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玄提笔,一气呵成,寥寥数语便将一位风流豪爽少年的形象跃然纸上:
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
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他轻轻地将笔放回去,表情平静,而后转向屋子里的人群,突然间绽放出一朵灿烂的笑容。
人群开始一系列此起彼伏的惊呼,每个人都争先恐后地上前来观看他的作品。
丑陋的书法是一个意外,可少年的诗,才是今晚最大的意外。
......
姜玄飘然而去,留给众人一个孤绝的背影。
先前起哄架秧子的人,此刻嘟噜着脸,无地自容。
“怎样,你们想看,他就写给你们。”程处默哈着一身酒气,笑得张狂至极,“房遗爱。来来来,笔给你,来一首。”
“你...”房遗爱面若猪肝,气的话都说不出来。
“满瓶不响,半瓶咣当。”尉迟宝林厌恶地挥挥手,朝门外走去。
“走不走?”千叶朝双胞胎姐妹呶呶嘴。
曼云盯着她的脸,嘻嘻笑道,“你着急追他吗?”
“你说话越来越没分寸了。”曼安扫了一眼精神明显委顿不少的众人,点点头,“走吧。”
......
剩下的少男少女,最初的热情越来越消减,于是纷纷告辞离去。而身为主办人的长孙冲越喝越多,越来越醉。
服侍的婢女把他搀扶到一张矮榻之上斜靠着,他那脸上满是嘲弄之色,眼神浑浊,布满血丝,“厉害啊,姜侯真是厉害啊。”他口齿不清地感慨道。
毫无疑问,酒精已经开始控制他的发音系统,让他舌头打结,尽管如此,他还是放不下手中的酒杯。
在此之前,他并未对那个来自异域的少年有反感之意,今天他连面子上都快掩饰不下去了。
过了很久,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一位高大青年走过来提了一个很中肯的建议,“做人不要显得太聪明,不要显得太春风得意。”
......
“你的名字就叫千叶吗?”马车内,姜玄无话找话。
千叶看上去一点也不热情,她把小灯笼高高举在自己耳畔,“李千叶。”
“名字很好听。”姜玄挤出一个微笑。
“恭喜你,明天大概会有更多人嫉妒你了。”
“嫉妒是人类最丑陋的情绪之一,我很遗憾。”姜玄猜想这是一句含沙射影的讽刺,但对象不是他,于是他笑的自然了一些。
“你今天好解气啊。”曼云岔开话题,马车内的气氛活跃了一些,“哎呀,你不知道崔元冬多讨厌,真高兴你能让她闭上嘴巴,如果你能把她揍一顿该多好。”
这个玩笑让马车内的四人轻轻地笑起来。
但姜玄和她们还做不到习以为常地隐藏起自己与对方相处时产生的小意外,笑声很快变成沉默。
“你会打猎吗?”李千叶拯救了尴尬的氛围。
这个话题真是糟糕至极,姜玄现在的坐骑还是一匹未成年的棕色小马驹,他不露痕迹地躲过她的视线,“我不会,但是姜小花会。”
“你家没有叫姜小花的人。”李千叶露出一切尽在掌控中的傲然神色。
“我还有多少事情是你们不知道的?”姜玄惊诧道,“或者说我的信息在长安城已经是公开的了?”
李千叶反问,“知道这些很难吗?”
“确实不难。”他叹口气,“姜小花是我家的那只白虎。”
“哇,那我们可以带着它一起去打猎吗?”曼云立刻提议。
“可以的,等我过几日搬到鄠县。”姜玄点头。
......
当他回到府内洗漱完毕以后,柔娘的怀抱才让他觉得安全了些,但整个晚上都小心翼翼隐藏好的那种紧张感也正在逐渐浮现出来。
“生活在长安城里的人,一点秘密也没有呀。”他长叹一声。
“你今晚遇见什么事了?”柔娘伏在他耳畔问。
“嗯,有人说我凭空出现在长安城,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说辞。”姜玄轻嗅着她呼吸中的清香,那是牙粉中的一味草药。
柔娘恨恨道,“他们无事生非,都是坏人。”
“我混在商队中的马车内,隐蔽的极好。”姜玄气道。
“陛下相信就好。”
“是啊,陛下相信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