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头象,它的头能像鸡头一样防抖,而外形又跟大象差不多,所以俗称鸡头象,通常客人会坐在它的头顶,由于它步速不慢,头部又能防抖动,常用于运载伤员。
女仆扶着范困穿过栏杆,踏上鸡头象的头顶。
范困则全程低着头,视线有意避开人群,在女仆的搀扶下,他稳稳地躺在鸡头象的头顶,这个位置确实防抖,像在平地一样。
女仆就跪坐在他旁边。
与这边死气沉沉不同,另一边吵得非常火热。
“好了,综合大家的意见有结果了,我总结一下,就是把它丢到野外,喂野兽。顺便震慑一下附近蠢蠢欲动的亚人,看它们还敢不敢跟我们人类作对。”
“虽然好像有点便宜这畜生,但我们没意见。”
“这猫妖引来那么多长须竹鼠,伤了这么多人,弄得这边一团糟,喂野兽,我觉得不过分,反而便宜她了。”
“话说还有那个长得像馒头一样的怪物?它也引来不少啊。”一人插上话。
“说的也是,不过它现在在哪?”
“哦哦,那怪物我见过,好像跟你们镇新来的异人有关系。”小刀男回答道,“所以能不能把猫妖还给我,你们抓那个异人啊,他就在那呢。”说完还指向高台方向。
他们看着这位在镇长心中举足轻重的穿越者,现在像死人一样躺在鸡头象上面,商讨了一会,莫衷一是。
范困固然不受待见,但好歹也是穿越者。
“那还没查清,不得乱猜,姑且先算是这猫妖搞得鬼,那位穿越者大人的事情,之后再说。”一个乡绅说。
穿越者在卷圆大陆人类当中的地位是很高的,这里流行一句话,“莫欺异人废。”他们的成长速度十分惊人,普通人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少招惹是最优选择。
另一边,鸡头象也准备妥当了。
“师傅,出发,老人康乐之家。”
“好嘞。”一人在底下为鸡头象引路。
范困躺在鸡头象的头顶,还未走远,所以他们的对话仍然听得一清二楚。
“准备点家禽的血,泼到她身上,腥味能吸引更多野兽。”
“这铁竹做的笼子很坚固,虽说是竹子,但硬如铁,估计能撑好一会,可以让这小畜生好好体会死前的绝望。”
“那么大家赶紧准备准备,赶紧送这瘟神出去吧……”
传入范困耳朵的声音逐渐减弱,本来是小绳子,后来细如蚕丝,最终断了。
范困和少女的联系也像这根线一样断了。
离开那个“残暴”的地方,范困话开始莫名奇妙多了起来。
就不掺和人家的事情了,反正也不是为了救我导致的,亚人和人类之间的矛盾也不是我能解决,搞不好还帮倒忙。
“鸡头象,哈哈哈哈,这名字真有意思,你说是吧。”
“是的大人。”
“该不会那只猫也叫猫耳人吧,哈哈哈哈。”
“唔……”
“话说那只猫会抓老鼠吃吗,应该不会,哈哈哈。”
“……”
“该不会她现在能听的到我讲话吧,我听说猫的耳朵很灵呢,哈哈哈哈哈。”
“那只猫怎么只有猫耳朵,没猫须、猫毛、猫尾巴?”
“……”
“看起来那么怂,可能是人假扮的也说不定,你说对吧。”
“……”
“喂,小女仆,你怎么不回答啊。”
“……”
“该不会跟那猫一样也要死掉了吧……哈哈哈哈。”
女仆看着范困神经质一样不停地讲话,再看看他眼角的泪痕,她知道范困内心很矛盾,但不知道说什么,她见过的穿越者不少,当然知道不是每个穿越者一开始就能接受亚人不是人类这个事实,所以她选择沉默。
“噗噗”范困擤了擤鼻子,掏出鼻涕“呵呵,你看,红的跟毛毛虫一样,不对,毛毛虫是绿色的,哈哈哈。”
“大人不要再说了,马上就到了。”女仆很心疼,“好好休息,请大人不要再……”
她看着这个由于精神崩溃而咬破嘴唇,指甲不停划拉双臂出血来保持意识的男人,语塞了。
在外人看来此时的范困根本就是一个神经病,其实这是长时间缺觉导致的精神失常。
“我真是个废人。”
“亚人不是人类。”
“我真是个废人。”
“Π等于3.1415926”
“亚人不是人类。”
“晋太元中,武陵人以捕鱼为业……”
“我真是个废人。”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亚人不是人类。”
“警告,身体受到伤害,请尽快睡觉。”
“你真是个废人。”
“你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你是谁?”
“我又是谁?”
……
范困已经分不清哪些是系统提示的声音,哪些是长时间不睡觉导致的幻听,哪些声音又是自己的意识,哪些是外界的声音。
各种各样的声音在他脑海里不停的出现、消失、叠加、回响。
眼睛强烈的灼烧感让他连睁开眼睛都觉得困难,他通过不停地念古诗、背公式、唱歌等等,企图让自己保持意识,但已经有点语无伦次,其实他只要睡一觉,就一切都能恢复,但他没有。
他一时大笑一时大哭,喜怒哀乐不停的切换。
“好好休息吧,大人,别想了,已经到了。”
很快,鸡头象停在了老人康乐之家的门口。
范困在几个人帮助下艰难地下了地,他由于长时间没有入睡的关系,眼睛已经无法聚焦,触觉也变得十分迟钝。
“快带大人进去休息。”
“警告,身体受到严重伤害,请尽快睡觉!”
从他强撑身体在巷子里走出来,以及拒绝就近找小店休息,可以看出他不想就这样睡过去,不仅如此,他还通过各种方式保持意识,甚至不惜伤害身体。
因为在经历一系列事情之后他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这少女,管还是不管。
冒险这件事情,在看到风险之后他决定不去。
关于亚人偷吃的事情,他计算利弊之后说了实话。
被人羞辱,他觉得无所谓就没有搭理。
东门口有人倒下了,他觉得实力不够,就选择不帮。
……
思考利弊之后,范困总能一瞬间就做出决定,即便一时不能决定的,他也会先放着。
但不知道是不是缺觉导致精神错乱的缘故,他这次无法做出决定,也无法放着。
以自己目前在镇民心中的地位,也许叫他们放了那名少女,起反效果也说不定,没准还会牵连更多人,由于没办法说服自己是否要走出这一步。
在做和不做之间,他选择了第三种——犹豫。
“这边,慢点,小心台阶,马上到房间了。”
但在长时间缺觉的情况下,犹豫的代价很大,不止精神,连肉体也受到很大伤害。
范困艰难地走上台阶,回到自己的房间,在进屋的一刻,一个小东西从他身上滑落,掉在地上。
铛——是铃铛落在地板上发出声音。
这个铃铛里面是空的,除非有外部的力量,不然怎么摇都不会有声音。
范困捡起滚落的铃铛,搂紧眠兽,冲出了大门。
“大人去哪?”
“有些麻烦的事情要处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