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风无浪的日子总是不经意间就悄悄溜过。
自从陆临和丹弥分别在各自的场子打钱以来,陆临又回到了久违的单独行动的生活。凭着一匹舞儿买来的好马,陆临一周外出四天,辗转几个竞技场来回战斗,赚了钱交给柴望、让他转手给舞儿换成食物。
但是陆临也不是铁人一个,一周里剩下的三天,他会回到十松庄休息放松,补充体力。就算身手再好也得尽量减少待在野外,只有在十松庄里,陆临才能放松神经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这天夜里月明星稀、万籁俱静,清风吹拂着冬日里略显萧瑟的十松庄。刚播种了一轮甜菜,这是以前从未种过的试种品,全庄上下都没有经验,忙得不可开交。白天实在是太忙乱,庄子里的大树下难得地没什么人聚会,家家户户都早早地上了床休息,享受片刻只有夜晚才有的安宁。
老柴望的房间里一灯如豆,陆临正在柴望的房间里苦学大陆语呢。俩人围坐在一张矮矮破旧的木桌旁,老年人精神不好,吃饱饭以后才教了陆临一个多小时就已经昏昏欲睡,脑壳一摇一晃,都快磕到桌子上了。
陆临看老柴望好像有点遭不住了,心里正想结束今天的课程回房间去做做锻炼。
陆临刚准备开口,忽然就听到房子外面传来当当当的声音,陆临仔细分辨了一下,好像是从庄子东边的外头飘来的,连绵不绝的闷闷钟声。
听见这声钟响,桌子那头老柴望忽然来了精神,脸上的困倦一扫而空,只是神色非常难看,似乎又紧张又愤怒。
“怎么了?”陆临奇怪地问:“这个钟声是什么?”
老柴望面色凝重,一边站起身来披上撂在旁边床上的衣服,一边低沉地对陆临说:“来掠夺者了。”
“掠夺者?”陆临一愣,荒野里三五成群的强盗形象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回答陆临时老柴望依然用刚上课时讲的大陆语。因为大陆语的精简,掠夺者三个字同时代表很多意思,它可以广泛地代指入侵家园、强夺财物的人,小到包括拦路打劫的强盗、小偷小摸的蟊贼,大到甚至可以拿来指代有组织有装备的叛军。
塔克斯家的统治并不牢固,除了首都圈附近有装备精良的王都卫队以外并没有多少人手物力组织军队戌边,在边缘地区,被没臣服的部落入侵或者是叛乱自立时有发生。
但是,掠夺者这个词,最常见的一般是用来指一些成群结伙袭击村落的土匪,比如今天十松庄里这批不请自来的客人。
陆临二话不说,马上站起来,快步跟在柴望背后出了门。两人刚出门,就看见柴进就已经提着一把大锄头立在柴望门前准备推门而入。年轻人反应快,第一声钟响就从床上爬起来,抄起门旁边的锄头来找柴望。父子俩一对视,彼此看到对方眼睛里的愠色,再也无言,默契地走出院子,踏上庄里的泥巴路。
庄里的土路两边不停地有人提着灯从自家破旧的房子里钻出来,另一只手上多数还提着钉耙、锄头、草叉之类的物什,众人见到老柴望,纷纷往老柴望身边聚拢,人人都是脸色凝重,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白天一群老实巴交的庄稼汉,现在个个呼吸沉重,凶神恶煞。
人们汇聚成一团无声的愤怒,带着星星点点的火光,簇拥着柴望向庄子东边,响起钟声的地方赶去,等柴望走到村子东头,身边早就聚齐了足足一百来人,甚至包括一些女人和老人。
陆临在人群里甚至还看到了比柴进还小几岁的孩子,这小孩倒不见多少怒色,只是满脸是汗脸色发白,连手都在抖。饶是如此,他还在拿着个锤衣服的木棒走在人群里,腰上还插着一把镰刀。
等人群移动到庄子东边的开阔地,眼前早有不少提前来到这里的十松庄人。
好几个十松庄的庄稼汉已经横倒在地上,身上、脸上满是鲜血。还有几个陆临的熟面孔把一个男子围在中间死死地保护着,身上都各自挂着彩。中间的男子正高举着手里的金属钟拼命地敲着,眼睛里噙着泪水,满脸都是害怕
而他们周围,有好几十个穿的破破烂烂的陌生人,脸上都蒙着面,手臂上统一系着一根红布条子,手里却不是什么镰刀锄头,而是砍刀铁棍之类的正儿八经的武器。最内圈的红布条蒙面人们正不停地朝中间的几个十松庄人发起着冲击,这边一刀,那边一棍,是不是发出凶狠的怪叫。
大家带来的灯火把周围照得亮堂堂的,柴望一眼就看到地上好几个受伤的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伤的如何了,一旁的柴进眼睛里要喷出火来,众人各自举着农具蓄势待发。
被围着的几个十松庄人看到外围柴望领着大伙赶来,都露出了看到希望的神情,朝着柴望大喊:“庄主!救我们!快救我们!”,一边苦苦地支撑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这边十松庄的大部队们一赶到,立马吸引了掠夺者们的注意。他们的人群里,一个身材高大、首领模样的人一声呼号,除了最内圈的人依然在冲击着被围的那几个倒霉蛋,其余人一致调转枪头,迎上了来增援的十松庄大部队。
“妈的该死,踢到铁板了。”掠夺者首领心中暗暗不爽。
他们不是本地人。
在这个时代根本没有什么道德法律可言,为了生存什么都能做。他们本来也是几百公里外的一村农户,今年收成不行,于是领头的带着,蒙上面巾,以系红布条为号区分敌我,开始流窜着打家劫舍。这个时代有不少人过着跟他们一样的生活,蒙上面具就是嗜血的劫匪,下了面具就是耕田的农民
这个时代,特别是远离城市的乡下,原始野蛮的杀戮掠夺实在是家常便饭。这可不是六百年前,有警察有军队有法律的文明社会。
其实王国还是会派人来追究的,但是经费有限,往往追几天就不了了之。更有甚者和掠夺者们勾搭上,被掠夺者们许些简单的财物,就以时间太久无法追踪为由大摇大摆地走了,又不用流血牺牲,又能拿到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他们不是第一年干这种事情,他们的地区民风彪悍,家家户户都有武器,收成不好的时候就会动起歪心,一起出动,一路南下劫掠。一般都是抢完就跑,当然他们也不会去城市里硬怼装备精良的城市卫队找死,一般就是挑着老实种田的中小村庄,或者落单的人家,也不挑食,能抢都抢,女人、粮食、钱财,什么能带走的都不放过。他们的首领极有经验,经常单枪匹马地去侦查、挑选弱小的目标,身手也好,为人凶残,至今不知道干过多少票。
也该是作孽多了报应到了,他们这一路下来居然没碰上什么好人家,抢了两三个穷得一清二白村子,搜刮出的粮食连出发前带上路的口粮都抵不上。
一群悍匪挨了两天饿,好不容易在这天傍晚撞到一个看着挺富的庄子。
首领本来有点想挨到明天,白天躲在十松庄附近的山头好好侦查一下十松庄什么水平再决定要不要下手,奈何手下的兄弟们饿得急了,嗷嗷叫着要趁着黑夜强攻,想着明天兄弟们更没力气了,首领只好答应。
他们虽然比一般的农民凶残能打,武器也比锄头之类的农具靠谱,但是人数其实并不多。首领带出来的掠夺者也不过是五十来人,不算半路上受伤的,死了的,现在能打得也就刚四十出头
当他们刚摸到庄边,收拾了几个在十松庄外围落单的农夫,遇到拿着铜钟巡逻的十松庄村民马顿的时候,首领就觉得大事不好。
掠夺者们本来就是要烧杀抢掠,反正也要弄出动静,一开始就打算没掩盖声势。虽然掠夺者们无所谓马顿发出警报,但是能派出人手专门巡夜的庄子,意味着这地方是有点规模的,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软柿子。
他们是出来找粮食的,不是出来打仗的,没必要死很多人,有人受伤也很麻烦。只要抢到吃的回去就好了,死伤太惨重也是不能让首领接受的。
马顿也是经验丰富,一看半夜出现那么一群蒙面人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一边奋力敲钟,一边大声呼救着逃跑。
附近听到求救声的十松庄人赶紧纷纷起床来救,无奈对方人多,一下子就陷入了包围,还倒下了好几个。
在首领的指挥下,掠夺者们围是围住了马顿,但是这帮人竟然非常团结,死死地把马顿围在中间,马顿趁机拼命敲钟,本来夜晚就很安静,马顿这么一折腾,整个庄子瞬间都醒了。
当当声不绝于耳,首领心里烦到极点。
“杀!全给老子干掉!给老子狠狠地杀!”首领挥舞着一把金属砍刀,恶狠狠地说
忽然北边传来动静,首领一回头就看到庄子里呼啦啦地涌出一大群人。
看着人数首领心中一凉,粗略一数恐怕不下一百,是自己这边的两倍以上,等会拼杀起来这些个自己的蒙面兄弟们少说也要倒一半。
离家还有近千里,谁受了伤,可能就再也回不了家了。
要撤退吗,首领在心里犹豫了一下,立马把这个想法抛到九霄云外
妈的,都饿了两天了,再饿第三天,手脚都软了还打个屁的秋风,不一样是统统死光光,看来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流着血啃硬骨头了!
这一下反而激发了掠夺者头子的血性,他把心一横,反正轮不到老子死,拼了!一声呼号,命令手下调转方向,向十松庄大部队的方向冲杀。
那边不用柴望招呼,看着倒在地上的兄弟,十松庄的人们个个红了眼睛,举着武器就向前冲锋。
“冲啊!!!”带着十松庄的人冲在最前的正是小庄主柴进,少年一股热血,抡着锄头就往前砸。
十松庄人个个紧随其后,齐声怒吼,两边人撞在一块撕扯纠缠,叮叮当当打成一片,一时间厮杀声,怒骂声,惨叫声交织成一片。
首领一早就注意到带头冲锋的少年,估摸着就是这个庄子里的头,他没有第一时间加入战斗,而是混在刀光剑影里,蹲下身子朝柴进摸去。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他是懂的,虽然他自己才是贼。
在陆临的年代,十四岁的柴进还是个读着初中的孩子,但是在这个四十岁就算老人的现在,柴进已经是个少壮了。很明显这不是他第一次拿起武器对抗掠夺者,一点胆怯都没有,打起架来悍不畏死,一把锄头乱挥乱打,气势逼人。他身边早就围了三五个人,一时间竟然都被柴进打得近不了身。
正在狂热地战斗的柴进根本没有注意到,黑暗里一个豺狼一样的身影,正半蹲着朝他的侧面靠近,眼睛一眨一眨的跟毒蛇一样,手里反手握着一把砍刀,刀锋也尽量压低,不反射出火光。
柴进的力气也是有限的,猛挥过一轮,把周围的蒙面人通通打得倒退不已,他自己也停下来,杵着锄头,胸口剧烈地起伏,大口喘息着。
“来啊!妈的!打死你们!”柴进朝着对面咆哮。
忽然,他旁边一道黑影猛然窜起,在他耳边发出一声暴喝,柴进吓得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蒙面人惊恐躺在地上,双手空空,他手上的砍刀被打飞得老远。
陆临神威凛凛地站在他身前,一只脚把蒙面人死死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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