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章 苍龙岭下,一诺千金价(1 / 1)玄武生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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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早上,郁胜宗刚起了床,洗过了脸,心想今日是休息的日子,准备上厨房取些酒食,去后山探望那名被囚禁的怪客,刚出房门,便看见陆胜楠笑吟吟地站在房门口瞧着他,他少年人少与旁的女子有多接触,如今忽然多了个师姐关心自己,不由得小脸一红,向陆胜楠行了个礼,请安道,“师姐早。”

陆胜楠不多说话,笑着牵起他的小手,一路走到守静堂,成、傅二人已等候多时。两名弟子见了,下跪行礼,陆胜楠说道,“师父,徒儿已将小师弟带到了。”

成深微微一点头,说道,“虽说今日是休息的日子,胜宗可也起得太晚!想必平日里也没少偷懒。”

郁胜宗听得此言,有些惶恐,磕头道,“师父,徒儿知错了。”

一旁傅沉笑道,“师兄少怪,胜宗这孩子,有没有练功一试便知,胜楠,便由你试试你师弟的身手吧。”

陆胜楠似乎是早已得知此事,将郁胜宗扶起来,将一柄长剑塞入他怀中,又把他拉到习武场上,抱拳笑道,“小师弟,得罪了。”自己又是从另一边抽出一柄木剑,飞身上去,刺向郁胜宗。

郁胜宗尚未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仍是双手紧抱胸前长剑,陆胜楠飞刺一剑便躲不开了,无暇细想,抽剑横挡,哪知陆胜楠这一疾刺乃是虚招,剑势一变,改由剑柄出击,一下便打在他神门穴位上。郁胜宗顿感一疼,眉头一皱,几乎就要撤手,可一瞥见陆胜楠俏生生的脸庞,便不愿在她面前丢脸,硬生生将这股疼劲儿憋了回去,陆胜楠和成、傅二人眼中皆闪过一丝惊讶之色,郁胜宗却是有苦说不出,那神门穴位,乃是手少阴心经上的重要穴道,更是他华山内功专门修炼的一道主要经脉,如今神门受损,他一旦催动内息,便有一股强烈的无力之感,只能勉强招架,不出一时,已经是左支右绌,狼狈的很了。

也幸亏是师门比武,陆胜楠出手还有分寸,再加上郁胜宗入门时间不长,于内功上的修为也是有限,如今也仅仅是难以使出内功,否则恐怕受到的内伤会更重。

师姐弟二人又过了十余招,听得陆胜楠一声娇斥,喝到,“着!”一剑又打到郁胜宗的手腕上,郁胜宗却是咬紧牙关,绝不松开手中长剑。

他满脸是汗,朦胧中见师姐脸上似乎有几分嗔怒之意,心下恍然道,“那日师姐教导我,要识得他人弦外之意。师姐这两招高明的武功使将出来,我却死犟着不撒手,可不是太不识相了吗。”

虽然觉得失却了几分男子汉气概,还是忍不住单膝一跪,喊道“哎哟,疼死我啦。”

那陆胜楠见此情形,不再有嗔怒之意,一脸歉疚,扶起郁胜宗,说道,“小师弟,可打痛你了吗。”一边说着,一边揉着他手腕上的穴道,以防止穴道封闭久了,于他修行有碍。

郁胜宗却是嘿嘿一笑,对着陆胜楠憨憨一笑。陆胜楠心知他有意认输,轻啐一声,手上却不歇着,继续替他疏通穴道。

一旁观战的成深却是哼了一声,傅沉则笑道,“虽不如师兄预想的那般好,可也不差了。胜楠这一手‘灵道剑法’与武当的‘神门十三剑’同源,如今这一辈的弟子我是不知,就算是武当虚灵道长当年她这般年纪,也没他这般功力的。

便是若君这孩子,百招之内也难胜胜楠。如今胜宗才入门一年,能硬接下来这神门一击,已算得上是难能可贵了。”

守静堂后,相剑也缓缓走了出来,笑道,“华山丘兄如今江湖名望渐响,陆女侠修为亦不在丘大侠之下,便是门中小弟子,入得师门虽不过一年有余也能有如此修为,成先生教导有方,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成深一直以来,便以复兴华山为己任,如今听得此言,虽平时是一张严厉面孔,此时也难得露出了笑容,说道,“相剑先生谬赞。”

说罢便招呼二人前来,点评说道,“今日唤你二人前来,一来是测试你二人武功。胜楠自不必说,守孝三年,功夫可未曾放下,胜宗,你的表现颇有差强人意之处,可也马马虎虎说得过去。至于第二件事情,你二人跟着相剑先生,他自然会与你二人详细说明的。”后边相剑微微一躬身,行了个礼,做了个“请”的手势。

待师姐弟二人到得相剑住处,相剑令风霜儿沏茶,首先便问道,“郁小弟,手腕可还疼了。”

郁胜宗手腕还有些酸楚,却忍道,“不妨事。”

相剑笑道,“灵道剑法乃是你华山的一项绝技,中了内伤可不是闹着玩的,若当真有什么不适,一定要讲出来,否则于己不利。”

郁胜宗听得此言,有些慌张道,“啊,我手腕还有些酸疼的。”

相剑则摇摇头笑道,“无妨,此乃穴道初通之后所有感觉。手有酸疼之感,那是你师姐为你调节之法做得对了。”

说罢,他看了一眼陆胜楠,又笑道,“那她对你,可是好得很哪。”

陆胜楠则淡淡说道,“师姐照顾师弟,这是我本分的事情,先生德高望重,还望勿要说这些无聊的玩笑。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还是快点说吧。”

郁胜宗听了,心中没来由的有一股失望之感。

相剑脸上那一抹微笑就像抹不掉一般,这次却因喝了些茶水,咳嗽了几声,说道,“陆女侠莫怪,那小生便开始了。”说完,他正色道,“此事,也恰好与陆女侠所擅长的灵道剑法,有些干系。”

他喝了口茶,继续说道,“二位师出华山,可知这灵道剑法,乃是哪位高人所创?”

郁胜宗入门时间短,仅仅是修习了门内的入门心法和入门剑法,自是不知,陆胜楠则是浸淫这灵道剑法多年,自然是知道的,她说道,“创下这灵道剑法的,乃是我华山希夷子师祖。”

相剑点点头,“不错,世人皆知,希夷祖师,乃是华山的一代宗师,可是在他定居华山之前,曾经长居武当九石岩,又在峨眉讲学过,在这两家也当过客卿。此事却是少有人知。可以说,当今峨眉武当华山三派之中的剑法内功,都有相似之处,今日陆女侠行使的灵道剑法,便是当年希夷师祖观武当神门十三剑,有感而发,化繁为简,创造出来的。”

郁、陆二人皆有些吃惊,想不到这三家门派,还有如此渊源。相剑继续说道,“希夷老祖一生,道学剑法上皆有极深的造诣。他给华山派留下来的武功,其实远远不止灵道剑法。只是因为年代久远,再加上天灾人祸,许多武功秘籍,都不复存在了。

相剑阁百年前侠踪遍布中原大地,祖训又是以铸剑、剑法为道。有几位先祖,都和华山几位师祖比过武,交流过的,此后数百年相剑阁又少有涉及世事纷争,因此,当年希夷老祖留给华山的瑰宝,鄙阁还是有些许保存的。

而今日,请二位来此,便是为了完璧归赵。只是那些古籍旧卷,多半用的是前朝文字,有些不是贵派原本,而是由鄙阁先祖抄录的宝卷,用的更是只有我相剑阁方能看明白的暗号,所以,恐怕要耽误二位一些时间,由小生慢慢翻译给二位了。”话说至此,郁陆二人已经是惊讶的说不出来话了。陆胜楠更知其中关系重大,良久,才站起说道,“你,你究竟是何人?”

“我?”相剑轻轻吹去茶碗里还漂浮着的茶叶,幽幽说道,“我只是一个,无意于世事的相剑阁中人罢了。”说完,他一扫脸上阴霾,“好了,往事说完了,我们可以开始了。”

希夷子当年聪慧绝顶,于道教教义上亦有极深的领悟,他虽然在武当峨眉上皆有长居,但晚年最后谢世于华山张超谷。是以武当、峨眉、华山三派皆受过希夷子的恩惠,但其中却是遗留给华山一派的武功最为精纯,不过因天灾人祸,除了一门灵道剑法,其他的武功都已经失传了。如今相剑阁所传授的,正是希夷子晚年所创出的一十五路希夷剑法,这一门剑法,与希夷子早年创下的灵道剑法,颇有相似之处,但更为精妙高深,对于已经开始涉及华山高层剑法的陆胜楠来说更适合。另外有两门内功,一门名为“指玄功”,降阴升阳,但作为玄门内功,与手少阴心经的修炼并无冲突。

另外,此功更注重于修禅打坐,呼吸吐纳,长期修炼,于身有益。因此就修炼难度而言,不过一门入门内功而已。传授于拜入师门的郁胜宗来说再适合不过。

但最后一门内功,名为“九道胎息诀”,讲究的是修身养性,以静制动,修炼之时,需要人以莫大的耐力与自制力,维系体内阴阳平衡,牵动内力,游走于奇经八脉,才可修炼成功。传说功成之时,不仅一身功力惊世骇俗,身上旧伤顽疾,亦皆可痊愈。

相剑费尽心思,也不知该如何传授于这二人。这门“九道胎息诀”实在是高深莫测,其中又含有颇多道家真理,眼前二人都无法理解其中意味的。更受限于一身修为,无法修炼。最终无法可想,只能用通用文字抄录一份,让陆胜楠,交由华山掌门,再做处理。

如此过得半月,陆郁二人每日前往相剑住处,陆胜楠自不必说,日夜不辍,一套希夷剑法终于练成。但那郁胜宗认了个妹妹,风霜儿每天都等不到他做完功课,便吵着要出去玩,他又不是聪明人,每日一心二用,进境甚缓,但那指玄功并不甚难,他也总算将这门心法背的滚瓜烂熟,牢记在心,最后总算是有所以小成。

这一日,郁胜宗带着风霜儿去苍龙岭游玩,郁胜宗边走边说道,“苍龙岭一带很险,师父吩咐我们没事不要上来,他说,以前有一个大诗人走到这里,居然吓得放声大哭,不敢下山,居然就坐在那里把自己的遗书都写好了,又是投书丢到山下,最后是县令大老爷仰慕这位大诗人,派人来接他,这大诗人才得以下山,霜儿妹妹,你说好笑不好笑?不过成师兄他们上不来,哈哈哈,我一到这一带,他们就不敢过来啦。”

风霜儿撇撇嘴道,“嘟嘟嘟,吹法螺,我倒要看看这以险绝冠称的苍龙岭长的是何模样。”

郁胜宗笑了笑,此时二人出来也有一会子了,他瞧瞧周围环境,说道,“好,你瞧吧。”带着风霜儿踏上一块高高的山石,将前面一到山峰光景指给他看。

只见一道薄如刀刃的山峰拔地而起,你甚至不能说那是一座山峰,而是一条山道,只有一条孤单的山道,立于千尺绝壑之间。风霜儿只看了一眼,就吓得捂住了眼睛,叫道,“宗哥哥,我不要看了,你快带我回去。”

郁胜宗笑笑,说道,“那怎么行,传说苍龙岭上有一块宝石,是当年沉睡于此的苍龙的眼睛。好妹子,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找来。”说完便要使轻功上岭,却被风霜儿一把拉住,她怕的浑身打颤,只是摇摇头。

“宗哥哥,我不要龙眼睛。”

“宗哥哥,以后就算他们都欺负你你也不要来这里了。陆姐姐回来了,她对你很好,那些人再欺负你,你就找她帮你。”

郁胜宗听她说得恳切,心中也甚是感动,跳下大石头,又将小姑娘抱下来,笑道,“好,我答应你,再也不来这里了。”

二人回到相剑住处,却见相剑已经打点好了行礼。郁胜宗奇道,“先生这是何意?”

相剑道,“成掌门希望我留下来帮助华山派共度时艰,如今我已履行承诺,该下山去了。”

郁胜宗心中更是不解,“先生教得我姐弟二人一套剑法,一套内功,便算…便算…”他想说“这边算帮助华山派度过艰难时光了吗。”可终究觉得太过失礼,才没有说出口,但心中疑惑,可是半点未解。

相剑何等玲珑心思,早已猜出郁胜宗心中所想,却又让风霜儿抢白道,“哎呀,宗哥哥你真是笨死啦,我家公子这一套剑法这一套内功,就让你和陆姐姐一生受用无穷啦,更何况这原本就是你华山派的武功,这两门武功,终究是要教得华山门下人人会得,到时候啊,你华山派不去欺负人家便是万事大吉啦!哎哟!公子你又打我!”她说到后来,又叫痛起来,头上已经吃了相剑一记打。

但她想到和郁胜宗分别在即,一双大眼睛又要哭出来了,哀求道,“公子,真的不多留几天吗?”相剑不理会他,淡淡笑道,“二位见笑了。但贵派这两门功夫确实是高深。其实以成掌门一人之力,已与前日那狂徒不分上下,更何况有丘大侠与陆女侠二人助拳。小生此举,也不过锦上添花罢了。更重要的是,从此以后,贵派整体实力将更上一层楼。想来那狂徒再来,再也无法胡作非为了。小生此番入关,为的乃是失踪已久的老父,心中实在焦急,还望二位勿要强留。”说完,也不等二人再多说什么,行了一礼,携了风霜儿,他自己是大步流星,往山下走去。可怜那风霜儿,却是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

陆胜楠知道这二人终究无法再留,心想便由自己去云台峰汇报,只是瞥见郁胜宗眼中,颇有几分留恋之色,笑道,“愣着干什么,傻小子还不送送人家。”

郁胜宗转身望向她,眨眨眼镜,“可以吗师姐。”

这半月下来,和相剑主仆二人相处下来,心中委实有些不舍。相剑年长些,又是主人,教导他指玄功之时,耐心亲切,有何不解之处,一字一句加以解释,有时有些道理相剑来来回回解释了好几遍,虽然见他仍有不解之处,但也不着恼。相剑其人虽不会武功,但胸中所学,实非常人可比。此前郁胜宗的武功,大都是丘若君所教导,但这大师兄性情冷淡,自己武功虽高,教导武功却不大在行,有时候自己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想要求问,瞧见丘若君那张冷冰冰的脸,便心生惧意,心中有什么疑问,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至于成深,每半月才开一次课,但大都是教些武林掌故,虽偶有提及武学精要,但从此中收获极浅。如今有这样一个人肯悉心教导自己,自然多些亲近之意。

那小婢风霜儿更不须多说,她与郁胜宗年纪相仿,两人不仅以兄妹相称,日常里陪他练剑喂招,也极其亲近。风霜儿虽然时常喜爱呈口舌之利,但郁胜宗性情敦厚,也不以为意,风霜儿见此人斗嘴斗不过他,心中也是喜欢他喜欢的紧。

陆胜楠笑道,“无妨,师叔那边由我汇报,相剑先生终究是咱们的贵客,你去送送是应该的呀。”

郁胜宗谢过师姐,运起轻功,飞身向山下奔去了,一会便赶上了相剑主仆二人。玉烟一见是郁胜宗来了,大喜过望,老远处就向他挥挥手,大声道,“宗哥哥你慢死啦。”便这一句话的功夫,郁胜宗已经到了身边。

风霜儿虽然嘴上有怪罪之意,但见了郁胜宗,还是亲热地上前去牵了他的手。相剑在一旁淡淡笑道,“华山轻功,果然名不虚传。刚才那轻轻一纵,寻常武林中人已是及不上你了。今日郁小兄弟习得希夷老祖的指玄功,将来江湖上必然有你一席之地。”

郁胜宗听了此言,惶恐道,“哪里,都是托先生的福。师姐有令,命我来送先生一程。”

风霜儿听到这里,小嘴翘得老高,“你便是光来送我家公子,不送我了吗。”

郁胜宗与她说话,便不再讲那么多礼仪,从来是有什么便说什么,他嘿嘿笑道“也送你,也送你。”

风霜儿心中开心,可脸上仍装作不高兴的样子,小手一伸,说道,“拿来。”

郁胜宗一愣,问道,“拿、拿什么呀?”

风霜儿道,“你说也送我,可是送我什么呢,礼物你可还没拿出来。”

郁胜宗大是头疼,他出身贫寒,身边从来不带什么珍贵物什,忽然要他送礼物,可不是为难他吗。相剑想要出声呵斥,风霜儿这边“你个大骗子”已经说了出来。

郁胜宗焦急得满头大汗,将身上佩剑解了下来塞到玉烟怀里,说道,“这是我爹给我造的,可能不值几个钱,对我可宝贵的很。霜儿妹妹,你便收下替吧。”

这下倒是大出相剑主仆二人所料,风霜儿一张小脸憋的通红了,转身道,“公子,咱们送他什么好。”

相剑从未见过他这般窘迫的样子,也不禁一乐,从她头上拆下一只钗子来,那钗子做工精细,雕着一柄小小的宝剑,钗头上镶嵌着一颗极为珍贵的夜明珠,说道,“你瞧瞧,你一身的好东西,想要还人家的礼还不容易吗。”

风霜儿小嘴一嘟,生气道,“这可不是赏赐别人,是朋友之间以心换心。”

相剑笑道,“这钗子是我爹留给我的,你小时候瞧着喜欢,哭闹了三天三夜我才忍痛割爱给你的,我瞧这钗子的价值,可也够换人家这柄宝剑了。”

风霜儿点点头称道,把钗子给了郁胜宗,郁胜宗少不更事,也不知这钗子有多贵重,才不与风霜儿争执,收下了礼物。

三人走走停停,一直走到山下,玉烟雇好了马车,要扶相剑上车,相剑却不着急,从车后翻找一会,又翻出一只长匣,交给郁胜宗,郁胜宗不明何意,惶惶然接下,不知所措。相剑点点头,说道,“打开看看吧。”

郁胜宗打开,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赫然是一把宝剑。剑身漆黑如墨,郁胜宗从未见过如此好剑,只觉得杀气逼人,“啊”了一声,将匣子摔在了地上。

风霜儿白了他一眼,躬身替他收好宝剑交给他,说道,“宗哥哥可太没见识了。这有什么了,相剑阁上下,都是这种宝贝,好好收着。”

郁胜宗摇摇头说道,“这礼物恐怕太贵重了吧。”

相剑笑道,“此剑剑名承影,锋利无比,乃是春秋时期留下来的古剑。其实以郁小兄弟眼前的名望实力,配此剑还有些勉强。只是郁小兄弟自己佩剑送予了霜儿,日后行走江湖多有不便,虽说为郁小兄弟寻得寻常佩剑并非难事,但我相剑阁赠人刀剑,岂有将就之理。”说到这里,相剑脸上隐隐有几分自豪之色,稍后正色道,“只是此次出来,我携带的刀剑实在有限,多半还与各大门派有些渊源,都是要拿出来做人情的,能拿出来随意赠人的,只有这柄承影了。郁小兄弟还望勿要推辞。”

郁胜宗知道这些都是相剑主仆心意,不再推辞,只是说到,“待我再找得佩剑,小子再完璧归赵来。”

相剑摇摇头说道,“无妨,小生既然说了是相赠之物,便无拿回之理,只是…”他皱眉说道,“此剑太过锋利,就小生观来,与郁小兄弟性情多有不符。”

郁胜宗奇道,“此话怎讲。”

相剑道,“世人评判刀剑,多半单纯以锋利与否为准,其实在相剑阁看来,这实在是愚蠢之极。相剑阁眼中,世间刀剑,皆有性情。有剑正气如虹,有剑邪如鬼魅。便以此承影剑而言吧,此剑自身,当然了,与我方才所举两例不同,承影无谓正邪。但其剑锋利无比,乃是一把快意恩仇之剑。然而,郁小兄弟性情温厚,做事为人,都愿意留余地,是以剑招里面也是多留余地。此剑与郁小兄弟,实在不相符。”

他见郁胜宗脸上仍有几分不解,笑道,“小生所言,郁小兄弟年纪太小,难解其意,过得几年,也许就会明白了。抑或,过得几年,郁小兄弟改了性情,这承影剑也许会和郁小兄弟性情相符。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郁小兄弟这温厚性情,就小生来看,也是不改为佳。若当真如此,日后成掌门准许郁小兄弟下山了,来我相剑阁,我定给你寻得更适合你的宝剑。”

郁胜宗对他所言也是半知半解,风霜儿听了倒是大为开心,又牵着郁胜宗的手,笑道,“宗哥哥,听到了没,我家公子邀你以后来我们相剑阁做客呢,你若是不来,我可不答应呢。”

相剑忽然又想起一事,对郁胜宗嘱咐道,“郁小兄弟,我传你的指玄功,虽然不算什么高深的内功,但作为入门心法,无论天下哪个门派,都已经比不上了。而且不同于寻常内功,不在于增强你武功的威力,而是旨在延年益寿。你若能长期修炼此功,定能修身养性。若无天灾人祸,将来更是能得享天年。”

说完,相剑拉过蹦蹦跳跳的风霜儿,躬身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郁小兄弟就送到这里吧,”

风霜儿一听分别在即,依依不舍,上了车,道别后驾车远去,郁胜宗在山脚下目送主仆二人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了。他从小到大,今日头一次交到同龄的朋友,对相剑主仆依依不舍,这等分别之意,也是头一次品尝,心中没来由来了一股酸楚。瞧着地上的影子,只觉得一阵孤独之感。

而他身后,还是那小小的茶摊。老郑瞧见他,也不客气,笑呵呵说道,“郁家小小子,不跟成老爷学武,不跟老郁打铁,上我这茶铺子来干啥呀。”

郁胜宗心里还是挂念着相剑主仆二人,听得这句,想到若是风霜儿在此听见老郑这么叫自己,多半要不高兴,这老郑对师父师兄师姐尊敬的很,一口一个老爷,一口一个大侠,偏偏就是拿自己当个小孩子看,不和老郑斗嘴才怪呢,心念此处,也不禁觉得好笑。

但他和风霜儿不同,和老郑打个招呼,说道,“一位朋友离开华山了,我来送送他。”他叹口气,叉腰说道,“哎,赶了好半天山路,我都有些口渴了,郑大叔,劳烦你给我一碗水吧。”他素日里过得拮据,也不舍得花银子买一碗茶水,只想向老郑讨碗不要钱的凉水来解渴。老郑也熟知他的脾气,叫了声好叻,便替他舀了碗水来。但听得茶铺子上有一老人说道,“且慢。”

老郑和郁胜宗皆愣住了,此时日头尚早,茶铺上只有一位客人,一名和蔼可亲的老人,手捏茶碗,笑吟吟地看着他二人,说道,“老板,这位小兄弟要喝什么茶,都算到老朽的头上吧。”郁胜宗诚恐诚惶道,“老丈客气了,小子还有些要紧事,喝了这碗水,便要上山去了。”

那老人把面孔一板,拍拍桌子,“老朽这个面子,你个小小子给是不给呀。”老郑生意人,生的是和气财,拍拍郁胜宗的肩膀,说道,“郁家小子,你陪这位大爷喝一碗茶吧,不耽误事。”

郁胜宗无奈,这才坐了下来,抱拳道,“如此,小子便无礼了。”老人听得他答应了,面色缓和了下来,脸色变换之快,世间少有。

郁胜宗这才细细观察老者,只看他鹤发童颜,满面春风,虽然须发皆白,却毫无老态,浑身的神气,便是少年人也少有的。但他脸上是一团和气,与他这股神气,毫不匹配。然而对于这股和气,郁胜宗却是觉得反而少了一股亲切之感。

但他与老者素昧平生,也并不觉得他讨厌,纵然没有亲和感,也不以为意。他拱手问道,“老丈破费了,不知从何处来?可是要上山去吗?”

那老人把手一摆,说道,“这华山,老朽年轻的时候几乎都要踏烂了,有什么好上的。”他见郁胜宗颇有几分不满神色,笑道,“是老朽失言了,得罪了华山门下,我以茶代酒,向你小小子赔不是了。”说完举起茶碗,一饮而尽。

郁胜宗倒是颇有过意不去,“听老丈所言,也是武林中人?”

老人一抹嘴,大声道,“痛快,痛快。你问老朽是不是武林中人,哈哈,哈哈。”他怪笑两声,也不回答他的话。

郁胜宗见他不理会自己,心中有些闷闷不乐,眼见自己的茶也上了桌,向老人道了声谢,也是一饮而尽,便要离去。却被老人拦住了,“兀那小子,你往何处去啊。哎呀反啦反啦,你要走的是那边!”

郁胜宗心中不解,顺着老人所指方向看去,正是相剑主仆二人远去的方向,心中又挂念起了相剑主仆二人,“吧嗒”一声,竟是一颗眼泪掉了下来。老人见他这般模样,不禁笑了,“少年人挂念小情人竟然是这般模样,却不敢追上去,可笑,可笑。”

郁胜宗年纪幼小,不知男女之事,不明老人所言,只是觉得他语气尖酸刻薄,不禁怒道,“我想到好友远行,不知何日再相见,不禁悲从中来。此乃人之常情,老丈何故出言讥笑。”

老朽听他此言道,“嘿,那相剑阁的小子和他家那小姑娘走的是黑虎寨的方向,你再不前去相救,还想着何日再相见?嘿嘿,怕是今生今世再难相见喽!”

郁胜宗听他说话疯疯癫癫,本不想再理睬他,但听他越说越可怕,不禁大声道,“老丈此言何意!”老人“哼”了一声,“我说他二人,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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