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王能不能给骆大人一个建议?”
“当然!”
“骆大人在刑部,刑部还真就管散布谣言这种事。骆大人若是有空,多到街上去走走,要是听见有谁传什么谣言,就把人给抓了。记住了,有多少传谣的,那就抓多少,可别漏掉了。”
“你这万一要是漏掉了一个,可能会把真正散布谣言的人给漏掉了。这人居心不良,说不定还真是谁派来的奸细,可不能让他给跑了。你看,这闹得人心惶惶的,这种人不抓住,等风声一过,肯定还会再闹出什么事情来的。”
“你要是有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就请教一下你们郭大人,郭大人可是破案抓人的好手,保准能帮到你。”陈启当然知道郭兴的脸色很不好看了,这可是你的属下,好好的教他做人,那是你的事。
他看也没看郭兴,继续看着一脸呆的骆士英,这种尔虞我诈的事情,还不适合这个时候的骆士英,“好了!下次别一听到什么话,就神经过敏,胡思乱想的。你是刑部的郎中,办案可以联想,但联想之后,你要做的,是找到证据来证明你的联想,而不是自认为你想到的那一万种可能,就已经是答案了。”
“有一句话记着,可能就是可能,没有证据证明的可能,也只能是永远的可能。只有等你找到了证据来证明这个可能,它才会变成现实。就比如这些流言,流言就是流言,你要是哪天证实了这些流言就是本王让人故意散布的,还可以告本王一状的。”
这些话有点绕,骆士英想要消化,估计还要等一阵子。陈启不再理他,转回去行了一礼,“皇上,要是没什么事,微臣就先告退了。”
“好,好!没什么事了。你早些回去,替朕代问家里人安好。流言的事,你也别介意,朕会让人好好查一查的。”
“谢皇上!臣告退!”
陈启很明白,这么快就能离开,只是因为李颌还没准备好,也许下一次的冲击,就会来得无比的猛烈了。今天的事情,其实就是个意外,一个愣头青撞了出来,搞出的一场小风波罢了。
陈启自己也年轻过,也冲动过,他当然可以狠狠的打压一下不知好歹的骆士英了,身边没人,不代表他没这个能力。只是他又觉得没有必要,很明显这就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有着一腔热血,有着表现的欲望,自己不应该去扑灭他。
他更愿意相信骆士英最多只是受人蛊惑而已,实在没有必要去深究。若是以前四大家族在的时候,他能够判断出这四家的子弟,受了指使,自己跳出来送死的,他一定会无情的打压下去的,甚至是致人死地。
不管是什么时候,是在哪一个世界,其实都需要这样的年轻人,需要这种冲劲,他更希望多一些这样的年轻人,也希望他们能把这种冲劲,保持得更长久一些,不要轻易的被洪流淹没,就像那朝堂上,无数尸位素餐的那些大人们。
他们可以一个个的把自己掩饰得很好,可以和每一个人虚与委蛇,哪怕这个人是皇帝,也是如此。在人前,他们一个个道貌岸然的,人后,却不知道有多少男盗女娼。平日里,他们都是慈眉善目的,可一旦触及到了他们的利益,他们也可以露出獠牙,撕咬对手。
年轻人不会永远年轻,他们也会老,就像自己一样。可是,我明明很年轻啊!
陈启忍不住自己笑了,笑得很坦然,他不是个喜欢纠结的人。
吃过了腊八粥,天气终于完全冷了下来,大雪连续下了两天,整个龙城,银装素裹,陷入了熟悉的白色世界里了。从河阳来的消息,似乎河阳已经逐渐平静了下来了,最少这个冬天,应该可以紧巴巴的过了。
燕南的流民,有不少去了河阳,也有一些被收入了八陉山中的新城,这座在邢州城后的新城,人口甚至超过了邢州城了,如今已经超过十万人了。李肃似乎有了新的打算,那就是把这里打造成一个比邢州城还要坚固的堡垒。
这里的地势,可比邢州城有利多了,只要给李肃多一些的时间,他就不用担心邢州城被攻破了,因为他可以安然无恙的退入新城中去,居高临下的威胁到大半座邢州城。
这些算是好消息,不好的消息是,随着冬天的到来,燕南开始出现了大量饿死人、冻死人的情况了。村庄城镇,官道小路,不用去刻意的留意,就能轻易的见到倒在地上的人们,没有人愿意去查看一下,他们是死是活。
张常山选择了按兵不动,关闭了无数城池的城门。这不但阻断了饥寒交迫的百姓求生的机会,也阻断了流民组成的盗匪。这些为了活着的流民,已经不能称之为流民了,一股股的,疯狂的冲击着他们能冲进去的任何一个地方。
没有城池保护的地方遭了秧了,无情的兵刃,不会去管是否还是故交亲友,他们疯狂的烧杀抢掠,因为你不做,别人也会做。而这一切,只为了他们能够好好的活着,最少先过完这个饥饿寒冷的冬天,他们才有希望迎来春天。
人性在这场灾难之前,显得那么的脆弱,陈启知道,这其实和自己有着很大的关系。他自责过,彷徨过,却又只能无奈的把这些都先抛诸脑后,有时候,他也会有那种浑身无力,什么都无法左右的感觉,自己原来是这么的渺小。
流言并没有因为寒冷而停歇,反而更加的狂热了,既然朝廷不管,想说什么就可以说什么,为什么不大胆的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呢?他们从来都没有享受过这么好的时光,可以毫无顾忌的和别人争论着,甚至是对骂着。
这种在以前,可能不小心就要掉脑袋的事情,就连龙城府衙的衙役都不管,只是在一边静静的听着,逐渐的让有些人感觉到诡异了。开始有人担心会被秋后算账了,开始收敛,却也有人越来越是狂热。
这是一个诡异的冬天,也是一个狂热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