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五,上午点有一节专业课,顾亭六点半就起床洗漱好,啃完半根昨天早上剩下的压缩饼干,七点钟出门也不算早了。他蹬单车去学校还要半个钟头呢。
从一楼推着自己花二十块买的破单车走出来,骑到大门右侧的盲盒机前,顾亭驻足停下。
他反手从背包里摸出一张纸,撕掉上面早就粘好的双面胶胶贴,瞅准位置,啪一下按在盲盒机正面的大玻璃上,然后身子后仰看看效果,满意地点点头,一蹬单车,上学去了。
身后,贴在玻璃正中的草稿纸在晨风中轻轻飘起,只见上面是几行笔锋刚劲的行书字体,写着:“这破机器吞钱不吐盒,各位有钱任性的大佬自己看着办吧——来自一个被骗十块钱的消费者忠告159****9367,这是我电话,老子叫顾亭,欢迎不敢留投诉电话的不良商家前来投诉”
顾亭就是这样嫉恶如仇的性格,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昨晚上在盲盒机上和软件页面都没找到投诉电话,今天干脆把自己的电话贴出来,既然找不到联系你们的方式,那就你们来联系我好了。
他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一张纸被撕掉了,他还有第二张第三张,但只要这台机器还摆在这里,就别想卖出一个盲盒。
无良商家!
还我十元血汗钱!
虽然遭遇了电子支付诈骗,但顾亭其实不是很生气are you sure?,真的,他就是学心理学的,怎么说也要比普通人更具备一些自省能力和自我疏导能力吧。
这次上当无疑是当头棒喝,敲碎了顾亭想要逃避现实的侥幸心理,其实反倒让他更加轻松了,昨晚在冬夜的街道上晃晃悠悠地又散了一会儿步,内心就彻底平静了下来,重新回到出租屋,继续挑灯夜读。
何以解忧?
唯有面对呀。
这就是他的生活。
……
星海大学城位于星海市近郊,是由三所重点高校,十余所本科院校和专科院校组成的开放式大学园区。
顾亭研究生就读的华林大学就是三所重点高校之一,偏向于文史社科类,校内的历史系全国排名前三,出过许多享誉海内外的著名历史学者,是华林大学每年招生都要拿出来秀一秀的招牌专业。
当然这和顾亭并没有什么关系,他就读的心理学学院,只不过是典雅恢宏的历史学院旁边一座不起眼的灰色建筑,专业在全国高校排名里中等偏上,绝不能算差,但站在一颗璀璨的明星旁边,确实显得有些暗淡了。
顾亭把破单车在学院楼下停好,也不锁,直接噔噔噔上楼找教室。当初他看上这辆单车,就是因为它破得恰到好处,刚刚好还能骑,又不用惦记被人偷,最重要的是省了买锁的钱,一举三得,简直为他量身打造。
七点三十七分走进302的小教室,有两个同学比他还早到,在那一边吃早点一边看书。
顾亭随便在中间找了个位置坐下,把专业书和参考书都拿出来,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掏出手机点亮屏幕划了划桌面,犹豫了一下,还是塞回口袋里,埋头默默预习。
早上只有两节课,从:00到9:40,上课的是一位叫唐淼的副教授,教行为心理学,不过不是他的指导老师。
这位身材微微发福,但气质风韵犹存的女教授授课非常有激情,尤其是行为心理学这样有非常多实例的课程,娓娓道来不时搭配以恰当手势的说话节奏,还是很能抓住学生注意力的。
只有顾亭的注意力从老师的掌心里漏了出来。他还是没忍住,上课二十多分钟的时候偷偷从兜里摸出了手机,在课桌下面继续研究那个删不掉的《盲盒玩家。
对这个流氓软件,他昨晚只是简单摸索了一下,因为要复习就没花太多时间去鼓捣,暂时先放过了它。
等到今天早上起床,再把这软件打开,意外的发现里面竟然有了一些变化。
一点开软件,就弹出一个任务界面来:
初始任务:卖家等级取决于盲盒销量与好评率,现在的你,还是只拥有一台盲盒机销量为零的新手卖家,想晋升为持牌卖家吗?售出一个盲盒,并得到好评,即可获得卖家牌照,开启主线任务,赢取任务奖励,走上人生巅峰友情提示:用优质的产品赢得消费者的信赖与长久支持,提升销量的同时努力争取每一位用户的好评肯定,是金牌商家成功的不二法门
早上醒来看到这个,顾亭瞬间就清醒过来,还以为自己的手机被某个中二病晚期的黑客给入侵了。
顾亭思考了一会儿,又把《盲盒玩家翻了一遍,从这个初始任务,以及个人主页上的一些信息来看,这个软件似乎把他设定成了一个盲盒卖家。
软件界面主要分为三个版块,分别是“个人主页”,“盲盒货源”和“我的盲盒机”。
点开个人主页,界面是这些内容:
宿主:顾亭新手卖家
属性栏:暂未解锁
物品栏:暂未解锁
任务栏:初始任务*
数据中心:暂未解锁
点开盲盒货源,模糊的黑色界面上弹出一个提示框:
“注意:只有持牌卖家才有资格进入盲盒货源世界,请新手卖家完成初始任务以后再来尝试。”
这个页面就这样没有其他选项了。
至于我的盲盒机版块,是打开软件时的初始界面,上面有一个真实盲盒机的全景模型,顾亭试过,可以将其任意摆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看到它所有的细节。
昨晚上顾亭就发现了,软件上这个盲盒机模型,和公寓门口那台盲盒机,从外观上看几乎一模一样,同样的黄色机身,同样的七排货架,就连那条故弄玄虚的slongan,“盒子里是世界的另一面”,都分毫不差的复刻上去了。
这个模型应该就是那台盲盒机3D扫描出来的吧?
顾亭刚开始也是这样认为的,但当他坐在教室里,回想起那软件上的各种细节,越想越不对劲,忍不住掏出手机点开《盲盒玩家,低头一看,眼珠子立刻瞪圆了。
怎么……
怎么可能?!
在软件一开启出现的“盲盒机”界面上,那台除了比例大小之外,与实物完全相同的盲盒机模型,依然如此前每次打开软件时那样,静静的在屏幕的正中央立着,唯一一点不同的地方,就是此时此刻在它的玻璃上多出了一张草稿纸!!
没错!真的多出了一张纸!
愣了一下,顾亭都顾不得是在课堂上上课了,埋头凑到手机屏幕前,用拇指和食指按住屏幕对角把模型放大,直到那张极其眼熟的草稿纸占据整个屏幕才停下。
“这破机器吞钱不吐盒,各位有钱任性的大佬自己看着办吧——来自一个被骗十块钱的消费者……”
这笔迹,这内容,不就是自己早上贴在那台盲盒机上的告示吗?!
顾亭的脑子一下有些转不过来了,皱眉抬起头来,怀疑的目光扫过充满激情的教授,扫过求知若渴的同学,再四顾洒满晨光能看到微尘浮游的教室,觉得自己可能还在梦里没醒过来。
掐一下大腿,嘶,痛!那就不是在做梦呀。
可现实里的东西怎么会在手机软件的一个模型上突然出现?难道说,软件上的这个根本不是模型,而就是那台盲盒机的实时影像?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自己在现实世界里贴了一张纸在盲盒机上,软件里的盲盒机也同步出现了一张纸,只是这个影像又是如何同步传输到软件上面的?背后的过程似乎无法用现代科技进行解释啊。
顾亭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细思极恐的细节,让这个流氓软件突然变得神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