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进途中,马车碾压在枯枝败叶上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叫嚷声。
与其说这是路,不如说是穿过杂草的两道车辙。
朱雀大街上人潮汹涌,到这里只有涓滴溪流。
这条路像蛇一般前后蜿蜒,有时和荒僻小径交杂缠绕,有时几乎完全消失。
附近的地势并不崎岖,但越往南行,地势便开始变得高低起伏,草地、树林、和小溪谷点缀其间,水流缓慢温柔。
又过半个时辰,马车终于经过一座拱形桥梁,驶进一片宽阔的平原地带。
侯府坐北朝南,占地极广,姜玄一眼望去,估摸着南北得有五百米,东西将近三百米的庞大格局。
外墙皆由青砖砌成,气势恢宏,庄重大气,姜玄不由得惊叹连连。
马车行至府邸前,姜玄下车凝望,只见宅门高耸,明亮广阔,朱红色地大门两旁各置一座威风凛凛的石狮子。
往里看,一面雕刻的栩栩如生的画壁俏然挺立,精致而美观。
入门便是第一重院落,南面一排倒座房以及众多杂室,北面又是一座精巧大气的院门巍然屹立。
太平坊的宅子在长安城算是比较大的了,但比之侯府就相差太多。
侯府规模虽宏大异常,建筑结构却几乎相同,七进院落相当于七座封闭的四合院组合而成,只不过多了一些亭台楼阁,假山花园之类的点缀。
总体而言,姜玄还是喜欢这种朴素大气而又简洁大方的建筑风格,住着安心舒坦。
“侯爷,此地风景至美,依山傍水,当真是一处福地,奴婢给您道喜啦。”年轻太监抿嘴浅笑,拱了拱手。
“公公客气了,此地我是真心喜欢的。”姜玄点点头,诚挚说道。
“侯府两侧不远处的庄子,皆是从县里别处迁居而来,共三百户,往后他们便要给您交租子了。”
……
侯府之行很快就结束,他们乘着马车原路返回,不久又回到熙熙攘攘地长安城。
告别了公公,姜玄领着小梅到达太平坊的府里。
“陆伯,你去西市找找看,挑个好日子咱们就早点搬过去。”姜玄在中院正厅内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待在长安城里好些事情都不方便。”
“行,我去看看。”陆殇捻捻灰白胡须应了声。
“杨虎你们三人继续加紧生产酒水,慕春那边送来的酒醅量是足够的,但不可操之过急,质量要严格把关。”
“侯爷,以后咱们还在长安城酿酒吗?”杨虎不解地问。
“不了,等搬迁到鄠县,这些设备什么的都要跟着过去。”姜玄摇摇头说。
“好的,侯爷,那我们先忙去了。”杨虎三人匆匆离去。
“孟仲你们几个去西市买两辆马车,别怕花钱,相马你们是行家,我就不多说了,马车一辆拉货,一辆用来出行,没问题吧?”
“侯爷,交给我们吧,保证办的妥妥当当。”
待几人走后,陆殇打量他一眼,“侯府挺大吧?”
“嗯,七进的宅子,后面还有一个大园子。”姜玄理了理身上厚重的银灰色披风。
“你得招些身手好的人进来了。”陆殇十指交叉,“宅子大,晚上要有人值夜,不像长安城,坊内坊外都有重兵巡逻。”
“确实,要没几个看家护院的人,待在那等荒芜僻静的地方,恐怕睡觉都不安生。”姜玄叹口气,“从西市买吗?”
“暂时只能如此了。”陆殇点点头,便往外走去。
后院中,秀儿正蹲在地上,手里握着一根木棍做算术题,目前她只会十位数的加减法,用的自然是姜玄教的竖式计算法。
“哥哥,乘法口诀我都背下来了,你不教我接下来的内容吗?”秀儿仰着脑袋嘻嘻笑道。
“倒着会背吗?”姜玄反问。
“还要倒着背吗?”秀儿面容悲戚,“为什么呀?”
姜玄清了清喉咙,“增强你的熟练度,每天早晚都要背一遍,我会检查。”
慕春听见院里的动静,走了出来,“这么快就回来了?”
“空空的宅子,认个路而已。”姜玄沉吟半晌,“你在城外的酒坊要直接搬到侯府那边了。”
“你都决定好了,我能说不吗。”慕春月牙眼一眯,笑容便荡漾开来,“我怎么办?”
姜玄慵懒地瞥了她一眼,“当然是跟我去侯府了。”
“算你有良心,没想丢下我。”慕春一笑,两颗亮白洁净的小虎牙闪着寒光。
“你去把小竹给你新买的衣服都换上吧,你这身有点单薄,一会跟我去酒馆。”姜玄上下扫了她一眼。
“等着,马上就好。”
……
烦嚣的西市,人来人往,一派沸反盈天的热闹景象。
酒馆今日的客人比往日多了些,姜玄一进门就感觉到众多目光刷刷集中在他身上,酒客或三三两两附耳低语,或举着酒杯恭迎侯爷驾临。
相比于人们感奋不已,姜玄则面不改色的来到吧台后。
“侯爷,今天又收到了好多的预订单子,奴婢算了算按照您每日计划供应量,订单已经排到年后啦。”莎拉深邃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他。
柔娘会说话的眼睛,满藏着欢喜,“是呀,我今早就见了好几拨客人过来。”
“没关系的,等搬到鄠县以后,不论是慕春的酒坊还是咱们的,都要扩大生产规模,单子问题很快就会解决的。”姜玄大喜过望,小声问道,“这几天的销售额多少?
“侯爷您肯定会大吃一惊。”莎拉调皮一笑,伸出五根葱白手指晃了晃,“五千贯!”
“这么多?”慕春为之愕然,粉润的双唇半张着。
柔娘明明一副欢欣鼓舞的模样,还是横了她一眼,“少见多怪。”
“你先把嘴角的哈喇子擦干净。”慕春学着姜玄耸耸肩。
柔娘轻哼一声,挽着她心爱的小郎君,一脸傲娇。
“上楼吧。”姜玄嘿嘿一笑,心情着实不错,脱贫致富的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
晌午过后,程处默跟尉迟宝林高昂着头踏进了酒馆。
“姜侯爷,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程处默扯着大嗓门,震得房梁上的积灰簌簌往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