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干里突然传出声音,顾亭颈脖子的寒毛都炸起来了。金兰也被吓一跳,但好歹也是在这里生存了这么久的前辈了,倒没有失去方寸,既然说的是人话,那就肯定是个人了。
“什么人?!藏起来装神弄鬼!”金兰叱道,“滚出来!信不信连树一起给你烧了!”
“别别别!我马上出来,别动手别动手!”树干里传来求饶的声音,随即在两人上方不远的树干里,如鱼出水般走出来一个只有树叶蔽体的年轻人,站在上方的树杈上谨慎而踌躇的望着他们。
见是个人类,顾亭刚刚提到嗓子眼的心脏也放了下来,哭笑不得,搞什么嘛,人吓人真的会吓死人的好吧。
金兰警惕地望着这个从树里面钻出来的年轻人,在这个鬼地方生活了这么久,对陌生人保持警惕是很基本的生存法则,她不卑不亢地说道:“你好,如果有所冒犯,我们现在就离开,我们不知道这里是你的地盘。”
有些中立者脾气很古怪,摸不透对方的路数,她也不得不认点怂。万一惹恼了对方发生冲突,身处这十几米高空,她能够化身黑雾逃脱,顾亭该怎么办?现在作为同伴,她也得为顾亭的处境考虑一下。
“不用不用!”围着树叶裙身材精瘦跟个瘦猴似的年轻人连连摆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就是想和你们做个交易。”
“交易?”见这个瘦猴年轻人似乎还好说话,金兰便放松了些,联系到刚才他在树里面问他们饼干是甜是咸,眼珠子一转,顿时明白了:“哦,你是想和我们换压缩饼干是吗?”
瘦猴年轻人欣喜地点头道:“没错没错,我这有蛰魂蜂的蜂蜜,你们的饼干是咸的吗?我只要咸饼干。”说着,大概是脑补了许久没有尝过的饼干的味道,不争气地咽了一口口水。
“蛰魂蜂的蜂蜜!?”金兰惊呼出声。蛰魂蜂可是这异世界的异种妖兽,蛰魂蜂的蜂毒是一种致命毒素,被蛰者的灵魂会承受炼狱般的煎熬,好像蛰中了灵魂一样,最后痛苦的死去。正是因为这个特性,所以来到这个世界的前辈们才给取了这么个名字吧。
而要解蛰魂蜂的蜂毒,只有及时服食大量蛰魂蜂蜂蜜这一种办法。这蜂蜜能解蜂毒,同时还是一种极为美味的美食,但由于蛰魂蜂的恐怖,也是非常的难得,很少有人能够品尝到。曾经机缘巧合下她得以尝到过一次,就再也忘不掉那种口齿生津简直想要把自己舌头一块吞到肚子里的美味体验。
一下子回想起来那铭心的美味,金兰也不争气的舔了舔嘴角,才维持没几分钟的稳重立刻破碎了,仅剩的警惕心让她冲那瘦猴年轻人道:“你说有就有吗?拿得出来再交易!”
顾亭站在下面一句话都插不上,拜托大姐,好歹也问一下我的意见呀……
不过以后就要跟这位大姐混了,小弟的就是老大的,这么个狗腿道理他还是明白的,便没有说些不合时宜的话拆台。
那瘦猴年轻人听了金兰的质疑,从腰间取下一个不知道什么品种的坚果壳打开,冲他们亮了亮,只见金黄一片,而后又合上坚果壳,顿了顿,像是有一些犹豫,但随即还是把那个婴儿拳头大的坚果壳用叶子包好扔过来。
金兰接住装着蜂蜜的坚果壳,打开一看,果壳内壁附着着一层晶莹明黄的粘稠液体,鼻子嗅嗅,顿时陶醉,没错,就是这个味道!她立刻抬头,指着所剩无几的蜂蜜不满道:“你这也太少了吧?我们只能给你半根……不对,三分之一根!”
瘦猴年轻人脸上有些肉痛,但他已经太久没吃过现代世界的饼干了,那坚果壳里的蜂蜜他每天用浆果沾点吃,确实也剩的不多,便点点头同意了换取三分之一的压缩饼干。
金兰达成了交易才从上面的树杈跳到顾亭身旁,喜滋滋地冲顾亭伸手:“快点拿一包饼干出来,我给咱们换到好东西了!”
顾亭简直有些无语,这女人是怎么在这里活这么久的啊?竟然这么容易相信人?他忍不住低声提醒道:“你就不怕她的东西有问题吗?”
“有问题?”金兰一愣,反问道:“什么问题?”
顾亭撇撇嘴,都不想说话了,没好气道:“有毒啊,这么一个陌生人的东西你吃着放心啊?”
谁知金兰却不以为然,说道:“这有什么,我们在这个世界就是靠以物易物生存下来的啊,大家的能力各不相同,能获取的食物也不同,我们经常和中立者交换食物的。”说着抬头冲上面的瘦猴年轻人道:“对吧小兄弟?不过以前怎么好像没有见过你?”
那年轻人笑着点头称是,然后道:“你没见过我但我见过你,我看到过好多次你们团队里的人,还和你们队伍里那个菲律宾女孩做过交易,我记得她普通话很好哈哈,英文名字我都忘了,不过她的名字叫南小旺,这个我记得可清楚哈哈。啊对了,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范氏青,是中国台岛人。”范氏青说着,从上面的枝杈跳下来,和顾亭他们站到同一个高度上。
刚听到对方说见过自己,金兰愣了愣,但越往下听,神色便越黯然:“原来小旺说在外面认识的中立者朋友,就是你啊,但小旺她……已经……”
金兰没说下去,但范氏青立刻明白了,怔了怔,而后低叹一声,垂下眼帘目光哀伤:“她是个好女孩啊……她应该活着回去的……”
金兰轻叹:“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啊……总是让人感到无力。”
刚刚还在为好吃的而疯狂流口水的两人,突然陷入到压抑的情绪里,这巨大的反差让夹在中间的顾亭有些尴尬,便从包里摸出一包压缩饼干递给范氏青,微笑着自我介绍:“你好,我叫顾海浩,这位是金兰。”顺便把沉入悲伤情绪的金兰也给介绍了。
范氏青接过饼干的手有些颤抖,不好意思的看着顾亭笑了笑,然后颤抖着手拆开包装,咽了口口水,正想要掰下三分之一把剩下的还给顾亭,顾亭阻止了他的动作,表示这包饼干全部都是他的了。
范氏青的眼里顿时泛起泪光,冲顾亭连连道谢。金兰却在身侧掐了他一把,好像有些意见,但也没说出来。顾亭开始有些愕然,不知道金兰突然掐他一下干嘛,但转念明白过来,这怕是嫌自己给的多了啊。让顾亭不禁感叹女人啊女人。
压抑的哭声突然打断了顾亭的感叹,他看过去,就见身前那个瘦的像猴子似的年轻人正一边大口咀嚼着压缩饼干,一边哽咽的哭泣着,双手颤抖地抓着饼干,泪流满面。
金兰撞撞顾亭的肩膀,凑上来小声道:“你看,我刚才那样也不奇怪吧?”
顾亭除了嗯嗯点头,又还敢说什么呢?
终于注意到自己有些失态,范氏青抬手擦掉眼泪,不好意思的笑道:“让你们看笑话了,我真的……真的太久没尝到盐的味道了呜呜……”说着说着,又要感动的哭了。
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顾亭看了也很是心酸,连忙安慰道:“没事没事,我们理解的,刚才金兰也……嘶嘶!痛痛痛!”
金兰笑的阳光明媚:“我也怎么了?”
顾亭:“……你也……说饼干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