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胖子?郑医生这两天怎么没来?”
次日,齐林一大早就来到了办公室,环顾一圈,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再仔细一想,果然是那位总看自己不顺眼的郑医生不在。
“哦他啊,急性腮腺炎在家休息呢,左脸肿的跟猪头一样。”
魏胖子随口应了一句,埋头补起病例。
“那真是挺惨的,改天得去看看他。”
齐林摇了摇头。
“诶等等?腮腺炎还有只肿一边的吗?”
“应该有吧...大部分都是肿两边,也有只肿一边的,只不过比较少而已。”
“嗯...”
一时间,办公室里陷入一片寂静,只听见齐林飞快敲打键盘的声音不断响起。
“胖子。”
“咋?”
“你说这个患者有没有可能是病毒性脑膜炎?”
“啥?”
“刚刚你说腮腺炎有只肿一边的,那脑炎怎么就不可能只肿一边呢?”
“扯淡吧?俩腮帮子离的多远,两侧额叶离的多远?再说假如是病毒感染,血象不可能一点问题没有,亏你还是年制出来的,啥破水平啊?”
魏胖子嘴上笑骂着,心中却也一直在斟酌着病毒性脑炎的可能性。
“万一病毒只感染了脑子呢?别忘了,大部分病毒可没法穿越血脑屏障。”
“嘶...还真有点道理啊!嘿!经你这么一说,这患者的症状除了单侧额叶肿胀不太像脑炎以外,其他症状都差不多诶。”
“少废话!赶紧查个脑脊液,万一是急性脑炎,患者可等不了多久。”
想要检测是否是脑炎,检查脑脊液是最重要的手段之一。而想要检查脑脊液,最常见的方法就是进行腰椎穿刺。
许多病人对腰椎穿刺有很大的恐惧感,他们认为所谓的腰穿是抽“骨髓”、抽“脑髓”,不仅穿刺的时候痛不欲生,而且还会有严重的后遗症。
然而,腰椎穿刺术根本没有想象中那样可怕。患者的疼痛感只是在局部麻醉时感受到的疼痛,就和平时打针没什么区别,腰穿也不是抽“骨髓”或者“脑髓”,穿刺针刺入的地方是位于骨头间隙的蛛网膜下腔,跟骨头和脑子没什么太大关系。
由于患者颅压较高,腰穿还是有些危险性的,可为了尽快确诊,齐林还是冒着风险以最快的速度进行了腰椎穿刺。
可是,就在抽取脑脊液送检后不到半小时后,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首先是高热、呕吐、头疼,紧急头颅CT的结果也让众人吓出一身冷汗。
尽管经过了一天的输液脱水治疗,可左侧额叶的肿胀非但没有减轻反倒愈发加重。整个左额叶迅速肿大并已经开始压迫中枢神经,如果继续恶化患者极有可能出现脑疝并引发死亡。
“医生!他怎么突然变成这样?早上挂水前还好好的呢,是不是这个药水出什么毛病?”
于万钧的妻子眼泪汪汪的拉着魏胖子的白大褂,眼神中满是惊慌失措。
“嫂子你别急,我们正在等检查报告。”
“魏老师!生化出来了!”
实习生举着脑脊液化验单匆匆赶来,气喘吁吁的将单子递到两人面前。
“免疫球蛋白M5.7、乳酸脱氢酶24.26,其他指标都在正常范围。”
齐林点了点头,果然猜对了!
结核性、化脓性、病毒性脑膜炎患者脑脊液中的乳酸脱氢酶都偏高,而结核性脑膜炎患者的腺苷脱氨酶水平会升高,所以首先排除结合脑炎。
患者脑脊液中的乳酸指标在正常范围内,而结合脑炎和化脓脑炎患者该项指标水平都会显著升高。虽然这几项项数据仅能做参考使用,但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说明问题。
“要不还是叫主任和神内来会诊吧?现在患者已经不是确认哪种脑炎的问题了,再不进行手术减压,患者要没命了!”
“早打过电话了,老吴正在往医院赶,神内曲主任马上到。”
当然,仅仅是神经科会诊肯定是不够的。魏超倒也不含糊,一口气把病理科、检验科、影像科的医生全叫了过来,就算齐林猜测的再准那也是猜测,最终结果还是由各科专业人士来判断比较好。
“就因为小郑得了腮腺炎你就能联想到患者得了脑炎?”
听完二人对于病情的转述,吴志雄很想扒开齐林的脑袋看一看,这家伙的脑回路是不是与常人不同。完全两种不同的病,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找到共同点的?
“是啊,胖子说一般腮腺炎都是肿两边,但也有少数人只肿一边。所以我当时就想,如果腮腺炎可以只感染一侧,脑炎为什么不行?”
吴志雄:......
“各位怎么看?”
吴志雄怕再跟齐林聊下去自己会被气死,转过头看向前来会诊的病理检验科同仁。
“能确定是脑炎,但不一定是病毒性的。真菌检验得近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出结果,病毒检测也得等个两三天,患者等得起吗?”
一帮医生正聊着,床边的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的报警声。
“呼吸骤停了!家属离开病房,赶紧抢救!”
家属在场不利于抢救的进行,尽管于万钧的妻子崩溃大哭,齐林还是硬着头皮强行将她带离病房。
“齐医生!他早上还好好!”
“我明白,但是急性的颅内感染发病很迅速。之前的保守治疗效果不大好,你们家属不能慌。”
“呜...他都呼吸骤停了,我一个女人家,怎么可能不慌啊?”
是啊,怎么可能不慌呢?早上还活蹦乱跳的人这会都已经病重了,换做是谁都不可能保持冷静。
但此刻再多的安慰都不能让于万钧转危为安,齐林只得尽量放缓语气。
“嫂子...我叫你姐吧。姐,你一定要相信我们医生,于哥的症状实在是有些特殊,导致我们耽误了一天的治疗时间。但既然已经发现了病因,我们就肯定会尽力救活他的。”
这时,魏胖子推门而出凑在齐林耳边低语了几句。
“姐,于哥需要进行开颅减压,需要你作为家属签署一下文件。”
“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