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矿里出产的硫磺,分···分为四等。最好的是一等,送造火局。二等的经过遴选,也会有一些送造火局。余下的三等,只能用来做普通的火药,四等的就是废料了。每个月,这二等遴选后的,加上三等和废料,都会卖出去。”
这位清河侯爷是来稽查用度的,这其中,可就包括这些次品出售的,葛珍也不知道辜鸿海到底说了什么,只好先说了。
“下官名义上虽然是主事,可是这出售之事,一向都是辜主簿说了算的。在朝廷的定价之外,还会有一定的差价,可几乎都是被辜主簿给拿走了啊!辜主簿每次就随意给下官一些,下官还要分给手下的几个兄弟,可就没什么剩的了。”
“你一个堂堂主事,白当了吗?”对于分赃的事情,陈启并不感兴趣。
“辜主簿可是辜大人的堂弟,侯爷您说下官能怎么样呢?”
“说完了吗?”
“完···完了!”
“就这么简单?”
“是···是!”
砰地一声,陈启直接拍桌子了,把葛珍吓了一跳,慌忙抬起头来。
“要是真的只有这些,你低头做什么?”
“我···我······”
“本候这里,可有辜鸿海的供词。葛主事,你可想看一看啊?”
“不不不!”葛珍慌忙摆手,他哪里敢真的去看啊,“可是···可是下官真的没什么可说的啊!”
“是吗?”陈启眼中闪过一丝冷冷的笑意,“那本候就提醒你一下,你们卖出去的,就真的只有次品吗?”
“啊······”
葛珍吓住了,嘴唇哆嗦着。
“说!”
“这···这一等品,偶尔也有卖,辜主簿说卖,下官又不好拒绝。不过,这卖的量,也不大。”
“抬起头来!”陈启已经看见葛珍的眼神在闪躲了,不敢看自己。这偷卖一等品,那严格算起来,可是死罪,只不过如果数量不大的话,朝廷也基本不会怎么去追究的,“看着本候。你再告诉本候一声,这卖出去的量,确实不大。”
“确···确实不大。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
葛珍又抓着袖口擦汗了,说了得罪辜家,不说估计自己就要掉脑袋了,他必须权衡。可是,辜鸿海这个王蛋不是自己说了吗?那我这说了,可就不算出卖他了,“大约五个月前,有人出了三倍的价格,买了六车的硫磺。”
“六车?”陈启知道自己要找的答案,应该有了,六车,每车三四百斤,那是多大的数量啊!
“是的!”
“是辜鸿海一个人卖的吗?”
“是!”
“卖给了谁?”
“这个下官真不知道,辜主簿不让问。”
“那你怎么知道是六车的?又从哪里知道是三倍价格的?”
“是手下去帮忙的兄弟说的。”
“那出入的帐,你们是怎么平的?”
“这帐,都是辜主簿在做的,他想填多少,就填多少。”
陈启知道自己要的东西已经有了,他正是查到了这五个月中,有三个月的账目有些问题,就直接抓着这个不放的。也就是去年的十一月,一等品的硫磺,比上一个月少了五六百斤,而且是连续的三个月少了。
他当时就问了葛珍,确认了每月的产量,几乎都是固定的。这一点,其实从之前的帐里面也能够看出来的。偶然的一个月,少了这两三成的产量,还可以有借口推脱,可是连续三个月,那就不正常了。
看来,辜鸿海是有一些有恃无恐了,连把这帐平得仔细一些,长久一些,他都不愿意?如果只是每个月少个一两百斤,用上一年,那这帐,根本就看不出什么大的问题来。也或者,让人多挖一些,就能平账了,他大概是连这挖矿的工钱,都不想出吧?
当然了,突然间少了这么大的量,那就肯定是极大的问题了。
更何况,这是用三倍的价格卖出去的,说明那个购买的人,是急用,否则谁会花这么高的价格买硫磺呢?这么大的量,加个五成,估计辜鸿海就乐不思蜀了。也或者,是因为量太大了,辜鸿海狮子大开口了,这还得去问他。
“高将军,记录好了没?”
“侯爷,好了!”
“让他签字画押!”
“是!”
高途将供词拿起,等葛珍签字画押完收起,陈启和仇老酒,已经转身出去了。他当然知道,这是准备去审问辜鸿海了,赶紧跟上,只留下葛珍坐在那里,不知所措。
“辜鸿海,你还不说吗?”
这个辜鸿海,倒是有些顽固,甚至有点吊儿郎当的,翘着腿,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侯爷!卑职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老酒,先切他一根手指,可别多切了!”
“是!”
“你···你想干什么?”闪着寒光的匕首不是假的,辜鸿海已经站了起来,退到了墙角处,伸着右手食指,指着陈启,“姓陈的,我们辜家可是皇上立国的功臣,你敢动老子,可要担心小命。”
陈启并没有说什么,仇老酒也没有走过去,而是直接甩出了手上的匕首。咻的一声,匕首闪着寒光,向着辜鸿海飞了过去,一声惨叫响起,辜鸿海已经抱着短了一截的食指,坐倒在地上了。
笃的一声,那匕首直接钉在了墙壁上,仇老酒不管地上不断哀嚎的辜鸿海,而是直接去拔出了匕首,将匕首在不断闪躲大叫的辜鸿海身上,把匕首上的血迹擦掉了。
“我说,我说,我说······”
辜鸿海连眼睛都闭上了,却没人理他,任他哀嚎了半晌,总算是稍稍安静了下来。
“自己包着!”
陈启随手甩出了一块毛巾,那应该是辜鸿海平时洗脸用的。看着辜鸿海自己把伤处包上了,血迹却还是浸透了毛巾,他那一张脸,却早已煞白。
“说吧!本候可没有什么耐性。”
“我说,我说!”辜鸿海连声音都是颤抖的,“这些硫磺,确实···确实是我卖的。”
“卖给谁了?”
“是一个老头,不认识。”
“不认识你也敢卖?”
“他···他给了三倍的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