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料想福克斯的发言会很长，却没想到只有寥寥几句话，出乎意料的短。

“灭龙历1112年，也就是四十年前，将散落生活在荒地各处的亚人聚落几乎统一起来的游侠——格拉尔，却在他挚友岳读到达奇点不久后，率领人类袭击亚人聚居区。”

和岳读有关系？

福克斯换了种口气继续说：

“结果显而易见，各聚居区在他的面前如同火灾后的房子，轻轻一推就倒，理由也很简单，毕竟这人几乎踏遍整个卷圆大陆，对各地的城防弱点了如指掌。”

“和岳读是挚友？”

“老一辈好像是这么说的，至于他们具体是什么关系，就不清楚了，毕竟是几十年前的事情。”

范困余光望了一眼身旁的莉莉尔，她的眼神里亦充满了震惊。

他记得莉莉尔说过，格拉尔是她们猫族人的大英雄。

“但发生这么大一件事情，为什么格拉尔的名字并不知名。”

范困记得曾经问过梅天焚谁是格拉尔，对方并不清楚。

“那你得问你们的皇帝老头子，听说他之后将格拉尔处死，罪名同样是叛徒，真是讽刺呢，呵呵。”

福克斯说的时候语气很平淡，但弥哩看上去在克制自己的愤怒。

“但上一辈的恩怨，跟她有什么关系。”

福克斯露出狰狞的面孔，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福克斯的笑声很瘆人，“这个问题你想问就下去问死去的亚人同胞。她弥哩，从出生开始就在荒地颠沛流离，亲眼看着身边的伙伴一个个死在野兽和人类之下。我族人被你们人类搅得流离失所，活的还不如那只老鼠。”他指着地上吃垃圾的老鼠。

“不过别误会，我还是很佩服你们人类的文明。”他补充解释。

福克斯凶光聚集在莉莉尔身上，“自那以后，我们亚人就再也没有像样的城市了，自然也不能阻止像样的进攻，你们人类终于能沉浸在探索‘奇点’游戏呢。都是拜她们猫族人所赐哦，呵呵呵。”

福克斯看上去很平静，但无时无刻不透露着杀气，像是在强压住情绪。

范困被这冲击性发言弄得脑袋发胀。

福克斯见范困一言不发，“怎么？明白没，没什么话要讲了吧。所以多图，作为占据全大陆七分一最强战斗力的集，有一个伟大的理想——就是杀光所有猫族人。怎么样，想想都兴奋吧！啊哈哈哈咔咔咔。”

提到杀光猫族人，福克斯的笑声近乎癫狂。

这让范困实在难以招架，要是对方神经质一剑劈过来，瞬间没头，那还谈什么交易。

范困努尝试让自己平静，不过是徒劳，他的心脏已经快要从胸口弹碎肋骨，跳到地上了。

“莉莉尔是无辜的，冤冤相报何时了”这种话被范困咽回肚子里，因为这对福克斯显然没有半点作用。

“但怎么保证她就是猫族人呢？她有可能是狗族人啊！”

一道火光朝着莉莉尔的头顶飞去，棒球帽被劈开两半，掉下几根浅灰色的毛发。

莉莉尔来不及作任何反应，她头顶一堆毛茸茸的耳朵裸露在夜色下。

范困紧张地喘气不能，他将头拧向莉莉尔，努力挤出两句能忽悠福克斯的话，“也许，是兔子耳朵之类的也说不定啊。”

他一直用“也许、可能”一样严谨的字句，为的就是不让福克斯一时不高兴把自己劈成两半。

“不好意思，我们作为亚人，虽然族人之间特征也不一定都相同，但只要有特征，即便是再细微，还是能认出来的，这是我们本能一样的东西，就如同所有生物都能触发质法则一样。”

找不到对方任何破绽的范困继续寻找机会，“你刚才提到格拉尔，他……”

“住嘴！”弥哩一个弹力球朝着范困的嘴巴弹去。

嘭

如同下颚被一记重拳一样，范困感觉牙槽有松动，口腔有铁的味道。

“再提叛徒的名字，我就杀了你！”弥哩眼神透着杀气。

范困硬吃了这击，也不敢有大动静。

福克斯摊摊手说，“事情就是这样。你要感兴趣，就去第一特区文艺青特区】的北面，加加林荒地的格拉盆地，话我讲完了，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当然你想走也得给出同等价值的东西。”

范困眉头抽搐，他将披风甩到莉莉尔面前的地上，“好吧，那做个交易这件披风和她我都可以交给你，加上我把我穿越到这里十几天的所有事情以及我的能力，条件就是放我活着离开。”

“可以。”福克斯答应的很快，“果然是穿越者。”

“哇，福克斯，你回答的好快。”弥哩一脸不解。

“弥哩，人类可自私了，只不过程度不同罢了，而且他可能属于那种谨慎且惜命的，当然自己的命最重要无可厚非，我并不讨厌这样的人类。”

“那不跟我差不多吗，是不是还很爱钱？福克斯。”

“呵呵呵”

莉莉尔听到范困嘴里说出用她的命换他的命后，瞳孔收缩，双手骤然无力下垂，内脏仿佛被掏空一般，一点血肉都不剩。

范困得到福克斯同意后，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看上去如同流氓混混一样轻浮，他摊开双手“不过，她终究跟了我十多天了，还算有点感情，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放我们离开，我可以用别的东西来换，毕竟作为穿越者，以后可能可以帮上忙也说不定。”

范困的话显然不能让福克斯满意，作为战斗力肆的他很清楚穿越者虽然很厉害，顶尖战斗力中有许多穿越者，但反过来穿越者并非都能成为顶尖人物。

但福克斯还是打趣说道，“你能把皇帝老头子的人头给我们带来，顺便杀掉柱的高层，那么我想亚人会答应的。”

“好！”范困毫不犹豫地答应。

范困的喉咙还没停止震动，他就瞧见自己的左手脱离手臂。

速度之快，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数秒后，全身拔凉，从脚踵到后脑勺全身酸麻，心脏失重，紧接着是一阵炙热从左臂爬上脑门。

剧烈的疼痛致使他受伤的牙槽渗出大量血水。

他为了不发出声音，恨不得要将牙齿咬碎。

“你看，我就说了你不太强吧。”

“啊啊啊啊啊——”范困终于忍不住大叫。

“别动哦，小猫咪。”福克斯警告蠢蠢欲动的莉莉尔，“你要想带他逃，也快不过我的剑，你能活到现在，只不过是上头要把你带回去审问罢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如果你要逃，我就提着你的尸体回去交差。”

范困疼的跪在地上，咳血的同时将刚才的牙齿也吐了出来。

“啊抱歉，解释一下，因为你实在不太强，交易失败。毕竟战斗力达到柒的人类一共只有十二名，而其中两名常年在那个老头身边，我看不见你有任何成为这些怪物的潜力。”福克斯顿了一下，“噢对了，二十一名达到战斗力柒的人亚人与人类之中，有三名在多图，所以你要带她走的话，起码得拿出能对抗这世界上七分之一的实力吧，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范困疼的说不出任何话，他已经快两天没睡好觉了。

莉莉尔看着跪在地上表情十分痛苦的范困，试图将头穿他的胳膊下将其右手搭在自己肩上。

她望了一眼墙壁的梯，准备沿着它往上跳。

而福克斯早已将手握住剑柄。

范困面无血色，从惨白的唇边抖出三个字：

“对不起。”

拟态

只见眠兽像糯米年糕一样将莉莉尔腰部粘住。

“放……我……走……吧，她交给你。”

莉莉尔像木鸡一样僵在原地

范困吞咽一口滚烫的血水，用猫语说“对不起，傻猫，记得……记得我说过什么吗？死一个比死两个划算。”

莉莉尔的躯壳仿佛被碾碎一样，什么话都不会说了。

“正确的判断，就是死两个和死一个的区别，不过像你这么果断的人倒是真罕见呐。”福克斯拍了拍手，“好啦好啦，把你那奇怪的能力以及你与这只小猫咪的关系说出来后，就赶紧去医院吧，失血过多可是会死的。”

可能是失血过多的关系，父亲火场的背影在范困脑海闪过。

他的父亲经常做一些努力也不会有结果的事情，比如明明脑子不好却参加成人高考、鸡公嗓却参加歌唱比赛、一米六却要当模特、色盲还幻想当飞行员……

人人都夸他是个有理想的人。

但范困知道他只不过是在乐此不疲地折腾着毫无意义的事情。

偶尔成绩会取得进步，但绝大多数都会没有下文。

另外。

盲目乐观，例如不看医生就代表没得病、明天一定不下雨、菜价一定越来越低等等。

范困认为他瞎折腾，并无自知之明且盲目乐天派。

不仅如此。

扶老奶奶过马路后热衷拍照发朋友圈炫耀做了好事求点赞、路上捡垃圾喜欢就当着众人自夸几句、见人吵架总要去劝架、给不认识自称穷学生打几百块钱……

人人都夸他是个老好人。

但范困觉得他只不过是在演一个好人。

偶尔会有一些无关痛痒的锦旗感谢信送到他手上，有的时候骗子发来感谢消息他都能高兴很久。

范困认为他入戏太深，已经忘记自己只是个普通人，而不是老好人。

范困觉得他就是个傻瓜。

一个字概括的话就是“作”。

范困老早就知道他父亲是个喜欢“作”的人，他的父亲爱做无意义的事，自负且盲目乐观，还想在旁人中演一个好人形象。

随着他以那样近乎“报应”的方式离开世界，范困将父亲的做法否定了。

思考利弊之后，范困总能在瞬间做出决定。

对福克斯那句“判断真对，果断出卖莉莉尔达到死两个变成死一个的最优选择”的回答是：

“总…总不能做注定徒劳的事吧……那不跟傻瓜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