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经历过那几个鞑子的骚扰之后,一路上心惊胆战,颤颤悠悠,终于赶到了烽燧。
当众人看到烽燧时,心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赵文看着眼前这个破烂无比的破房子,顿时有些丧气。
这是烽燧?莫不是在骗我?眼前的这个东西还不如后世里城乡结合部中的老房子好。
整个烽燧是用青砖垒起来的,从远处看起来方正无比,犹如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一样。整个烽燧差不多也就是三丈左右高,在烽燧的最上方还有一个平台,平台上还有未燃尽的狼烟,此时正往外冒着淡淡的青烟。
整个烽燧分为两层,最下面的一层是住人的地方,里面有一个颇为宽敞的房子。
最上方的则是那个有着垛口的平台。
赵文本来心情还是不错的,毕竟能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可等到走进一看,赵文的心瞬间就凉了大半截。
整个烽燧差不多已经倒塌了大半,其中有一面墙壁已经完全倒塌。如果不是里面的那根大梁完好无损的话,估计现在的烽燧就是一堆废墟。
赵文有些丧气的跟在宋虎后面,走进烽燧中。
“啊!”
刚刚走进烽燧,赵文就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大跳。
只见烽燧大堂正中间躺着两具身着鸳鸯战袄的尸体,尸体上布满了刀痕和野狗啃食的印子,流在地上的鲜血早已凝固,结成暗黑色的血痂。
两具尸体此时已经被野狗啃食的面目全非,其中的一具尸体的腹腔已经被野狗啃食干净,肚子里面空洞洞的,只有一层皮。
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腐臭气味,闻起来令人作呕。
赵文看着地上的尸体,忽然一股极度恶心之感涌上心头。
“哇!”
赵文急忙扶住墙壁,大口的吐了起来。
宋虎看着地上的尸体,眉头微皱,当下长叹一口气,低声道:“唉,这些狗娘养的鞑子。”
赵文毕竟是后世人,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惨烈的场景。
虽说后世的那些恐怖电影中也有类似的场景,可和眼前的比较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赵文吐了好长时间,从腰间取下水囊,直接灌了一大口冰冷的凉水。
赵文将水囊重新挂到腰间,双手捂着鼻子,瓮声瓮气的道:“这两个人也怪可怜的,咱们将他们埋了吧。”
“也只能如此了!”
宋虎看着一脸难受的赵文,低声问道:“好些了吗?”
“吐出来之后,好多了。”
赵大牛放下手中的兵刃,和王七一起走到那两具尸体旁。
“赵大牛,你干什么呢?”赵文一脸疑惑的看着赵大牛俯下身子在两具尸体身上不断地摸索着。
而宋虎等人则一脸平静的看着赵大牛,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赵文看着宋虎一脸平静的样子,指着赵大牛问道:“你不赶紧将他们埋了,还在身上摸?这几具尸体上面难道还有银子不成?”
赵大牛听到赵文的声音,微微一笑,说道:“这几位兄弟都死了,虽然他们可能已经被鞑子摸过了,可是凡事无绝对。鞑子搜索的再仔细,也难免留下点东西。
再说了,赵兄弟,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帮地上的这两位兄弟入土,总得要点辛苦钱吧。”
“辛苦钱?额,好吧,那你接着摸吧。”赵文看着赵大牛的样子,直接转过身去,摆摆手。
宋虎看到赵文大惊小怪的样子,随即开口道:“赵兄弟,你根本就不懂边军啊。边军苦啊,边军是真的苦。以前神庙老爷还在的时候,我们还能吃点干饭。可当神庙老爷殡天之后,我们边军的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啊。一年到头来根本就没有几两银子,勉强吃饱肚子都已经算是烧高香了。”
旁边的李小三接话道:“是啊,我的两个哥哥全都是死在萨尔浒了,当时给我家的抚恤金可有不少。但也架不住那些军官盘剥啊,按照朝廷的规律,战死的士兵每家能得到五十两银子的抚恤金。可到手的也只有不到十两银子。就这还是那些心地好的军官。有些心肠黑的,直接给阵亡士兵家属发两三斗发霉的小米。”
“然后呢?不是,你们想说什么?难道你们以为我会看不惯赵大牛这种行为吗?我想说你们多虑了,打扫战场天经地义,无论你们怎么干,我都不会过问的。”赵文指了指赵大牛,毫不在意的道。
赵大牛现在的这种行为,赵文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在电影上面见到过。
虽然赵文一开始还有些不太适应,可反应过来之后倒也觉得没什么了。
宋虎看着赵文一副理解的样子,不禁拍着赵文的肩膀,解释起来:“你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啊。我们边军穷,穷到要命。如果不是还稍微有一点活路,老子早他娘的上山当绺子去了。
一年到头来辛辛苦苦为朝廷守边,结果呢?每天都吃不饱不说,还要给军官做工。
每次出征前还要想想自己要是死在外面,家里的老娘怎么办。我们穷,我们没办法。你以为我们不知道这样做是对不起死去的兄弟吗?
我们也不想这样做,可是我们没办法。我们没一点办法啊。这些兄弟既然已经死了,那身上的东西与其入土还不如留给我们。
至少我们可以用这些东西吃饱肚子,多杀几个鞑子为死去的兄弟报仇。以后,哪怕是我死在战场上,如果有弟兄摸我的钱财,我也不会怪他们。人既然已经死了,那就将钱财留给他们,至少他们还能吃一顿饱饭。”
宋虎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倾诉苦水的人,一时间有些刹不住,不停的对着赵文说着。
赵文长出一口气,缓声道:“你放心,有我在,以后没人会摸你身上的银子。以后也不会出现这种事情。”
宋虎闻言,直接哈哈大笑起来,“哈哈,我希望能看到这一幕。”
“你们看,这上面果然有银子,虽然不大,但是好过没有。”赵大牛将摸出来的几粒布满血痂的银豆子放在手中,一脸兴奋对着赵文道。
赵文扭过头去,看向赵大牛,一脸兴奋的道:“还真有银豆子?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赵大牛一听赵文这话,哈哈笑道:“运气这种事是能说清呢?在我小的时候,我曾经遇见过一个算命先生,他说我这一辈子运气都非常好!”
宋虎瞪了一眼赵大牛,呵斥道:“哪来的这么多的屁话?不赶紧将银豆子收起来,将这几位战死的弟兄埋了你还在等什么?”
赵大牛将银豆子揣进怀里,一脸兴奋的道:“得嘞,这就去办。”
赵文看到赵大牛这个样子,颇有些好笑,便开口道:“你个混不吝的,真是个财迷,这绿豆大的银子就把你高兴成这样?”
“银子再小也是银子啊,这可是银子,不是沙子!”赵大牛大笑一声,拍着揣进怀里的银豆子。
等到众人将大堂清理干净之后,宋虎对着赵大牛说道:“走,跟我将烽火台清理一下。不然的话,万一有什么警情,我们没及时点燃烽火,那可是要杀头的。”
赵文看着众人,便跟在赵大牛的身后,向烽燧顶端的烽火台而去
等爬到烽火台时,赵文再次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只见烽火台中间点燃狼烟的地方趴着一个已经烧焦的尸体。
这具尸体的背部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整个背部就像是肉酱一般,摊在那里,看起来极度的恶心。
尸体弓着身子,死死的保护着身子下面的烽火。
“这个弟兄是为保护烽火而死的!”宋虎看着这具尸体,有些动容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