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玄这一刻心乱如麻,仰首长叹。抡起地上的大刀,架在恶汉颈间。
“如果有来世,你一定要像我一样,做个善良的人。看见漂亮的男人或者女人,一定要...躲得远一点,再远一点。”
锋利的大刀,划过恶汉的颈间,瞬时血流如注。
屋里的哀嚎戛然而止...
姜玄努力的想要让自己镇定下来,可颤抖的手臂死活不肯如愿。
弯腰捡起地上的大弓和箭袋,背上背包,拎着长矛和大刀,就踉跄夺门而逃。
跌跌撞撞的跑到门外,清凉的晚风轻轻吹过来,像是大胸学妹的纤纤玉手一般,抚平了他快要跳出喉咙的心。
“哥哥,屋子里有人吗?”河边打鱼回来的秀儿见状,怯生生地问。
“没人,这里不能待了。”姜玄慌的原地转圈。
对了,火把。
这里的血腥气太浓烈了,他甚至怀疑已经有不少食肉动物正在迅速赶来,他们必须要跑路了。
迟疑了一下,他还是忍着恐惧转身迈进屋子。
姜玄没有再看恶汉一眼,取了火把就迅速离开木屋。
……
“我们必须要尽快找到一处合适的地方安定下来。”
在夜色中沉默了许久,姜玄才嘶哑着喉咙轻生说道。
小花或许是感知到了他的情绪,少了之前的顽劣,追上来用大脑袋蹭着他的腿,似是在安慰他。
回想起今晚的惊魂一幕,他的心就直突突。活生生的一个人,变成他的刀下鬼。
这种人生的大恐怖,太过于残忍。
该不该杀,这个问题他冷静下来以后,也想了。
答案是该杀。
人不能活在侥幸中。
否则,总有那么一次,会遗憾终身。
但他也没有过分的将自己放置在大道理的顶端去批判恶汉的作为。
他怕自己久而久之,变成一个喜欢为恶事寻找借口的人。
意外往往充斥着诸多的不确定,人性好坏也在不断的变化之中。
姜玄只知道,行走在这世间,还是善良一点为好,因为每个人都在与人生苦战。
可是善良不等于懦弱,诸如今晚这种情况,假如他再遇见一次,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举起大刀。
道德这个东西,太高,太远。
乱世里,在死亡面前,在饥饿面前,没有人会首先想到遵循道德,而放弃生的权利。
杀人,并不耽误姜玄做一个善良的人。
今夜杀一人,而明日他依旧是那个青春无敌美少年。
偷偷摸摸的在人生的小径上穿行,无论是转向哪个方向,那些庞大的、恐怖的黑色绞刑架总是会突兀的出现,堵住他前行的脚步。
但,脚步不能停!
路,还得继续走下去!
……
神秘的力量将他迎进了这个充满悲哀和苦恼的大世,究竟能不能活下来,是一个相当值得怀疑的问题。
显然,以未穿越之前现代人的身份来宽慰如今变得年幼的自己,并未产生预期的效果。
“唉……”
一声叹息,似是一地鸡毛,被夜风吹散。
“小花,你知道么,生命可以归结为一种简单的选择,要么忙于生存,要么赶着去死,就这么简单。”
姜小花理解不了这么深奥的问题,它只能不断地用大脑袋蹭着行走在黑夜里的姜玄。
当然,秀儿和姜昊也不明白,他们的人生在遇见他之前,简单的只能任人摆布。
……
万物之中,希望最美。
最美之物,永不凋零。
“小花,吼一嗓子!”姜玄听到了远处似乎有野兽的声音。
乖巧的姜小花,顿时变成了威震方的森林之王。
一声虎啸,响彻山林。
远处密林中一只巨大的野猪,一声卧槽,随即夹着屁股,夺路而逃。
……
清晨醒来,和煦的阳光透过树梢,唤醒了挂在树丫杈上的姜玄。
秦岭的第四天。
昨夜的残酷,并未影响到今日的他。
虽然在夜中惊醒过来的他瑟瑟发抖,像极了被夺了贞操而迷茫无助的小麋鹿。
姜小花像一个忠诚的护卫,寸步不离的守护在树下。
姜玄爬下树干,搂着小花毛茸茸的大脑袋,便思考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姜昊和秀儿是两个糊涂人,和他一样并不知具体的月份。
现在是大唐武德九年,而此时又是盛夏光年。这就意味着,此时的唐王朝,快要或者已经发生了改写历史走向的血腥政变。
这是一个伟大的时代。
姜玄再一次觉得他被幸运女神眷顾,允许他掀起诱人的裙边。
但庙堂里的天下事,暂时与他无关。紧要的问题便是,如何生存下去。
山里不能待一辈子,下山又困难重重。
姜玄大致了解唐朝这一时期的历史,如果他们贸然下山,就是自投罗网,与死无异。
第一大关,便是语言关,好在他可以克服。
中古时期的汉语,与现代社会还是有非常大的区别。
他看过一篇文章,以杜甫的绝句为例: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那么,用中古时期的口语念出来,便是:
两嘎黄列忙翠柳,一行爸落荡蹭腾。
窗含瑟冷岑秋雪,门爸东挪么里扔。
最难的便是第二大关,户籍关。
唐律规定,路过各个关隘城门,都必须出示“公验”。
这个东西就类似于现代社会的身份证,上面有你离开乡间的时候,当地里正开具的证明文件,上面登记了个人信息,譬如:姓名,家庭住址,家庭情况,外貌描绘,去哪里,去几天,去做什么,啥时候回来。
材料交给里正,然后上报上级衙门,上级领导觉得可以放行,印上大印。如此,才能行走天下,每到一处,都要将这份“过所”证明拿出来让守卫城池的官兵勘验。
如果没有“过所”证明,还要硬闯关,那对不起,你的身份就是逃跑的奴役或是居无定所的流民。被抓到了,有来路的遣送回家,没来路的就要打入贱籍或者被流放到前线,或者服苦役。
而守卫关隘的官兵也是如此,胆敢放了没有“公验”的人过关,要被处以一年以上有期徒刑,如果被放走的人还有其他罪行,守卫罪加一等。
……
这样严苛的律法,即使他们远离长安城,也没有他们三人的容身之处。
更何况,长安城里的命案,是他躲也躲不掉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