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鸣乔便也默道:“独孤姑娘于我有恩,我确不可死在她当面。不如教主与独孤姑娘先走一步,我再于此无人处自裁了事。”
独孤尘狐疑片刻,便又狠狠的笑道:“小子想趁我们离开了再逃走?”
楚鸣乔当即摇头否认,但独孤尘却认定他是此等心思,如此一来,楚鸣乔想寻死又死不得那么快了。
其实独孤尘拦下楚鸣乔还有另外的用意,那就是他前面提到的那项秘密任务。因为该项任务太过特殊,神遂宫中便只有楚鸣乔才最适合去办。只是这个任务同时又太过危险,楚鸣乔就算去了也是枉送性命的结果。
独孤尘于是又向楚鸣乔说道:“小子,我给你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办好了,不仅铁胡须他们不用受罚,我也会对你刮目相看。”
楚鸣乔却当即说道:“只要不违反天地良心,只要不触犯民族大义,我就去做。”
独孤尘只脸色一黑的骂道:“你有讲价的资本么?”
楚鸣乔默了默,便又叹了口气道:“若然如此,我便只有一死以对。”
独孤尘则盯着楚鸣乔细看了起来,罢了才冷着说道:“你本来就很让人讨厌了,但是我现在发现你身还有一点特别让人厌恨的地方。”
楚鸣乔顿了顿,便迟疑着问他是哪一点?独孤尘又下看了楚鸣乔一眼,便这才说道:“一哭二闹三吊是小女人的把戏,你动不动就喊死,真的是烦。”
楚鸣乔竟无言以对。独孤尘于是要楚鸣乔对二人交谈保密,而他也确实守口如瓶,就算是稍后过来的独孤凝问了,楚鸣乔也只说此乃两个男人间的秘密对话。
独孤凝见父亲怒气大消,亦不再执意要杀楚鸣乔,便当即心下释然开来。但就正当她打算叫二人同去樵岛时,独孤尘却跃回船接连下了三道命令。
“少宫主独孤凝幽禁期间私下潜逃,罚往神遂宫桃源禁闭半年,任何人不得接见。”独孤尘说道。
但不待众人说话,独孤尘又下令道:“稍后我与楚鸣乔要去执行一项任务,教内日常事务由右护法向晚舟暂领至于对外行动部署,则凭左护法司空野渡统筹。”
至于第三条命令,那就是革去铁胡须太湖营营主职位,并当即收押至大牢与之同案的南宫绮绝亦要受到追捕。
楚鸣乔自然不肯了,面对质疑,独孤尘便轻巧说道:“他们有否活命全,全要看你接下来的表现。”
楚鸣乔于是又开始期待这个接下来马要去做的任务了,只是此地人多口杂,他却也无法相问。而独孤尘宣布完任务后,便一把拉起楚鸣乔跃一艘小舟,然后箭也似的疾驰而去。独孤凝甚至来不及说一声道别话语,这小舟便消失在众人眼前了。
待小舟彻底出了众人视野,独孤尘才卸去内力。楚鸣乔一辈子都没坐过这么飞快的船儿,等小舟慢下来时,他早已晕的呕吐不堪了。独孤尘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没用的东西。”
楚鸣乔无心理会,待吐的够了,他才回过神来问独孤尘此去的任务内容。可是独孤尘却一语不发,楚鸣乔再欲询问,竟反而被他点住了哑穴。至此,独孤尘便才觉得周遭安静多了。
楚鸣乔被点了哑穴后说不得话,但独孤尘如果不给他解开,那他岂不是一路都要这般静默着?却还别说,独孤尘正是如此打算的。于是不管经由水路还是翻山越岭,二人虽形影不离却再未说得半句话。
如此情形,却不正与南下归来的李沧浪、柳阳春一般么?
回程时,李沧浪和柳阳春各有心思。李沧浪所想自然是如何周全交代此行得失,以免云台派再遭攻讦而柳阳春所想,乃是回去后如何尽力保住自己南坛坛主位置。只是相比而言,李沧浪心里显然更有把握。
却与二人所想一样,待他们回到八方城时,果然有一大堆人趁机发难。柳阳春见到有昔日旧坛主身影,却也见怪不怪但李沧浪发现竟也有若干新来的坛主、旗主参与攻讦,便多少有些意外、难受起来。
只是再不好受,只要武中圣不表态,二人也还可暂得安稳。
武中圣于是要二人汇报此番南下的经过,柳阳春急于说明自己无辜可怜,便抢着把话说了开来。只是柳阳春的话仅能说明那藩僧确实屠戮了劲苍派,至于其姓名来历却全然不知。武中圣气愤藩僧灭他南坛之举,又好奇他高绝武功,便于此再深入追问。柳阳春答不来,平章道人和白虹道人便当即跳出来质疑他了。
“柳掌门既说与之交手,却连对方姓名来历都说不出,实在不应该。”白虹道人说道。
柳阳春当即要怒着质问对方此说何意,但平章道人却挑白了说道:“柳掌门这般说辞,不是要糊弄武盟主么?依我看,你们此行怕不是去游山玩水了一圈吧,等回来复命时候,再随意编造一点托词应付了事。”
平章道人这番话直是激得柳阳春愤恨不已。李沧浪见柳阳春只会发火对骂,便站出来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大家不妨等我把过程说完了再来下定论。”
武中圣知道李沧浪还未发言,便允许他当众表述。
李沧浪于是将当时在点苍山和宝相僧交手的经过说了出来,不仅明确说出对方姓名来路,还直接点出了他将劲苍派灭门的原因。只是这些都是柳阳春所不知情的,今番被李沧浪洋洒说出,他便真要觉得极无面子了。
众人听罢皆是大为震惊,武中圣亦是眉宇深压起来。毕竟能以寥寥数招就将李沧浪等人一举击败的,放眼江湖也绝无仅有。
“只是当时柳掌门既负师门仇恨,急攻之下中了那宝相僧几掌,便当场昏死过去。是以他也来不及掌握对手情况。”李沧浪说道。
柳阳春却是恨极与他,不仅是李沧浪交代了劲苍派勾结土司谋财害命的事情,还因为他一直隐瞒着宝相僧的信息。至此,柳阳春便一边否认师门有此图财害命劣举,一边又质疑李沧浪为何未有与他说明。
“可是此行你一直疏远着我,我却是连话都与你讲不。”李沧浪委屈道。
如此,柳阳春也只能恨自己一时疏忽了。
但武中圣却很好奇,为何宝相僧在杀了这么多人之后,会独独放过了李沧浪。而这恰恰也是李沧浪全程在思索的事情。但所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李沧浪花了十数日时间反复思量,心里早有了对策。
“宝相僧说他此行来中原,正欲与中原武林一较高下,尤其指明要与武盟主比试。”李沧浪说道。
众人听罢自是要对宝相僧这狂妄举动嗤之以鼻了,但武中圣却说道:“此人能一招击毙三位旗主,又连番打伤我两位坛主,实不容小觑。”
李沧浪听罢便惭愧连连的说道:“那藩僧内力刚猛非常,我与柳掌门虽遣尽本门所学,也挡不住他一掌。若非是想我带信,只怕我也无命回到八方城了。”
群雄这才警觉起来,便纷纷询问起双方交手的经过。李沧浪遂把当时情景一一说出,又于宝相僧功法内力着墨一番,便当即听得群雄惊叹连连。
武中圣默默看了李沧浪几眼,又再看了尚是气愤不甘的柳阳春一眼,便这才相信了下来。
却此时,玉蝉真人又现身出来说道:“你二人不敌宝相僧,固是事出有因,但损兵折将,使得天下剑盟颜面扫地,却也是罪责难逃之事。”
武中圣点点头,便当众起身来说道:“可恨我三员旗主无端惨死,你们身为各自坛主,自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李沧浪和柳阳春一早知道罪责难免,而此时又无人再肯说情,便也只好等候武中圣的具体发落。
但武中圣并未立刻说明二人该承担何种处罚,相反,他却向着众人发号出追杀宝相僧的命令来:“那藩僧灭我南坛在先,耀武扬威在后,我若不杀他,天下剑盟还以何立足于武林?我即刻发出诛杀令,但凡我天下剑盟中人,至今时今日起务必要围剿与他。”
此等说辞固能振奋士气,但却未必符合在场诸多人的心思,因为他们关心的,是柳阳春和李沧浪两个坛主位置是否能够如愿以偿的空缺出来。如此,玉蝉真人便率先提及要处罚二人过失之罪,群雄听罢亦面露难色的赞同起来。
只是此事武中圣不急着提,玉蝉真人就算说出来了,也只是徒赚了吆喝。李沧浪谙透玉蝉真人心思,便当即前向武中圣请罪道:“李某此行折了一员旗主,罪不可恕,我接受武盟主做出的任何处罚。”
武中圣却有些不大乐意的质问道:“你就这么着急着领罚?”
李沧浪拿不定武中圣心思,便只得愧疚说道:“李某此行损兵折将,有负盟主所托,实在是难辞其咎。但劲苍派灭门一事,却盼武盟主能冷处理了。”
众人皆是不解,武中圣亦好奇他为何有此一说。只是等他说出来时,柳阳春又要当场痛骂李沧浪了。
“各位已经知道那宝相僧乃是吐蕃二王子桑诘的贴身导师,虽然桑诘王子争储失败,但他们总是吐蕃国身份重要的人。此番误会不管谁对谁错,怕都脱不得要被吐蕃国追烦了。”李沧浪忧心说道。
众人似还听不大明白,武中圣亦盼李沧浪把话说的再明白些,却唯独江城子得意洋洋的笑道:“二王子桑诘争储失败,被大王子洛顿追杀。今日他桑诘死于天下剑盟南坛之手,却不正合洛顿心意?我想他感谢我们都来不及,天下剑盟又怎会由此惹来麻烦?”
众人觉得事情仿佛如此,便纷要点头赞许。但玉蝉真人却急道:“桑诘始终是王子身份,他死在中原,万一吐蕃以此为难我大宋怎么办?此一点我赞同李掌门说法。”
罢了,玉蝉真人又向武中圣劝言一番。武中圣乃江湖中人,自不想惹来朝廷的反对,一番斟酌后他也只好默默赞同起来。
见此情形,江城子只脸色一青,便无趣的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