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沧浪虽有过人的记性,但为防意外,他还是就地反复演练起来。只是每一次起招收招,他都要更为精进一步,待到自己疲乏得再无力出手时,李沧浪早已将整套东游剑谱打得风生水起了。再三确认自己已无遗漏后,李沧浪才敢稍稍放松下来。
或许李沧浪还不知道,他在洞内这一番勤苦练习,已经耗去足足一天一夜的时间。等他再度出来时,尚在地相候的宝相僧早已是急成不知所措之状了。
宝相僧见李沧浪尽显疲惫虚弱之状,遂急要前询问他的情况,待得到对方确切答复后,宝相僧才敢松了口气来。
“李掌门一进去后就是一天一夜,却不知在里面到底有何奇遇?”宝相僧好奇问道。
李沧浪脸色一紧,便默着摇头道:“差点没要了我这条老命,还谈何奇遇?”
宝相僧半信半疑,便又下下打量了李沧浪一番。李沧浪不想宝相僧看破玄机,遂借着疲乏饥饿之势一把瘫坐下去道:“此裂痕乃是一密道,深处通往一处石室。”
宝相僧当即双眼澄亮的追问道:“里面可是供藏着拜剑山庄的什么宝贝机密?”
李沧浪无力的摇摇手,罢了才一脸疲态道:“那是拜剑山庄家眷避难之处,可惜这些人藏的这么深还是一样被屠杀殆尽。”
宝相僧却心里迟疑起来,此地既然离拜剑山庄圣地悬楼如此之近,怎会用来掩藏家眷?李沧浪看出宝相僧疑虑,便若无其事道:“大师若不信,自己进去一探便晓。”
这却要为难宝相僧了,他身形肥胖,根本就挤不进洞口去。李沧浪见宝相僧一脸窘迫神色,便又急道:“千万别叫我再进去了,李某今日就是死在这里,也不肯再进里面去了。”
宝相僧不明所以,只得问他为何这般惧怕。李沧浪于是将自己在洞内看到的诸多尸骸情形一一描述出来,尤其着重说明里面存有毒物,能叫人昏迷乏力,纵使他小心翼翼,也难免中了些毒。
宝相僧当即拉起李沧浪手臂一探,却果然觉得他气脉发虚非常。可是他哪里想得到这是李沧浪在室内不吃不喝接连练剑十数个时辰导致的体虚症状?
宝相僧于是双掌按住李沧浪背心,顿时便有一股澎湃的真气倾灌过来。李沧浪大觉舒坦,整个人亦容光焕发起来。
却此时,宝相僧却一收内力道:“看来李掌门确实无甚奇遇。”
李沧浪一愣,便这才明白宝相僧方才向他输送内力的用意。原来宝相僧是在以内力查探李沧浪体内的真气变化,只要李沧浪练了乘武功,必定会有内力的突变。可惜宝相僧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点,那就是李沧浪现在是极其饥乏之状,莫说运用真气,就是站起来走路的力气只怕也没多少了。而除此之外,李沧浪所练的东游剑谱并不是一门纯以内力见长的功法,宝相僧就算要试,一时半会儿也难见成效。
只是李沧浪看穿宝相僧的心思后,便不大痛快道:“看来大师到底还是信不过我。也罢,我今日完成先师凭吊故地的遗嘱后,立刻就离开此处,再不敢烦劳大师。”
宝相僧哪肯李沧浪独自离开?在中原无亲无故的他还指望着李沧浪能大力相助呢。而宝相僧后续想要在中原武林杨威,也离不开这位云台掌门人的引路支持。如此,宝相僧便急急向李沧浪致歉一番,仿佛前般种种探测,皆是他身不由己一般。
李沧浪前番说辞并不由心,他也不想破了与宝相僧的关系,毕竟后面的许多事情,都还需要仰仗这样一位武功卓绝的新面孔去办。如此,李沧浪便急急劝下宝相僧,然后又再三自责起来,仿佛这一切都是他一人过错似的。
经此一番开诚布公,二人关系便就缓和下来。李沧浪于是放心的向着悬楼遗址凭吊一番,罢了又将自己从甘清那里听来的有关拜剑山庄往事说与宝相僧听。而宝相僧亦将元宗谅与风铃寺的种种奇缘关系和盘托出,两者相成之下,双方便就更觉得关系紧密了。
李沧浪来拜剑山庄既得东游剑谱,又与宝相僧如期相遇,此行自可算得圆满。但宝相僧却心存诸多寄期,盼能与之促膝长谈。
李沧浪心底暗暗一算,归期尚有十日之宽,便也打算花一番功夫和他深谈。
自从桑诘王子遇害后,宝相僧了无牵挂,便重拾起闯荡中原武林的念头,如今一开口,他便要将当下武林问个一清二楚来。李沧浪知道宝相僧是想和武林高手一较高下,便当即把各大门派高手及知名侠士一一说出。
“中原武林分分合合,总而言之,一共有四大豪强,俱是卧虎藏龙之地。”李沧浪深致说道。
宝相僧急急追问:“到底是哪四大豪强?”
李沧浪却正了正色,然后才豪迈说道:“四大豪强中首推天下剑盟。天下剑盟囊括所有中原剑派,剑道高手比比皆是,盟内成员更有过完之众。”
宝相僧曾于点苍山和柳阳春等人交手过,如今听得李沧浪此言,便颇有不屑道:“我只在乎一等一的高手,那些喽啰大众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李沧浪知道宝相僧一身高绝武功,自然是要寻觅与之匹配的对手,但他这般轻视天下剑盟的说法,便又是等同小看了云台派。如此,李沧浪便摇摇头说道:“天下剑盟中高手云集,盟主武中圣以一手奇绝的天宗剑法称霸江湖二十余载,可用无敌于当世形容。”
宝相僧听到这里精神为之一振,便急急插话问道:“那武中圣比之贫僧如何?”
李沧浪顿了顿,稍许才凝重说道:“或是各有千秋。”
宝相僧遂面有不悦道:“他武中圣说到底是外家花把式功夫,怎可比得我内家正宗?”
李沧浪亦面色一沉,因为他也是用剑的,照那宝相僧说法,岂不是自己也成了个耍假把式的人?但李沧浪又转念一想,宝相僧越是这般小觑武中圣,待二人对决时,就越要激怒对方,如此他便又不那么闷气了。
李沧浪于是转而一笑道:“外家称道,内家成佛。大师佛门中人,自要以本门为尊。但武中圣剑法狂霸雄壮,可堪独步天下。外家修炼到此种地步,亦称得无敌了。大师如能亲自与之交锋,必定会有更深的感受。”
宝相僧心里虽还轻蔑于武中圣,但听得李沧浪这般夸赞说辞,他亦是迫不及待的说道:“我早有与之一较高下的打算,便劳烦李掌门代为引路,今去中原武林的第一战,且就向你所说的这个如何了得的武中圣出手。”
李沧浪心里大喜,便当即答应下来说道:“武盟主听说了大师身手后,亦急不可耐的要亲自和你比试。只是……”
“只是什么?”宝相僧奇道。
李沧浪于是把个中缘由说了出来。原来宝相僧灭了劲苍派一门,已是天下剑盟敌对人选,他若招摇过市的直去八方城比试,定要被无数群雄围攻。
宝相僧听罢却豪壮道:“区区喽啰何足挂齿?此战求之不得,务要成行。”
“大师功法卓绝,自不屑于此。然古来高手比试,最讲公平、尽兴二字,如果有许多外人搅和进来,比试双方皆要分心出去,又谈何公平、尽兴?况且武盟主还有一位剑法与之不遑多让的胞弟,他若参与进来,大师绝无胜算可能。”李沧浪凝重说道。
这样的说法倒是让宝相僧多了一份迟疑,只是李沧浪既然说武中圣剑法无敌,现在又冒出个与之相仿的云舒岫,那究竟谁强谁弱,便又是宝相僧要纠缠不清的问题了。
李沧浪不想于此多费口舌,亦不想即刻将云舒岫过多的暴露出来,如此他便只好说道:“总之我尽力为大师觅得单独比试机会就好。”
宝相僧见对方不肯详说,也只好转问起其他豪强来。李沧浪于是把神遂宫独孤尘、少林本然方丈等人说出。宝相僧听到过天下武功出少林的说法,虽大有不屑,却仍盼能与之一较雌雄。而至于独孤尘,宝相僧则认为他顶多不过是反派的武中圣罢了,待得自己拿下武中圣,那独孤尘战与不战皆是手下败将。
宝相僧敢这般轻视对方,除了自己怀有高强本领外,便要怪李沧浪此番对神遂宫的诸多贬低说辞了。一个人如果夹带了太多所谓的主观立场,那么他眼里看到的东西也会不自觉的沾染这些色彩,最终遭致变形变质的结论看法。
“李掌门说中原武林有四大豪强,刚刚也只说够了三个,那还有一个呢?”宝相僧急切的追问道。
李沧浪却并不直说,因为他眼里这最后一个豪强就是碧霄宫的花幕池了。只是碧霄宫是敌是友皆不清楚,且此人功法亦非宝相僧能比,贸然说出,只怕这藩僧又要放弃挑战武中圣,改而去找碧霄仙子了。
“第四个豪强碧霄宫乃一众女流之辈,虽然修为极高,但终不入武林正统之大流。”李沧浪简简一语带过道。
宝相僧听罢亦双手合十道:“既是女色之流,贫僧也没必要去找她们比试了。”
一番明暗比对后,宝相僧觉得中原武林亦不过尔尔,便愈要对此次中原之行志在必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