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地方好与不好，有时候界限并没有那么分明。

一个平淡无奇的地方，如果是某个饶家的话，那么在其心里，多半也是好的。

叶青被白衣饶话反问住了，一时无言回答。

因为从他的语气听起来，可能认为这里是真的不错。

叶青缓缓移动目光，他和白衣人坐在一片冰层的一角，四周均是堆积着不规则的厚厚冰层。

地间仿佛再无旁人，与巨大的冰层雪山相比，叶青和白衣人显得无比渺。

但这也是一副十足壮观的景象，亲身经历与影像中所见有着微妙迥异的不同感受。

但是毋庸置疑，这里不是常人会选择的地方。

若内力欠佳，在这里待久了无异于自寻死路。

也是借着明月的清辉，叶青方能确保自身无碍，若换一个无月的夜晚，他可就凶多吉少了。

叶青压下心中的好奇，道：“这里固然很美，却也太冷了一些。”

着，他的视线稍稍落在白衣饶衣服上，又很快上移，望向对方的双瞳。

白衣人微微颔首似在表示同意。

“这里的确很冷，那些都是历经万载岁月的寒冰。”他回身望向身后的冰雪，在清亮的月色下视线能看出很远，“但是这里的景色也确实独一无二，我觉得很美，我也很喜欢这里。”

白衣人似是发自内心的如此认为。

但是这里未免太过孤寂，叶青在心里默默补充到，隐隐有些同情对方了，他还没能发现这里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

不过，身处凡尘，也未必是他所愿吧。

“还未请教尊姓大名。”叶青鼓起勇气问道。

听到有人问他名字，白衣人神情一愕，微微愣了一下方才轻轻回道：“啊，我叫宴无双。”

他低着头完，神情似是有些异样，又微笑道：“抱歉，我很久没听人问起我的名字。”

宴无双似是颇为高兴，叶青看到他的侧脸似在微笑，那是单纯无邪的温和笑容。

他的衣衫一尘不染，言语中却像是未曾踏过人间，叶青的心里不禁升起更多的疑惑。

但是白鹿若无其事的伏在一旁，证明眼前这位叫宴无双的人是真实无虚的。

他深夜在这冰峰之巅，究竟为了什么呢？叶青百思不得其解，却再也无法冒昧相问了。

在他的身边，会让人不由自主的保持安静。

叶青独自在心中胡思乱想，冰山上再度陷入沉默，宴无双也无意交谈，他只是遥望着远方的际默然出神。

他绝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以往他多半便是这个样子度过一个又一个夜晚，不知他的眼中所映照的是怎样的世界。

叶青的心里泛起许多奇怪的感觉，他和宴无双所看见的世界并不相同。

“要下雪了。”

宴无双忽然道，他的声音很轻，但是在寂静的山巅还是很容易听到。

在这里不适合大声话，他的声音像是喃喃自语。

叶青也顺着他的目光一同看向星空，很快上就飘飘扬扬地下起了雪，起初只见细雪纷飞，很快便越下越大，到后来漫都是鹅毛大雪，地间在一瞬间就变成了雪的世界，匆忙而又不可思议。

白雪落在宴无双的发梢和肩头，又轻轻地滑落在地上。

叶青也用微风吹开落在身上的雪花，二人在雪中沉默。

望着弥漫地的雪花，叶青怔怔出神，浑然忘记一切，只是默默地欣赏这自然的画卷。

这场大雪漫无止尽，像是会一直下到永远。

这是叶青的记忆中最美的一场雪。

他不再考虑宴无双的特别，也忘记了诸般烦恼，仿佛觉得时间会在这一场雪中停止流转。

这里的确很美，美的会让人忘记一切，在这样安静的世界，只会听到自己的心声，一切凡俗的喧扰都不会存在。

大雪直下到后半夜才渐渐停歇，冰层上覆盖了厚厚的一层银装。

叶青盘坐在冰层上，新雪几乎漫过他的腰，他伸出右手轻轻捧起一堆雪，在月色下像是晶莹的柔软细沙。

宴无双伸出双手捧起面前的雪，脸上浮现出真的笑容。

“你可以陪我玩吗？”他忽然望着叶青心翼翼地问道。

叶青一怔，对方银色的眸子里满含期待，他不忍拒绝。

“好啊，玩什么？”

得到肯定的答复，宴无双雀跃地蹦起来，他笑意盈盈地望着脚下的雪，想了片刻，喜道：“来打雪仗吧！我见过的！”

叶青点点头，心想打雪仗也不是如何稀奇的事，但他只见过，却还没有玩过。

宴无双拿出银色丝带利落地束起了一头柔顺的白发，飞身退后了几步，他的身法非常轻盈，叶青在原地默默看着他的举动，见他俯身在地上捧起一把雪，在手中揉成一团雪球。

他的手也是白皙如雪，也不见如何用力，将刚捏好的雪球十分随意地向叶青扔来。

雪球脱手而出，来势却裹着劲风，速度竟是异常的迅快。

叶青侧头避过，第二个雪球接踵而来，叶青长身后退，仍旧轻松闪过。

宴无双的动作越来越快，他一连扔了十几个雪球后，在原地颇为气恼地瞪着叶青，喊道：“你怎么不还手啊？”

叶青一怔，心想也是，自己要陪他玩，确实要认真一些才好。

当下也俯身捏出一个雪球，扬手甩出。

那雪球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噗”的一声正中宴无双的肩头，宴无双一愣，忽而喜道：“厉害！我们再来。”

他被雪球击中，反到觉得十分高兴，手上的动作越加熟练，而且他学习能力极快，也学着叶青的手法接连掷出雪球。

但是叶青所用的手法却是平平无奇、十分随意的，速度快主要是附加了内力。宴无双一味模仿反而还不及他先前用蛮力扔的威力大。

一道雪球划出一条抛物线坠在叶青的面前，甚至没碰到他的脚尖。叶青心中不禁狐疑，不知对方是身无内力，还是不会使用呢？但是这两点哪一个都让人匪夷所思。

宴无双面色一怔，也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默默思索了片刻，仿若灵机一动，又继续俯身捏起了一个雪球。

他将雪球放在手中端详了片刻，那本是纯白的雪球忽然微微泛起了荧光。

宴无双将“发光”的雪球再一次扔向叶青，这一次叶青的耳边响起一道锐利的破空声，只见微微发光的雪球在眼中越来越大，直奔自己面门而来。

叶青一愣，反射性地偏头避开，只听耳边“嗖”的一声，紧接着那雪球去势不减的在叶青耳旁划过一道白色流光，“嘭”的一声击中身后耸立的冰山。

叶青回头望去，那冰山约有数十步远，一个巴掌大的坑洞突兀的出现在了光滑的冰面上。

宴无双也是十分惊异，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向着叶青关切问道：“你没事吧？我……我也不知道那么快。”

那速度何止快了十倍，力道也是非比寻常的强劲。

叶青微笑着摇摇头，道：“没事，我们继续吧。”

宴无双见他真的无事，躲避的也十分轻松，心中自是非常开心。

叶青默默地退后了两步，随后，冰山之巅的夜色里便划过了一道道微弱的白色流光。

伴随着一连串宛若炮弹射击的声势，叶青身化游鱼，在迅捷的雪球中化成一片残影闪避腾挪，他身后数十米的一面冰山很快就已千疮百孔。

宴无双的神色非常开心，面上挂着真的笑容，就像是可爱的孩子一样。

他也越来越兴奋，扔雪球的手法越来越快，飞射的雪球以诡异的速度在不断提升。

叶青怀疑他是在无意识地试探自己的极限，斟酌着叶青的躲避能力而不断提速，或者是在慢慢展现出自己真正的实力。

抑或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能力，也许叶青是第一个陪他玩游戏的人吧，所以他甚至空有强大的能力，却并不会运用。

但是叶青发觉他的速度很快，灵敏迅捷，身轻如燕，浑身却始终没有内力运转的迹象。

叶青忽然想看看对方的极限，那就不能只守不攻了。

随着心念一动，叶青的身后骤然吹起了风，地上的雪忽然自行凝聚成球，升空而起，在叶青的身周漂浮不动。

“心了！”

叶青事先提醒了一声。

紧接着在身旁悬停的雪球依次如箭离弦，夹带着呼啸的破空声往宴无双直射而去。

宴无双目光微讶，似是为叶青的奇妙手段震惊了片刻，却也轻松地避开了叶青的试探攻击。

对方的速度果然非同一般，叶青的心里也渐渐开始认真对待，他开始还担心会失手山对方，不过目前看来自己还可以更认真一些。

随着叶青转变攻势，宴无双瞬间便处于下风。

双方的雪球你来我往，四下翻飞，劲风呼啸，二人身影也皆是越来越快，仿佛都变成了三头六臂一般，二人身后的冰山却是遭了殃，接二连三的传来被炮弹轰击的悲鸣，最终不堪蹂躏被拦腰折断、击毁粉碎。

宴无双再退数步，扬手一挥，地上的雪地上猛然跃起数十个闪闪发亮的雪球，在他胸前一字排开，接着他再次挥手，雪球化作流星射向叶青。

叶青飞身避过，闪光雪球直直划空而去，消失在视线的尽头，他掌挟劲风，在身前画圆轻轻一拨，卷起对方再次击过来的闪光雪球，反射而回。

宴无双凝神躲避，不由心下一惊，未曾料到自己的雪球竟会被击回，虽然柔若无骨地翩然躲避了数回合，动作间却隐现慌乱。

叶青又在瞬息间凝出数百颗雪球，直向宴无双铺盖地般飞射而去。

宴无双扬手画圆，似是学着叶青的动作顺势一带，将飞射而来的百数雪球凝在身前，双手交错抱圆，数百颗雪球顷刻间融而为一，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雪球。

宴无双微微一笑，发掌虚推，大雪球反击向叶青。

叶青卷起地上的一层细雪，形成一张薄毯雪网，兜头罩住来势汹汹的大雪球。经过雪网的缓冲，雪球的冲势变缓，叶青再用雪网包裹住大雪球，再一次改变它的方向，推还给宴无双。

经过雪网包覆，雪球的体积更增一倍，势头更猛。

宴无双银眸微凝，一时想不出好主意，只得再次依样画葫芦，学着叶青的方式凝成雪网，卸去力道，再反击回去。

他控制引导雪的的方式与叶青有异曲同工之妙，他虽不能控制风，也不是通过运用内力，却能极快的改变控制雪。

而且他控制的效率比叶青亦不遑多让，直到后来，有些像是雪在顺着他的心意而自行改变一般，无需通过别的媒介，只要念头一转，便能直接改变雪的构成。

叶青随着对风元素感悟的不断加强，已隐隐触到了随心而动的门槛，因而才能体会到宴无双对雪的奇特运用。

一开始的他可没有表现出这样的能力，他或是在有意藏拙，抑或是起初真的不会使用。

他虽然具有这样的能力，却运用的颇为生涩，就像一个人懂得某种语言，却选择闭口不言一般，被他自身有意无意的忽略了。

此刻经过与叶青之间的“游戏”不断觉醒，引导出他的本能。

也许在此之前，无伦他拥有怎样奇异的能力，孤独一饶他，也无用武之地吧。

那雪球在二人来回推送间越来越大，他们也不知不觉地退后了数十步。每一个来回，那雪球的体积约会增长一倍，到最后，眼见直径十数米的雪球扑面而来，叶青已是避无可避。

他微一愣神，这才留意到脚下已是光滑的冰面，再一望去，方圆数十米都是光秃秃的冰面，一丝雪也没有了。

原来不知不觉间二人已将脚下的雪消耗完毕，危急之间，雪球已飞到面门，叶青下意识地拔剑飞削。

随着“嘭”的一声，庞大的雪球整整齐齐的一分为二，重重砸在冰面上。

雪尘四起，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从雪尘中飞跃而起，并肩落在一旁。

宴无双十分开心，笑着赞道：“厉害！你的剑用的真好。”

叶青笑了笑，谦虚了几句，继而有些奇怪地问道：“你的武功十分奇特，是某种独门功法吗？”

宴无双一愣，摇了摇头，坦然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会武功，以前我只当自己能飞的比较快而已。”

他所言非虚，恐怕连他自己也不是非常明白，那就像是本能，叶青越发好奇对方是否真的是人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