土和灵力的乱流被领域全部排挤出去,宁泽张开的血盆大口也不例外,不留情面的被阻挡在了外头。
宁泽的颚狠狠地嗑在了领域之,就像是生生地咬在了一块金刚石之,他的牙齿全都崩碎,牙龈血流如注,现在的宁泽根本就没有办法能够止住不断淌出的鲜血。
无论他再怎么尝试,结果都不会有半分的改变。
宁泽又气又急,看着猎物在自己的面前奄奄一息,却还要等待着它最后的垂死挣扎,这让他心中一阵作痒却又无可奈何。
“接受吧,这就是宁津和你的命运,不要再反抗了。”宁泽道。
傅轻歌从气管中喷出一口鲜血,承受着巨大压力的他,表面皮肤都开始渗出了一滴滴血珠,但这些血珠存在的时间一秒不到,就被周遭蒸腾的热气瞬间烤干。
“让你吃掉我是不可能的,我宁愿自己粉碎在这支箭矢下面!”
傅轻歌高亢的喊声震得宁泽心中一颤,那带着必死之意的决然竟然让他感到了由衷的畏惧,这是只有真正感受到绝望和死亡的人才有可能流露出来的决意。
“逐日者”射出的灵力箭矢不断地在傅轻歌的体内为非作歹,到处乱窜的灵力无时不刻在伤害着他的全身经络,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颗苹果,被人丢入了榨汁机中不停地搅拌。
箭矢觉察到了傅轻歌的异动,它颇为不悦的颤动着,傅轻歌这样的必死之人,竟然还敢升起对它的反抗?
地面突然出现了裂纹,一股轰然的巨力突然生出,数万道凌厉的气息像是一阵狂风一般轰然吹起,本已消失的剑气羽翼再度出现在傅轻歌的背后,不断地扑闪着,把傅轻歌被贯穿的身躯向拖去!
这支斜斜射入心脏的箭矢被傅轻歌一点一点地向外拔去,骨节碎裂混合着内脏破碎的声音嘎吱作响,不断碎裂的身躯同时也在不断地修复,竭尽所能地保持着唯一的一线生机。
傅轻歌发出了痛苦的怒吼,就像是被丢入油锅的活虾,不断地抽搐痉挛着,血线全数膨胀了起来,凸起的一条条血线浮在肌肤表面,血红色的液体血线中不断地流动着,就像是一条条游动的怒蛇。
箭矢竟然真的一点一点地被傅轻歌向外拔了出来!
那么只是每一次挪动一公分不到的距离,但它真的被拔了出来!
黑色的鳞片突然从傅轻歌的身体各处生长出来,严丝合缝地扣了起来,就像是为他穿了一件装甲,幽邃如深渊的黑色在火光中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光芒,折射出去的光芒全都被领域所吞噬了。
“不可能!逐日者的射出的箭矢,怎么可能是一个铸骨境武者,还是一个服用了如此多提升实力,毁坏武道根基药物的武者能够挣脱的。这绝对不可能!”
宁泽叫喊着,更是疯狂地撞击着那看不见但又触碰得到的领域。
顷刻间,他就撞得头破血流,然而领域依旧没有半点的松动。
傅轻歌终于将箭矢从地拔了出来,同样也把被钉在地面的自己解放了出来,他摇摇晃晃地走动了几步,伸出了宛如铁爪的双手,毅然决然地把插入自己心脏中的灵力箭矢抽了出来!
并不如他预想中的那般,在自己拔出箭矢的瞬间,箭头的倒刺会直接粉碎他的心脏,鲜血会喷涌而出,而是箭头完全被他吸收进入体内,成为自我修复的养料!
“箭矢,物归原主!”
剑气羽翼一振,傅轻歌直接冲向了空中数百米的高度,他手握着灵力箭矢,宛如投枪一般从天而降,箭矢直接激射而出,射入了宁泽的体内,精准的射穿了他的脊柱!
紧接着傅轻歌抬手又射出了一道一米粗细的剑气,剑气完完全全地贯穿了宁泽的心脏,将他完全钉死在地面!
形势在这一瞬间再度反转!手握完全胜利的宁泽下一秒就变成了傅轻歌的阶下囚,等待着傅轻歌最后的审判。
宁泽几乎快要把颈骨给折断了,拼了命地抬头看着浮在自己头的傅轻歌,在箭矢的制约下,他挪动身体的一分一毫都宛如刀削,傅轻歌到底是怎么做到能够从中挣脱出来的!
终于,宁泽看清楚了傅轻歌的模样。
他现在的外表似人非人,一身漆黑如墨的鳞片就像是盔甲一般覆盖了他的全身,只有被灵力箭矢贯穿的心脏处没有长出鳞片来,从鳞片唯一的缺口处,宁泽感知到了一丝丝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气息。
这分明就是鬼化的气息!分明就是.......
“什么?什么?你根本就不是容器!你是......”
宁泽此时根本不敢相信,自己一心一意追求的终极,竟然就这样出现在他的眼前,成为了他的对立面,将自己像是审判罪人一般钉死!
此时的傅轻歌完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脸不再有戏谑的表情,也不会随意吐槽着五毛钱的烂话,更不会随心所欲的做出一些让人费解的行为。
他只是静静地伫立在空中,仿佛站在平地之,俯瞰着在地面哀嚎挣扎,痛苦难当的宁泽,傅轻歌望向宁泽的眼神漠然,和看到死在路边的老鼠全无两样,在他的眼里,好像世间万物对他来说都只是生命体,并不存在种族的高低之分。
所有的一切在傅轻歌拔出了“逐日者”射出的箭矢之后,变得清晰了起来,原本因为失血过多而丧失色彩的视网膜,在那一瞬间内重新清晰起来,一缕一寸都呈现在他的瞳孔内,纤毫毕现,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逃出他的目光。
体内破碎成渣的内脏顷刻间修补完成,甚至连一个呼吸的时间都不到,傅轻歌的领域延展出去不止十倍,完完全全地将方圆一公里的一切掌握,全数笼罩。
只要他愿意,随时就能够停止这一方空间的一切流动。
宁泽伸出唯一能够动弹的左臂,不甘地捶动着地面,反作用力让他有了一丝气力再度抬起头来,深埋在眼中已久的武技骤然爆发,眼球内激射出两道耀眼的光芒,直直射向了悬浮在天的傅轻歌。
“倒转!”
傅轻歌只是轻轻地一挥手,一面无形的发射盾牌便突然出现,把宁泽射出来的两道光芒回敬回去,洞穿了宁泽的左手手掌!
宁泽再也没有一处能动的,老老实实地躺在地。
宁泽巴不得自己立马死去,被箭矢贯穿心脏之后,其附着的不仅仅是“逐日者”包含的炽烈光芒,更多的还是傅轻歌变化万千的剑气,在无时不刻的摧残着他。
他是鬼,是近乎龙象境的恶鬼,自我恢复的能力已经到达了一种极致,只要不是被瞬间杀死,或者是被烧成粉末,他都能够在一定时间内复原,恢复到足以战斗的状态。
这也就意味着,他一边受着重创,一边又在强行恢复伤势,这样的过程循环往复,他无法挣脱,更无法选择自裁,只能这样不断地下去,直到自己最后一丝生命【】力被榨干为止。
“真是讽刺。”
“宁泽,逐日者终将成为泡影,凡人尚且都不能冒犯到灿烈的太阳,更何况是你这样应该被深埋在坟地中的恶鬼?”傅轻歌轻声道。
“你少在那里洋洋得意了,明明是个真正的怪物,却非要装作一副废物的样子?”宁泽吐出了一口血痰。
“我的确和你是同一类东西,但也有不同。你做的所有的一切,是为了更好的活着,而我做的,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傅轻歌说道。
“成王败寇,既然我彻底的输了,那么就随你处置!”宁泽道。
“我本不想到现在这个结局的,只可惜你也是鬼。”傅轻歌道。
“我从来都不后悔成为鬼,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我也会义无反顾的投身进去,并且会想方设法地绕开你。”宁泽笑了,笑得是那么的凄然无力,就好像是站绞刑架前最后的从容。
“为什么?”傅轻歌落到地面,走近了宁泽。
“其实事情根本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发展下去的,宁津和我都会好好地活着,也不会有人丧生,我们都会在不久之后迎接着喉骸的降生,藉由喉骸的力量来完善自己的鬼化。”宁泽说道。
“我本以为你是不清楚鬼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没想到你和宁津两个人是自愿的,那所谓的仪式便是让你们转化成鬼的东西吧。”
“还有,喉骸究竟是什么东西?咽喉的骸骨?这东西也能够拥有力量来完善鬼化?”傅轻歌问道。
宁泽有些意外的看着傅轻歌,心中满腹狐疑。
“二十年前,喉骸引起了蓝星各地武者的争夺,至于它是什么东西,我也无法向你准确地表述出来,我只能告诉你,是让武者拥有超脱灵力和武技之能力的东西,就像是你限制住我一般的能力。”
宁泽的脸飘过一片阴霾,处心积虑的一切在此刻全都白费了。
“能力?”傅轻歌沉默,他的能力,根本就不是从什么骸骨得来的,如果要说唯一从外物得来的,也许就只有零号所给予他的。
“你似乎对我和宁津是鬼很惊讶?”宁泽笑了起来。
“是。”傅轻歌如实回答。
“你是不是这样想的,武道家族的子弟为什么要让自己堕落成鬼?你我应该都很清楚,鬼化只是一个捷径,绝对不是武道的最终,走了这条捷径就相当于是走了悬浮在悬崖间的钢丝,稍有一步不慎就会跌落下去,万劫不复。”
宁泽身的生机渐渐地流逝起来,但他没有流露出半点的痛苦神情,现在这样对他来说,似乎也是一种解脱。
“既然你知道的一清二楚,那为什么还要选择化身为鬼?这不是自相矛盾吗?”傅轻歌望着宁泽,眼神中不含有任何的感情。
“你以为那所谓的仪式是我们能够选择的吗?在宁家,有着一片喉骸的胎膜,胎膜是喉骸当初孵化时的胎盘碎片之一,有着对喉骸极高的亲和力。所有宁家人在十五岁那年一定要进行一次胎膜共鸣,被胎膜所选中的人,必须要模拟喉骸降生的环境,尽一切可能的让自己成为喉骸的宿主。”宁泽说道。
“模拟降生?所以说了这么多,还不是为了你们的利益所以才选择的胎膜。”傅轻歌冷笑,他实在不喜欢为自己的过错找百般借口的人,就算是被那胎膜选中的人,要是不愿意,傅轻歌就不信还能强迫?
“天真,一旦被胎膜选,就会被胎膜强行包裹,灌入本不属于自身的东西,你以为我愿意吗?我变得不是我,变成一个怪物,虽然因此我获得了家族少主的地位,但是在家族内,所有人都对我敬而远之,看到我就像是看到瘟神一般。”宁泽恨恨道。
傅轻歌再度陷入了沉默。
宁泽的眼睛里突然出现了一丝光彩,明明傅轻歌没有问他任何的事情,他却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所有的内情全都说了出来。
“如果是我自己一人变成这样也好,虽然我和宁津两人半点不像,但是她和我是异生双胞胎,我被选中的同时,她也同样被选中了。”
“看。”宁津突然从口中吐出了一块怀表,怀表的盖子幡然打开。
这块怀表没有表盘,只有孤零零的几根指针,这些指针各自指向一方,仿佛是一个固定下来的儿童怀表玩具。
但是数秒之后,它们突然开始动了起来,一点一滴地挪动,最后全都不约而同的指向了傅轻歌所在的位置。
“这块怀表是什么?”
傅轻歌皱着眉头,这块怀表被宁泽含在口中的时候还觉察不到,一吐出来他就有着一种异样之感,被窥探的感觉源源不断地传来。
“这是用来寻找容器的矩阵产物,当你出现的时候,我和宁津的怀表都陷入了强烈的震颤中,因此宁津才会对你打起了主意。”
宁泽把那块怀表珍而重之的收回,再度含在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