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露花开花前的天,陈都灵也没有闲着,他缠着白玉得了解当日情况。
但最主要的,还是要了解脏脸子和虎犊子两人。
这两人既然有入庙杀人的实力,在功法上势必也有独到处。
据白玉得所说,虎犊子应是在大成境中层,招式难分,不过身体却异于常人。
那日杀人,乱中虎犊子曾被砍中一刀,可伤口竟然在短短数秒内恢复如初,其情况甚是骇人。
白玉得如此说道,再做补充时,已是说到脏脸子身上。
他说脏脸子人虽然长得丑了点,可功法却是十足的诡异,幻觉和实招混杂在一起,让人真假难分,所以那天他才不得不放火逃生。
语毕,白玉得嘱咐要小心些。
陈都灵点头。
其实对于这两人,陈都灵想了天也没有想到好办法对付,他只是单纯的将希望寄存在白爷身上。
可天转瞬即逝,斗转星移间,白爷还没睡醒,他们就已经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
梁师傅对于陈都灵带什么人回来,从来是不过问的。
就像今天他们要走了也一样,他只是睁开一只眼睛,确定没有异样后便又闭上,再次沉入冥想的状态中。
陈都灵也有些好奇,如果有一天他去带上几个舞女,梁师傅会不会也有如此定力?
思绪间,黑暗中的西清城内,两个少年踏上墙头,如乘疾风而去,迅速跑到城南邵府附近。
这宅邸很大,只是很难从外面看出来。
陈都灵看着头顶,一个卡着灰尘的大大牌匾,月光照在上面,可以看出上面写着邵府两个字。
风霜在牌匾上经历得最是明显,邵字上微微生着铁锈,只是铁锈下的金色仍倔强的发光,有着官家大户的气派。
白玉得站在大门前,转过头来,问道:“你想好对策了吗?”
陈都灵翘了翘眉毛道:“当然。”
白玉得看着他好看的脸,无从猜测他的想法,只好问道:“什么计策?”
陈都灵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打。”
说罢,他笑着跃入院内。
轻轻落地,没有制造出声响。
陈都灵查看四周,月光洒落在院内,石桌、躺椅、杂物,甚至还有一些干涸的暗红色物质,也全都被照得一清二处。
他回想那日在酒楼上看到的地形,从这里的话,左边是练武厅,右边是池子小院,两边到达大厅的时间和路线也不同.....他在脑里规划接下来的路程。
不过这种规划有个弊端,他永远也不知道虎犊子一行人什么时候会出现。
可能是在他们走过回廊的时候。
可能是在他们穿过大厅的时候。
只是无论如何,一旦他们出现了,便必定要杀个你死我亡。
陈都灵想毕,他身后的大门忽然打开。
咯吱的老木转轴声。
白玉得看白痴一样,想不明白能开门,为什么还要翻墙进院子,难道就不怕被巡捕当做小偷给擒了。
陈都灵挠着头,似乎看懂了白玉得的眼神,脸上有一丝尴尬。
头顶乌云忽然遮住了月亮,光线暗淡里,两人一言不发,径直往府邸深处走去。
他们先往房子右边走去,经过一个池塘小桥,桥走上去会发出吱呀声,底下的池水早已经干涸。
陈都灵坦然走过。
白玉得更是大大方方。
在这片废弃的宅邸中,有氧化的家具,有发出色斑的木头,但两人却从不会在意走过去时发出的声音。
因为没有必要。
他们是来拿花的,不是来当贼的。
十年间静悄悄的宅子,今日忽然发出声音,吱吱呀呀,像是老鼠走过,却又比那声音更大些。
这声响一直从院内,传到两条街上的酒楼住户。
一时间,邵府附近的房子陆续开起灯来,不知是谁家的店小二探出头来,大叫了一声。
“邵府闹鬼啦!”
街中火光忽又都熄了去,只剩冷风和一个不知所措的打更人。
他只得以梆敲锣壮胆。
咚!——咚!咚!咚!
一慢三快,已是半夜四更。
当然,这一打更声陈都灵听见了,不过他丝毫不为所动,从容带着白玉得走到角露花开花的地方——邵府大厅。
邵府大厅一面六门,木门上的纸窗破烂,风一吹来,门框飘摇,纸碎掉落一地。
陈都灵走上前去,手摸在木框上,除了感觉到灰尘外,还有某种暗褐色的物质。
在月光下,他伸回了手,心说这应该是当年邵府被屠时留下的血迹,只是看邵府的样子并不像式微,它当年又是为何被杀净的呢?
“干嘛呢,别愣着了!”
白玉得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原来他已经先到大厅里去了。
陈都灵不再想邵府的事情,抬脚迈过门槛,大厅内并不算黑暗,月光能照到部分。
常年的通风下,邵府大厅虽然灰尘颇多,但并没有潮味,相反,里面甚至有一种青瓜似的香味,很淡,很好闻。
陈都灵皱起眉,循着味道走去,很快他就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
他指着角落里长满藤蔓的地方,问道:“角露花?”
白玉得看了一眼,点头道:“看来咱们是第一个进来的。”
陈都灵点头,身子蹲下,心里有些激动,右手发抖,但还是稳稳拨开了藤蔓。
绿藤下,发着暗光,一坨像是大便一样的东西躺在那。
陈都灵皱眉,转头看向白玉得,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东西。
后者也是一样的表情。
这东西并不是一个或者其他什么形状,它就是一坨,躺在肿起来的地面上,外皮长着毛,偶而还会像心脏跳动一样膨起,看起来十分怪异。
陈都灵指着那东西,一脸疑惑,似乎是在问角露花就这?
白玉得一时语塞,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并不了解。
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道:“要不我们再等一会儿?”
“再等一会儿?”
陈都灵看向那坨东西,心里直起鸡皮疙瘩,转过头道:“还是再等一会儿吧。”
两人达成共识,决定再等一会儿,只是他们站在那儿,并不知道邵府又来了两个人。
黑漆漆的夜里,冷风呼吹,寒意灌在半夜四更里的任何角落。
脏脸子的毛皮披风被风吹得翘起,短发凌乱,唯独眼神坚忍,透着渴望和战意。
他缓缓往前走去,每一步不急不慢都是在积蓄战意。
因为他们已经得到属下的消息,会跟他们争夺角露花的人就在邵府内。
他很期待。
他身边的虎犊子也很期待。
两双饿虎一样的眼睛盯向邵府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