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一转眼就过了一大半,院里的玉兰花从细君来时开了第一朵算起,接着五天内盛极一时、满院芳华,十日后的现在却稀稀疏疏、门庭冷落。
只是岁月不饶人,王莺掰着手指头,觉得自己不能再犹豫下去了。
“韩大哥。”
正打小院西边客房出来的小路上,韩邪碰见了王莺,这个平日对自己恭敬的女子总是让他有一种疏离感,未曾想会叫住自己。
“怎的?”
“听闻你近日在军营学骑射。”
王莺低头,“可是卫青卫大哥?”
“你认识?”
韩邪瞧着这女子颔首低垂,清发飘香,分外含羞,想必是被大哥的美色所迷倒,“我卫大哥可是你意中人?”
“滚!”
王莺踹了他一脚,“这是能开玩笑的事吗?”
“正常了。”
韩邪吃痛摸脚,大笑道,“王姑娘,虽说你我当以师叔侄女相称——”
“嗯?”
王莺露出核善的眼神,韩邪笑容依旧:“但年龄相仿,不妨唤我一声师哥便可——这大哥,实在是怪了些。”
“小事。”
王莺整理神容,正色细声,一个垫步贴近了他的耳朵,“韩师哥,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可千万别传出去。”
“嗯嗯。”
韩邪表情微动,“我发誓。”
“你知道细君姐吗?”
“细君?”
韩邪一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如我呼延特,居然不知道这个人......
一定是历史上不出名!对!没错!毕竟平民百姓那么多,而史书就那么一小块地方,有所遗漏很正常。
“细君是谁?”
“就是那个,喜欢穿白衣服的女子,常来我们院中,我想你是认识的。”
王莺吐气如兰,声嗓如音。韩邪心想若是唱歌,一定好听:“哦,是她啊,只是不知名讳。”
韩邪舒口气,不是那黄裙的可爱萝莉便好——等等,白衣服的女子虽然眉眼冷厉,身材高挑的话、
腿长啊!
只可惜汉朝的裙子足以遮住脚踝,可惜,真是可惜。
“可惜什么?”
王莺满脸看肥宅的眼神,肥宅做错了什么!
“没什么。”
韩邪回过神来,“你的意思是,细君姑娘喜欢卫青大哥?”
“嗯。”
王莺眉眼突然凝重起来,她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条,“日落之前务必交给卫青大哥。”
“但他们是不可能的。”
王莺没想到韩邪拒绝,韩邪接着说了那细君出嫁之事,看来王大夫对此事早有一番定论。她满脸悲哀,看的韩邪心中悲悯:“只不过是她人之事、”
“姐妹之事,如何她人?”
王莺揉红眼眶,然后用手掩住了面旁,韩邪大呼不好,即刻将纸条揣入怀中:“此事难成,我只能帮你到这一步。”
“多谢韩师哥!”
纸条】
出了院中,王大夫早已在等他,聪明如大夫,何尝不知道这些小辈动向:“韩师弟,我女儿如何?”
“咳咳、”
韩邪抬手,用袖子遮住纸条,“还好还好。”
“来日等你沙场立功,再谈这些也不迟。”
王大夫慷慨一笑,拍了拍旁边的马屁股,马儿后腿一蹬,一声怒鸣!
好凶的马!
韩邪腿一哆嗦,弱弱地问一句:“师兄,我真的能活着上沙场吗?”
“你放心。”
王大夫露出“期待”的眼神,“你可是我师弟,师傅的大宝贝。”
师弟也不能玩命啊!
卫青大将军,救命!
“驾!”
王大夫索性将韩邪往马上一扔,提着他腰带驾马疾驰,“首先,你要学会适应马背,马儿奔跑的过程十分颠簸。”
“啊——”
韩邪依然在失衡中。
“接着,行走沙场总会面临敌人刀枪,这里面的奥妙师兄没法教你,但可以让你在路上适应适应,比如这个时候,你可以尝试维持稳定。”
“师兄,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韩邪依然在失聪中。
“最后呢,这个马总不会是你自己的,万一你的马为国捐躯了,你就必须迅速驯服别人的马。”
“师兄,什么?你马捐了——”
王大夫:“到了,给我滚下去!”
来自卫青的保命课堂】
“韩邪啊。”
营帐内,卫青递给刚刚从马上下来的韩邪一杯茶,“你受惊了,这可不行,男子汉大丈夫——”
“打住。”
韩邪将袖子里的纸条往桌上一拍,接过了茶,“你看看。”
卫青取来一看,微微笑道:“没想到你一来长安就有姑娘——”
韩邪赶忙吞下温润的茶水:“我想你有什么误会,这是给你的。”
“韩邪啊。”
卫青放下纸条,转身向外面的靶场走去,快走到营帐外时他突然转身,就着外面正午夺目的光释放出韩邪可以接受的寒冷。
韩邪只觉有如深渊在凝望自己,那深渊说:“我以前是个奴役,现在也是。”
“来吧,我教你如何保命。”
待韩邪回神,他已经被捆在了靶场的正中央,同其他草人站在一起。当然,他的腿没有被捆上,这意味着——他成为了一个移动靶,一个背着草人的移动靶。
“准备好了么?”
远处卫青温柔的声音传来,在韩邪的耳朵里却冷的不像话,你倒是把箭放下啊!
“还没有!”
噌!
箭如阴山苍鹰,在你捕获猎物、心神松懈之时,精准扑来!
“呼好险!”
背负草人,连双手也被限制,韩邪虽然惊险躲过,却已经面临身体失衡,他正缓缓向后倒去——不行!
卫青的箭可不像他的人一样温柔!
一支,又一支,再一支,卫青整整射出三支箭!
不,这只是第一波!还有第二波、第三波!
这次韩邪除去第一支箭碰巧躲过,剩下的三波支箭都将他射成了刺猬。
“起来。”
卫青替韩邪解下背上草人,韩邪咽了口水,发现自己毫发无伤,真正成了刺猬的反倒是那草人,他面色羞愧:“卫大哥,我——”
“年轻时候是这样的。”
卫青轻轻一笑,拂去韩邪满脸的不自在,他指着这草人说,“这既是训练用的防护,也是我们战场上保命的依靠,你觉得这像什么?”
韩邪疑惑:“盾牌?或者盔甲?”
“非也!”
卫青眼里绽放精光,“敌人的尸体!或者我们的。”
“你来试试。”
卫青拔下九只箭连着弓交给韩邪,然后将草人背在了自己身上,“有时候你不能等着箭来找你,还得你去找箭,特别是等你有想保护的人之后。”
韩邪会挽雕弓如满月:“卫大哥,准——”
噌!
外边喝酒的王大夫喷了一地:好生无耻!不行不行,莺儿怎么能嫁给这样的人!此事还得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