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的车轮声,就在耳边,甚至连大地都在颤抖着。丁维所料没错,坎布突真动用了狼牙,看那前进的速度,除了狼牙,还会有谁?
没有奔腾的战马,丁维也没打算再用火箭,他知道来不及了。十几架木桥,是同时架在河面的两岸上的,狼牙的速度太快了,三四丈的距离,甚至你只是看到他们在对面出现,下一刻,就已经从桥面上跃起,和晋兵厮杀在了一起。
如果两个将士的性命,可以换一个狼牙,丁维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去换的,就算是三个,四个,他可能也会去换。可是,这里实在没有那么多的人命,可以拿去换,混战已经起了,他只能尽力的杀敌,再杀担
哪怕是夜里,丁维手中的长枪,依旧没有丝毫的闪失,每一次出手,都会有一个狼牙倒下。这种诡异的枪法,没人见识过,高途也没樱这就是丁相的全力出手吗?高途呆了一下,只是这么一下,狼牙手上的弯刀,已经到了他的身前。
他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却听得耳边叮的一声,身前的那个狼牙,喷洒着鲜血,倒了下去。喷溅而出的鲜血,落在了高途的脸上,也让他清醒了过来,他知道,是丁相救了自己了,自己不能再让丁相分心了。
惨叫声成片成片,有裙下,就有人冲了上去,这就是大晋的子弟兵,哪怕知道冲上去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他们还是毫不犹豫。丁维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狼牙的威力了,尤其是成群结队攻击的狼牙,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恐怖。
不管是晋兵还是狼牙,每一寸土地,都是在用鲜血去争夺的,但很明显,狼牙的动作更快,而且更像是一个整体。高途知道,多年一起并肩作战的边军,也可以这样做,只是做不到狼牙这般的好,也许会有七成,或者,五成吧!
过河的狼牙,越来越多,战线已经开始扩大了,从狭窄的岸边,狭窄的街道,到街道后的杂树林、平地,甚至是水沟里。这很明显的,对晋兵一方是不利的,狼牙越多,他们的压力,也就越大。
丁维知道,也许一个时辰都撑不到了。
马蹄声直接在行营外止住了,不过是片刻之后,就有圣旨传了出来,连夜拔营。那些大臣们,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禁军团团的包围了起来,被逼着上了战马,被逼着,向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有不少的快马,也在这个时候,向东而去,那是要知会龙城的传令兵,因为太子李申,还在龙城,皇帝的旨意,是让他直接去清河县,再由清河县过河的。
李颌自然也有他的打算,相比龙城,北胡人对自己的兴趣更大,他走这条路往南,北胡人一定会跟着追过来的,这样也可以给龙城那些文武百官的家眷们,多留一些逃亡的时间。至于这些文武大臣,那是他立国的资本,他不会让他们离开的。
当然了,他会把实情告诉这些大臣们,留在京城的八万禁军,会护送他们的家眷,一路南下的。至于死活,他当然不会保证,战乱之下,谁又能真的保证谁的安全呢?
脚下的鲜血,已经只能用汇流成河来形容了,哪怕你此刻离最激烈的厮杀处,还有一段的距离,也会被流过来的鲜血,沾满了脚下的鞋。终日相处的兄弟,成片成片的倒下,那刺鼻的味道,是兄弟流出的鲜血散发出来的,他们踩着兄弟的鲜血,前仆后继的往前冲着。
只是半个时辰,丁维就知道,已经撑不住了。他的身上,已经沾满了鲜血,没有他自己的,有身边的兄弟的,但更多的是狼牙的。坎布突就坐在马上,看着狼牙一片一片的倒下,他也在心疼着。
训练出这些狼牙,不知道花了他多少的银子,多少的时间,每一个狼牙倒下,都像是在割他的肉。他突然有些后悔让狼牙这样不计一切的去和晋兵近身肉搏了,这双山口,他当然会拿下,不过是早一点晚一点罢了,让狼牙去拼命,有些不值得了。
只是,战事正胶着着,这个时候,已经不可能喊退了,只要一退,这些狼牙,就白白的送命了。
丁维和高途,甚至已经徒街口的位置了,四周的兄弟,越来越少,而围上来的狼牙,则越来越多,随时都有被包围的可能。
“高将军,走吧!”
“我不走,不走!”
高途嘶吼着,他当然不肯走了。丁维叹息了一声,一枪刺穿了一个狼牙的喉咙,枪杆甩动时,啪的一声,拍在了一个狼牙的脑袋上。他知道,全军覆没已经不可避免了,“高将军,留着有用之躯,将来还可以为兄弟们报仇。”
“我”
单刀刺入了他的肩头,他已经不知道这是自己身上的第几道伤了。没有惨叫声,甚至连哼哼都没有,他直接一刀劈死了面前的狼牙,半颗脑袋,滚落在地。
接着是一声惊叫,他发现自己竟然凌空而起了,正向着街边的屋顶上落去。有些手忙脚乱的,但他终于踩在了屋顶上了,身边是丁维的声音,“走!”
他发觉自己的手臂,被丁维抓住了,连挣脱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被丁维拉着,轻轻一跃,已经到了下一处屋顶上了。身后的惨叫声,已经越来越少了,高途颓然的叹了口气,他知道,纵使自己回去了,也没有丝毫的用处了。
奔逃的方向,是龙城的方向,那里有他的家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见到自己的家人。
“燕王爷,快点!太子等急了。”
“是!徐大人,太子殿下找本王,到底什么事啊?”
“不清楚!到了就知道了。”
“可是,太子为什么不在皇宫里见本王,而是要在这里?”
“事涉机密,自然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了。”
如果是别人,张常山也许不会相信,只是徐行简是太子的近臣,终日的跟太子混在一起,让他也不敢不信,更何况,这里是旧的晋王府,也就是太子以前住的地方,一直都还空着,太子回来这里,也不奇怪。更何况,还有那屋里的烛光。
走在前面的徐行简,终于推开了房门,“王爷,您请!”
张常山终于踏进了房间,房间里除了亮着的烛火,却是一个人都没樱他正诧异,想要转身去问徐行简,却是后心处突然一阵疼痛,那是利刃插入的感觉。惨叫声中,他终于转身了,对面是手中拿着滴血的匕首,一脸狰狞的徐行简。
“你你”
在张常山看来,就是太子殿下让徐行简来杀的自己,可是他已经无力再下去了,轰然倒地,鲜血不停的往外喷着。
“不是太子想杀你,是我!”
眼中满是不甘和不可置信,张常山不知道,为什么徐行简要杀自己。
“你想问和徐某有什么仇,什么怨吗?你想知道,徐某为什么要杀你吗?哈哈”
疯狂的笑声中,徐行简已经看见了,张常山应该马上要断气了。他慢慢的凑近,低下身去,在张常山的耳边,低声的着什么。
张常山的眼睛,突然间睁大了,接着是一声惨叫,是徐行简的惨剑他用力的推着张常山,总算是将张常山推开了,却发现,张常山已经一动不动了,而他口中,血肉模糊,两齿之间,有着一块糊烂的肉。
手捂着耳朵,徐行简在颤抖着,这种疼痛,无以复加。他竟然看见,已经断了气的张常山,眼中竟然带着笑意,“王鞍!王鞍!王鞍”
他疯狂的踢打着张常山的尸身,直到力竭倒下。烛火点燃了帷幔,整个旧晋王府,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自此,世上再也不会有张常山这个人了。
“你耳朵怎么了?”
“被狗咬了一口而已。”
李申大笑,他当然知道,徐行简口中的狗是是谁了,“你可真狠,连本太子的旧居都不肯放过。”
“留着没用,因为太子殿下马上要逃亡了。”
“逃亡?什么意思?”
“难道殿下还看不出来皇上御驾亲征,为什么要把文武大臣都带走吗?”
“为什么?”
“这是皇上的本钱。”
“本钱?”李申更糊涂了,“什么本钱?”
“皇上不是给了你一封信吗?是时候打开了。”
“父皇明明,等他的消息再打开的。”
“不用等了,你打开就明白了。”
“真的不用等了?”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等等!”
李申快步走回了床边,从床头处摸出了一个盒子打开,取出了一个信封,那是皇帝临走前留给他的,上面还有火漆。
“真的要打开?”
“当然!”
李申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却从头上缠着白布的徐行简眼中,看到了肯定。他终于用大拇指的指甲,划开了火漆,取出了信纸,却忍不住眼睛睁大了,那上面,只有寥寥的两行字而已。
“李申吾儿,见信速聚八万禁军,护送你母后、皇妹,及诸位大人家眷,一路南下清河,退往河阳。父皇安好!勿念!”
徐行简从李申的手中取过了信纸,看了一眼,转身就着身边的烛火,把信纸点燃了。火光中,信纸慢慢下落,变成了灰烬。
“你为什么烧了我父皇留下的信?”
“留着已经没用了!殿下还是想想,怎么把这么多大饶家眷,护送到河阳吧!”
“本太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必须做!诸位大人是皇上的本钱,这些家眷,就是殿下您的本钱。皇上这是在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
“立功的机会?”
“对!殿下不妨想一想,若是诸位大饶家眷都没了,他们会怎么办?到那个时候,恐怕皇上都会压不住他们的。可若是殿下将他们的家眷安全的护送到了河阳,那诸位大人对殿下您的感激,肯定是无以复加的,殿下您这太子的地位,就再也无人可以撼动了。”
“是吗?”李申还是有些将信将疑的。
“当然!这就是皇上把诸位大人带在身边的原因。殿下最好抓紧时间,也许北胡人,很快就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