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楚鸣乔被无罪释放后,玉蝉真人等当即前来问询,武中圣便以有人出一千两黄金为他赎身为由打发众人。江城子和岳镇元各分得五十两黄金,自是心下欢喜;玉蝉真人却对桌的一百两黄金则不大感兴趣,因为他总觉得此事太过蹊跷。
“南宫绮绝虽是风流人物,但拾珠楼里也不缺青年俊才。她肯花一千两黄金来买人,实在不合常理。”玉蝉真人疑惑说道。
武中圣一听,便也暗暗疑虑起来。只是玉蝉真人既然问起,他好赖也得答复一声,如此,武中圣便说道:“拾珠楼为江湖各路人马提供线索信息,一问千金,一千两黄金对你们来说很多,但对她而言却算不得什么。她肯花钱买乐,我们坐单照收,却是给天下剑盟挣了大大的好处,有什么不乐意的?”
武中圣话语一出,得了钱的江城子和岳镇元亦纷纷劝起玉蝉真人来,却正应了那句“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古话。
玉蝉真人看出武中圣似有不爽,又觉得西坛、北坛二人此时不心向于他,便只得收着话音说道:“我只怕这买楚鸣乔之人并非拾珠楼主。”
“我们亲见她来八方城,买人之人怎会不是她?”岳镇元问道。
玉蝉真人这才叹息道:“大家可还记得今日来此寻找楚鸣乔的年轻女子么?”
“那不就是独孤尘的女儿……”江城子话语答到一半便说不下去了。
武中圣眉头一紧,便这才意识到事情真相来。确如他心中想的一样,此次来买人之人,正是神遂宫的少宫主独孤凝了。而接下来玉蝉真人的分析也进一步印证了这个事实,但武中圣既然收了好处做出决定,自然不会再去更改。
“楚鸣乔只是云台派的一名普通弟子,杀与不杀都关系不大。但这样一个身份卑微之人却能换得千金,补我天下剑盟开销用度,却也划算的很。这笔交易换成你们来做,难道会不答应吗?”武中圣说道。
玉蝉真人却无法尽数赞同,毕竟此举是顺遂了独孤凝的心愿,实在背离天下剑盟要旨。只是这样的话说出来必定要触怒武中圣,如此他也只好收敛道:“可惜没能好好的痛宰她一笔。”
武中圣一听当即脸色一沉,便说道:“一个云台派的普通弟子就能换来一千两黄金,难道还不知足?”
说罢,武中圣便又往玉蝉真人桌放下一锭金子,这才收身转回房间里去了。
玉蝉真人知道木已成舟,便也只得同意,更何况案前还放着百余两黄金呢。
南宫绮绝救出楚鸣乔后,却也怕武中圣反悔追来,如此她便将楚鸣乔连夜送入到太湖之滨,不仅因为铁胡须所部驻扎于此,还因为独孤凝也会被送到此地禁闭。
楚鸣乔在台认罪时,几次遭到武中圣痛打,而入了八方城牢狱后又被多番用刑,此时早已是遍体鳞伤模样了。铁胡须知道独孤凝倾心与他,自要费尽所能的为楚鸣乔救治。只是彼时楚鸣乔身受内伤,又心灰意冷的一心求死,便是什么大夫来了都要束手无策。
南宫绮绝和铁胡须当然不想独孤凝看到楚鸣乔奄奄一息模样,如此二人便索性给他来个强行治疗。便见南宫绮绝点住楚鸣乔一身要穴,然后又叫铁胡须找来各式最为滋补的药材,待将之炖成一锅后,二人这才对楚鸣乔灌喂起来。虽是被动之举,但需得一二日后,楚鸣乔已呈容光焕发之状,再过三五日,他那一身伤痕也都愈合起来。照此情形看,只怕不需多时,楚鸣乔的内伤就能彻底痊愈了。
独孤凝被审定无罪后,未免此事再生变化,亦望她能深刻反省,独孤尘便将女儿秘密送往太湖禁闭起来。而等独孤凝赶来樵岛时候,楚鸣乔已经调养的差不多了。南宫绮绝知道楚鸣乔是因结识了独孤凝而被天下剑盟群驱逐,便也怕他由此心生怨恨,如何安排他与独孤凝重逢,便又是一件让南宫绮绝大感烧脑的事情。
时值盛夏,岛花木阴阴,湖畔波光粼粼,吹一面湖底凉风,实是惬意非凡。楚鸣乔困在屋里养伤既久,南宫绮绝便建议他到湖去泛舟。
楚鸣乔亦欣喜湖中景致,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南宫绮绝于是遣人为楚鸣乔摆渡,自己则在岸揣度起来。船夫载着楚鸣乔缓缓周游,每到一处岛屿礁石都不忘与之讲述一番,一圈游历下来,楚鸣乔便觉胸中开阔,往日那些消愁情绪遂也四散而去。
小舟一路悠驰,待进行至一处林花烂漫的小岛时,船夫便掉过船头直驶了过去。
楚鸣乔见此地景色绝美,亦乐于登岛欣赏。但船夫才一送下楚鸣乔,便称家中有事,需晚些再来接他回去。楚鸣乔见天色尚早,又想自己不可误了人家急事,遂一口答应了下来。
此岛乃有一高一矮两座山丘组成,方圆不过数里,但此处繁花遍地,山间更有云蒸雾泽,实在算得是人间小仙境。楚鸣乔信步由缰的穿梭与花下林间,早已陷入了心旷神怡的境地。却不知走了多久,楚鸣乔忽然隐隐听得那边山头似有琴音,有琴音便就有人,莫不是有隐士在此幽居?
楚鸣乔心下好奇,便顺着琴音所发徐步寻去,约莫半个时辰后,他便抵达山峰的背面来了。如果说楚鸣乔前面沿途看到的是繁花开尽之景,那么这山背所呈现的就是清幽孤隐之宁静了。只见山背的腰间长满了苍苍古木,三三两两清脆竹楼正寓于其中,若非走近了看,是断然发现不了的。
楚鸣乔走的越近,那琴声便就越加清晰开来。觅着琴声旋律,楚鸣乔便惆怅起来。
“却也是个伤心人。”楚鸣乔默念道。
楚鸣乔话音刚落,那琴音亦戛然而止。就在楚鸣乔诧异之时,竹楼里已有四五个手执长剑的绿衣女子冲了出来,却不待楚鸣乔分说,她们已经将之团团围住。楚鸣乔觉得自己是私闯进来的,便坦诚解释一番,罢了才理亏着欲要退去。
但这些女剑侍却并不打算放他离开,只见她们纷自连番向着楚鸣乔刺来,若非楚鸣乔本有扎实根基,只怕非要被刺出一身的窟窿来。
就在双方交手之际,竹楼里忽然传来一声“住手”,女剑侍当即得令,便齐齐退到了竹楼院门前了。楚鸣乔似乎从这声音中听出了什么来,便见他神情复杂的望住阁楼,却是久久不肯离去了。
其实阁楼里的人又何尝不知是楚鸣乔到来?但阁中之人本就愧疚楚鸣乔因她而遭罪,又怕今日之事声张出去后又让他受累,如此她便久久不敢现身出来。不错,这在阁楼中弹琴的人,正是被独孤尘安排在此幽禁的独孤凝了。
楚鸣乔起初是有些生气的,毕竟他此番遭遇全是因独孤凝而起,但他静静一想,却又觉得自己太过自私。因为独孤凝当日去八方城找他,乃是要告知萧让下落,而回过头再看,独孤凝此举却是冒了巨大的风险的:天下剑盟若有人发现独孤凝到来,必要向她大开杀戒;而神遂宫那头若知道少宫主向死敌通风报信,以他们的狠毒做派,独孤凝定也少不了苦头吃。
想到这里,楚鸣乔忽然很想进去看看她,看看这个几番救他助他的“恩公姑娘”是否还安然无恙。
楚鸣乔于是向着阁楼喊了句“恩公姑娘”,但竹楼里却毫无回音,倒是门前那四五个女剑侍听了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楚鸣乔只怕独孤凝这是受了重罚,便愈加的放心不下来,但他再担心,把守院门的女剑侍都不会放他进去的。
楚鸣乔再喊了几声,见楼中还是无人响应,他便心下忐忑起来。
“莫非她真是受了什么重罚,连起身出门的力气都没了?”楚鸣乔如此一念,便当即焦虑难安起来。
楚鸣乔心想她若受刑,全是因来向他报信所致,如此,自己岂不有愧于人?想到这里,楚鸣乔忽然很想为她做点什么,可是究竟要做些什么才是有益于她的呢?楚鸣乔思量再三,便要借女剑侍帮忙削出一段竹筒来,女剑侍并不觉得此举有何为难,便顺了他心意。
楚鸣乔于是抱着竹筒奔下山去,独孤凝只得隔着窗纱默默叹起气来。楚鸣乔径着隔山还水处来回搜寻,但半晌过去却仍旧一无所获。就在他一筹莫展时,林花丛中飞出的一群蜜蜂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错,师父交代过,这新鲜的蜂蜜对伤口愈合也是大有裨益的。找不着蛇油,用蜂蜜也管事。”楚鸣乔如此一念,便二话不说的逐着蜜蜂而去。
在林荫迂折了几里路后,楚鸣乔终于找到一个大的蜂巢了。见着成群结队的蜜蜂在蜂巢里进进出出,楚鸣乔亦心里犯寒起来。
“她一个女子尚且敢受重罚,我又何惧这小小蜜蜂?”楚鸣乔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