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温徽不懂裴少游的意思,皱着眉头发问。
“你说我想如何就如何,是真的吗?”裴少游看着温徽的眼睛,第一次发现温徽的眼睛原来不是纯黑的,而是那种带着点琥珀的、如同玛瑙般通透的颜色。
“你想说什么?”温徽面无表情地看了裴少游一会儿之后,笑着对裴少游说。
“我不想还政,你依我吗?”裴少游冷漠地看着面前的温徽,果然,温徽的笑容渐渐消失,到最后眼眸里只剩下渗人的寒意。
“你说什么?”温徽冰冷冷的,裴少游在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了练武场里那个原温徽的影子。
“我想执政,你依我吗?”裴少游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他能感到温徽抓着他肩膀的手加紧了几分,而温徽脸上的怒气也是越来越大,到最后,两人之间的气氛紧张到极致,一触即发。
只是,没有料到的是,上一秒还阴沉沉地盯着裴少游的温徽突然笑了起来,恢复到原先的那个谦谦君子的模样,轻轻地按了按裴少游的肩膀,轻声地说道。
“别闹。”温徽起身,就像是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走到了裴少游身边,伸手将自己刚刚放在裴少游身边的小柜子上的杯子拿了起来,轻轻地尝了一口。
“冷了。”随后温徽就一个仰头将杯子里的冷茶一饮而尽,又走到桌子上沏了杯新茶,走到裴少游的身边,将茶杯放回小柜子上,然后转身看着裴少游,笑着轻声说道。
“摄政王可不能喝凉的,万一感染风寒可怎么办。”温徽笑了笑,走到裴少游面前将他那松松垮垮挂在身上的浴衣往上带了带,“要是再发一次烧,还不知道这天下百姓要把庙宇挤成什么模样。”
你瞧你瞧,这自家的小崽子脾气好得很,在说过那样的事情时候还不忘记给他亲爱的摄政王的凉茶换成热的,还有心思和他调侃,将他大逆不道的话语当做是空气装傻充愣。
裴少游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温徽。”裴少游闭着眼睛,轻轻地叫了声,细如蚊蝇,但是温徽就是能听得到。
裴少游说的话,温徽总是能听到。
“怎么了吗?”裴少游看不到温徽的表情,但是听他的语气就知道温徽是在担心裴少游,很担心,“怎么闭上眼睛了是累了吗?”
说完之后,温徽忍不住笑了笑,“你看看你,你什么事情都还没做就累成这个样子,那你还能做什么?”温徽摸了摸裴少游的头发,刚洗完的发质感极好,比江南秀坊里最好的丝绸还要好上几分。
“你果然还是最适合做闲散王爷了,悠然自得,无虑无忧的,多好。”温徽笑了笑,语气里满是开心,就像是现在他就身处在江南水乡之中一般。
“温徽。”裴少游又说了句,温徽才将自己的注意力从自己的幻想中转移到裴少游。
“嗯?”温徽皱着眉头,他觉得最近的裴少游很不对劲,特别是今天。
“对不起。”裴少游依旧是闭着眼睛,一直没有睁开。
听到这句话的温徽莫名其妙,虽然觉得奇怪,但此时他还沉浸在自己幻想的那个世界里,因此连语调都忍不住轻快起来,愉悦地问道,“对不起什么?”
此时,裴少游终于睁开了眼睛,他慢慢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裴少游,一字一顿,咬字清晰,慢慢地说,“对不起。”
裴少游的表情认真地很,认真到连温徽都感到了慌张,就连裴少游自己都觉得这句话可能是自己这辈子最认真说出的歉词了。
“你对不起什么?你怎么了?”温徽终于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他沉下脸看着面前的温徽,“你到底怎么了?”
裴少游抬头看了温徽一眼,随后轻声喊了声。
“裴尉。”温徽还来不及惊讶,裴尉就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就与温徽交手上了。
裴少游和裴尉小时候就一起练武了,因此裴尉的出招方式和裴少游几乎一致,而温徽的武艺又是裴少游亲手教的,因此两人打来打趣也分不出个胜负。
“裴少游,”温徽游刃有余地接着裴尉对他发起的进攻,一边还不忘对裴少游进行嘲讽,“你不会以为一个裴尉就能将我拿下吧?”
“你是太小看我了,还是太小看你了?”裴少游自己亲手一个招式一个招式分解教给温徽的,温徽什么程度裴少游自然是不会不知道的。
“温徽,放弃吧。”裴少游没有看温徽,只是看着小柜子上的茶杯,淡淡地对着温徽说。
听到裴少游这一句话,温徽气的浑身一抖,险些一个手没握住剑将剑丢到了地上。
“放弃?”温徽嘲讽地笑了笑,“你裴少游有什么资本让我放弃,你又有什么资格让我放弃?”温徽的双眼因为愤怒而充血。
放弃?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让我放弃,就是你裴少游不可以!
当初那个说着“殿下我等你君临天下的人”难道不是你吗?当初那个说着“殿下你将来是万人之上的君王,怎么可以不注意礼节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当初那个说着“殿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都是殿下的,”那个人,难道不是你吗?
当初不是你要我做贤明的君主,让我成为“制定规矩的最强者”吗?你以为我当初是为了什么那样拼命地学习兵法,勤奋地学习治国之道,难道不是为了那一句“微臣今生夙愿就是有生之年得以见殿下君临天下”吗!?
想着如果我强大了之道的东西多了就可以帮摄政王批奏折了,摄政王就可以睡觉了,摄政王就可以不用那么累了。
毕竟,摄政王是第一个眼中看到的是温徽,一个七八岁的小皇子,而不是想母妃那样,看到的是未来的储君,不想宫女那样,看到的是或受宠或被冷漠的小皇子。
他看到的,是温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