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娅缓缓睁开眼睛,像是从长远的噩梦里醒来了,她动动身体,指尖传来一阵刺骨的剧痛,她忍不住叫出声来,却没有人能听到。
剧痛让思绪渐渐清醒了几分,薇娅看着面前叠起来的几张白纸,面印着几滴干涸的血迹,她抬起手指,这才发现是用力导致伤口开裂,浓稠的积血又从缝隙里涌出来,她连忙从口袋里找到一些纱布,止了血。
之前的事也渐渐能回忆起来,薇娅被带回微纳德的私人办公室,她一度以为自己要被凌辱,可微纳德却只是丢给她一堆文件,让她去处理。
前天也有这样的事,她被锋利的纸页划破手指,那次是食指,可这次却过分得多,微纳德再怎么猖狂也还是没做出会让他丢掉这份工作的事,这件事即使被通告给了层他也会说是分发工作一不小心过量,之后就会更加变本加厉。
昨晚她没有回到宿舍,但估计宿舍里的那些女孩也不会在意她,平时在宿舍里她就是小小的一个孩子,窝在自己床的角落里啃着饼干或者看书。
就像一团并不存在的幽灵。
两天没洗的白发乱糟糟,发梢饶过眉毛,直直地戳向她的眼睫,她随意地理了理,抱着自己的书准备走出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临走前不忘把笔和杯子放在原地,她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微纳德只给了她一些水喝,现在杯子里一干二净,她只感觉喉咙渴得要冒烟了。
就在她将手放在门把的时候,一丝不妙感在心底滋生开来,她用力地向下压了一下,门把丝毫不动,她有些焦急地又往下按了一下,门把依旧不动,这冷硬的钢铁像是被了锁一样。
事实也是如此。
她被锁在里面了。
这就是微纳德对她的惩罚。
机械学院被罩在沉默矩阵内,她用不出魔法,娇弱的身体也不能像其他成年的壮硕男子一样撞开这扇门。
她的双腿忽然一软,身子就这样靠在门后倒了下去,眼前发黑,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一样晕头转向。
这是贫血。
地板冰冷,薇娅只穿了一层不及膝盖的白袜,空荡荡的大腿贴在地板,脑海逐渐失去了知觉,少女咬着下唇,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模糊,两手渐渐失力,书页散开顺着身体滑落掉在地,她缓缓地闭眼睛,在陷入昏迷前挣扎地念出了谁的名字
“……救救我……”
“你怎么有空来机械学院乱晃了?”萝尔怪异地看着西泽,还有站在他身边四处张望的莎尔,刚刚他们身边还有一个算不太过高大的男人,萝尔觉得那应该就是历史学院的学长。
西泽耸了耸肩,对于萝尔一贯的冷漠他显然已经适应了,老板也对他关照有加,萝尔本人又对他帮了些忙……虽然大多都是倒忙,但毕竟结果都是好的,所以他自然不会怎么在意。
“来看看祭典,”西泽说,抬头看了看机械学院高大的教学楼还有巨大的仓库,在心里悄悄咋舌,“应该不会不欢迎吧?”
“不……不如说挺欢迎的,人越多越好,”萝尔向着四周渐渐聚集起来的人们看了几眼,叹了口气说,“这些人除外。”
“喂我们好歹也是机械学院的学生,是同窗啊,为什么态度差别这么大?!”有个男学员忍不住开口吐槽道。
“离我远些比什么都好,蒸汽机动原理学那节课的时候你差点把高温蒸汽喷到我手吧,”萝尔又叹了口气。
“什么?!”
“波吉尔你居然做了这种事!?”
“不,你们等等等等……”
不用萝尔吩咐,早已渐渐围成几圈的围观群众自觉愤怒地将那个名叫波吉尔的出头鸟赶出了萝尔的视线范围。
“真是女皇待遇啊,”看见这一幕西泽忍不住轻声地笑笑,“老板知道会很开心的。”
“承你吉言,”萝尔饶了一缕发丝捏了捏说,“昨天父亲他来找我的时候他确实很开心。”
“老板来了?”西泽和莎尔一起投来讶异的目光。
萝尔耸了耸肩,几缕银色的发丝随风飘荡,就在这时一个男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哎呀借过借过,这位兄弟不要挡着路啊,哎哟怎么回事这位校友能不能别站在路口,很容易被车撞的,哦对机械学院没有车,那你也得注意一点啊,以后出门养成习惯多好……不好意思这位朋友让一让让一让,我的师弟师妹在里面……”明明是冬天,灰叶却硬是在人群里挤出了汗来,他手里拿着三包薯条还有两小袋番茄酱,薯条还冒着热气,这个师兄一边朝着西泽莎尔这边走一边喘气,在走到西泽身边之后把薯条和番茄酱袋依次递给二人,长出了一口气道,“真是的,怎么忽然多了这么多人,师弟师妹你们要的带番茄酱,怎么了?别这么看着你师兄,虽然你家师兄很帅但已经名草有主了,你家师兄可是你得不到的男人!嗯?你在看我的薯条?你家师兄不喜欢番茄酱,别看了别看了……”
就在这时灰叶终于发现了气氛的不对,他警惕地抬起头,这才看到站在西泽对面的萝尔。
周围的人视线顿时火热了起来。
灰叶愣了一下,在发现萝尔正仔细地看着自己之后,下意识地伸手,对她递出来自己手里那被锡纸托住的的薯条:“没有番茄酱,要吃吗?”
锡纸打开了,金黄色的薯条散发着醇香的热气。
萝尔想了一下,伸手拿出一根塞在嘴里,点点头说:“谢谢,我也不喜欢番茄酱。”
灰叶立刻露出了一副这是同志的表情。
萝尔毅然看去,二者的视线对在一起,碰撞出强烈的战略光芒!
围观群众哗然,没有人会想到身材苗条的萝尔居然会是油炸食品爱好者!
有人反应过来,连忙跑去买薯条,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明白过来,陆续跟在后面跑去了卖薯条的店家,没过几秒,围观的学员们就少了大半。
西泽和莎尔站在一旁,无奈地看着这份光景,西泽默默打开了手里的薯条包,开始略微惆怅地往嘴里塞番茄酱和薯条。
自家师兄老是这样犯二,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呢……
莎尔没有立刻尝手里的薯条,而是看着教学楼和远处巨大的仓库。
在进来时她也看到了那因为空出了一个位置而显得格外怪异的画廊。
世界真大,却偏偏容不下一丝父亲的痕迹。
莎尔有些忧伤,就在这时西泽叫了她一声,莎尔抬起头,一根温热的薯条带着酸甜的酱料塞在了她的嘴里。
她嚼了嚼,然后不满地盯住正微笑着看她的西泽。
“既然来了就好好玩吧,毕竟是祭典,”西泽笑着说,“别想太多,有师兄和我在呢。”
今天最开心的应该就是机械学院那家卖薯条的店家老板,生意意外得爆满,这个男人揉着发红的眼睛颇为感叹:“难道油炸食品的潮流终于来了吗?!”
“老板你哭了吗?”店员讶异地问。
“笨蛋!才没哭啊!这是属于我们的时代!”
这便是祭典存在的意义,驱走悲哀带来欢笑。
总有会在笑声里哭泣的人。
也有被遗忘的人。
有谁会记得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