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负小孩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第一，你不是真的小孩儿，第二，我也不是英雄好汉，第三，我没有欺负你。”

“敢做不敢当，你无赖。”

“不要污蔑我，明明是你先弄了一堆小火球追着我跑。”

熊天宝眼里有小火焰在燃烧，强调“不是小火球，是幽冥鬼火。”

“噗嗤~”重九斤试图抿紧唇，可惜没成功“不好意思没忍住，你确定要给自己的战技取这种几十年前流行的中二名字？”

“这明明很威武霸气！”

重九斤耸耸肩，“好吧，你喜欢就好。”

“我说的事实，我知道你嫉妒我比你厉害。”

“是吗？”

小熊猫趴在焦黑的车框上看着不远处一高一矮两个死人你一言我一句吵个没完，大尾巴懒洋洋的左右摆动“幼稚鬼。”

“说你呢。”重九斤头也没回盯着熊天宝摇摇头，“连小熊猫都看不下去了。”

熊天宝“......明明是说你！”

“说你......”

重九斤看着从几分钟前蔫头耷脑的弱小无助此刻眼中燃烧起的愤怒火焰，满意的点点头，为了让熊孩子不那么伤怀她可费心了。

“就是说你。”

“那好吧，成熟的熊先生我们来说正事，之前是不是有一个穿黑色高跟鞋的女人来过？”

“......”熊天宝阴沉脸不吭声，不想告诉重九斤，可现在不说是不是就是承认自己是幼稚鬼了？

重九斤看了眼熊天宝那一脸纠结的模样心里憋笑，但脸上却保持着一本正经的严肃样。

“我们可以和平相处。”这熊孩子毕竟是自己的副本执事，重九斤不希望随身携带着一个危险的不定时炸药包，能达成友好互助意向那自是再好不过。

熊天宝去世的时候还不到十岁，虽然案子已经过去十二年，可对于他来说时间相当于被按了暂停键，再也不可能长大了。

“哼。”

重九斤收获熊孩子冷哼，哼完了熊天宝瞪一眼小熊猫一屁股坐到地上，“是有一个穿黑色高跟鞋的女人来过，那个人比你还讨厌。”

熊天宝这话说的真心实意，想到那人不禁打了个冷颤，回忆许久他也只能说出这么一句“那个人...她...她太可怕了。”

重九斤在脑海中仔细回想，好一会儿之后惊讶的意识到自己对格瑞斯唯一的印象竟然只有黑色高跟鞋，她的脸，她的声音，所有一切都是模糊的，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个人明明有那么强烈的存在感，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呢，相较来说无脸少年没有五官的大脑袋反而记得更清楚。

“你还记得那个女人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吗？”

“当然记得。”九岁正太骄傲的昂起头颅，哈哈一笑，“我又不是傻子，她......”

“嗯？”重九斤期待的看着熊天宝。

“她......”她了半天然后就卡壳了。

重九斤心里咯噔一下，虽然已经猜到可这会儿有了确定答案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回恐怕是真招惹了一个大麻烦。

没有人能描述出格瑞斯的外貌长相，重九斤很确定自己亲眼见过，甚至算是近距离接触过，虽然当时的环境很黑暗，可是那并不是重九斤不记得对方外貌的原因，不仅仅是那张脸，格瑞斯在她脑海中无法形成具体形象，只有一团模糊。

监控里也是这样吗，忘记问一下张队了。

“没错，监控画面中的格瑞斯同样如此。”

死导说着在重九斤的眼镜上投放了照片，画面中的人堪称行走的马赛克本克，还能看出人形和曲线也着实不容易。

“全部都是这样？”

“是的，我一直在等你发现这件事，由此可见你的观察能力有待提高。”

“其实你可以直接提醒我的。”

“试炼者请你注意我的身份，我是导师不是助理。”

熊天宝还在那儿努力回忆，越想越是模糊，就连唯一确定的一点也开始不确定起来，歪着脑袋一脸疑惑“她真的穿着黑色高跟鞋吗，她...她会不会其实是个男的，我怎么可能想不起来？”

“别想这个了。”重九斤觉着这孩子再想下去恐怕真要头顶冒火了，字面意义上那种，“她在这儿做过什么，怎么离开的你还记得吗？”

这次熊天宝没敢直接夸海口，小朋友闭上眼想了一会儿确定真记得才开口说道“这个人忽然从天而降......她抓住纵火犯的速度比你快得多......杀了很多人......”

“当她被怀疑是纵火犯的时候她杀死了所有辱骂她的人......对了”熊天宝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仰头看向重九斤“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倒霉蛋，我从没见过比她更倒霉的人，好几次我都以为她死定了，她的攻击时常误伤她自己，走路会无缘无故摔倒，熄灭的火焰会忽然爆炸，总之意外多多，竟然还想拐走我......”

熊天宝想到格瑞斯又害怕又想笑。

“你打不过她。”重九斤给出结论。

熊天宝原本硬着头皮不想承认，但一回想起那时的场景他就可怜兮兮的怂了“只差一点点而已。”

在熊天宝眼中格瑞斯就是运气很奇妙的冷血杀手，从熊天宝不由自主打寒颤的反应重九斤也能猜到格瑞斯到底有多么强大。

熊天宝比起上次见面时厉害了许多，重九斤能感应到他的死灵气息变得更加凝实强大。

“有人进入副本无论胜负对副本执事来说也相当于是一次历练对吗？”

死导应道，“是的，副本与副本执事之间联系紧密，某些副本就是因为副本执事而存在。”

“例如这个副本，它就是依托于熊天宝的怨念而生，若是没有了熊天宝，这副本也就不存在了？”

死导肯定道“完全正确。”

重九斤明白了，熊天宝就是燃烧的垃圾场存在的根基，他成长也就意味着这个副本的成长。

如果这是一个两星，甚至三星副本那格瑞斯还能在被小学生诅咒的同时安然无恙的离开吗？

即便能，肯定也要脱上几层皮，既然这是她的绑定副本，没道理不好好利用起来。

熊天宝被重九斤闪闪发亮的眼神吓到，想向后退又梗着脖子挺身凶巴巴的质问“你干什么这么盯着我？”

“这期间除了那个穿黑色高跟鞋的女人还其他活人进入过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重九斤弯腰伸出右手按住熊天宝的头顶一阵乱揉，心里想着格瑞斯应该已经察觉到她杀死的其实都不是人，她若是将这一切仅仅当做是她的幻觉，误以为这只是幻境那对重九斤来说也许是最好的结果。

细长冰冷的死神指骨在熊天宝的头顶轻轻摩挲，一旁围观的小熊猫伏地身子缓缓向后挪了几步，只是看看就忍不住想炸毛，好可怕的手指骨。

“你说呢？”

威胁小孩子这种事重九斤做起来毫无心理障碍。

“有一个误入副本的，我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她杀了。”熊天宝说起来还觉得有些委屈，明明是他的猎物却被人捷足先登了。

“她是怎么拐你的？”

熊天宝开始回忆当时的场景倒是把头顶乱揉的手给忘了，当时......

触及灵魂的冰冷只是想想也令他恐惧到浑身颤抖。

重九斤心里凉飕飕的，连怨灵都怕成这样，这格瑞斯到底什么鬼见愁般的可怕存在。

“冷，特别冷，冷到麻木......”反应太怂熊天宝有些不好意思，默默的抱膝蹲下，缓缓说道“她说跟她走会有很多同伴，能够痛快的报仇，能够不再被欺负，能够不再痛苦，她会替我承受所有苦难......呵，我死都死了她要怎么承受，大人都是骗子......我才不要离开......我还要......”

熊天宝话音刚落，重九斤随即收到到任务信息提示

“触发副本燃烧的垃圾场衍生任务：完成熊孩子的心愿”

任务并没有给出具体指向熊天宝的心愿到底是什么。

这要是猜的话，范围还挺广，让全世界都知道他是无辜的，渎职的警察受到责罚或是报复不了解实情对他指指点点的人，亦或者生前有喜欢的小女孩想要告白送根棒棒糖什么的......重九斤仔细想了想除了查清纵火案实情之外可以做的事还有挺多。

为了避免出现误差，白做工，当然是要问清楚，“你有什么心愿未了，我可以帮你呀，杀人越货作奸犯科的除外，力所能及的我都愿意帮忙。”

“我奶奶还在找我。”

重九斤想起那位曾经吓了她一跳的老太太，“可你不是就在这儿吗？”她刚才差点以为熊天宝让她把接引的死灵吐出来，吓了一跳。

“她不信。”熊天宝眼睛里的小火焰熄灭，黑漆漆的瞳孔无神的注视着前方。

两人都已经死了，都是死灵，不存在活人看不见灵魂的障碍，孙子就站在眼前为什么不信？重九斤心里疑惑。

“跟我来。”熊天宝站起身领着重九斤走到廉租小区另一条岔路口。

阴恻恻的昏暗街道，熊天宝站在他奶奶面前，老人见只看了他一眼问道“你看见我孙子了吗？”

九岁小男孩低垂着头，咬着唇，几乎快要哭出来了，默默的摇摇头。

熊奶奶继续沿街呼唤，“小宝儿”

“小宝儿”

看见重九斤的时候也是同一句话，“你看见我孙子了吗？”

此刻的熊天宝耷拉着脑袋，弯着腰双手垂在腿侧，弱小无助可怜“奶奶不认识我了，每天见面不管我怎么喊她，她也不应我。”

重九斤看了眼抱膝蹲下的熊天宝，视线上移追着熊奶奶而去。

熊天宝的奶奶一直不愿意接受唯一的孙子死亡的消息，不相信孙子已经死了，以至于在自己死后也没能从这股执念中脱离而出，她的执念碰上熊天宝的怨念就被收进了这副本之中。

“死导，熊天宝的奶奶为什么不认识他呢，转化成死灵的时候失忆了吗？”

“熊天宝的奶奶死不瞑目，陷入死亡循环，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只记得当时放不下的执念，每日会重复死亡当天的情景，直到再一次死亡，日复一日循环不断。”

重九斤闻言沉默了许久，熊奶奶是在寻找熊天宝的时候不幸摔倒跌入垃圾坑意外死亡，她陷入寻找孙子的死亡循环而不自知，也就意味着熊天宝每天都要目睹一次亲奶奶为了寻找他而意外死亡的过程，两祖孙都被套在了这死亡循环之中无法挣脱。

这是压在熊天宝身上最大的枷锁。

“有办法吗？”重九斤希望能从死导这里听见一些好消息，她瞥了眼蹲着的熊天宝，问死导“要怎么才能让死灵结束死亡循环？”

总不能直接告诉熊奶奶“不好意思啊老人家告诉您一个坏消息，您其实已经去世，您孙子也去世了。”

任务失败也就算了，可怕的是这一句话恐怕就足够成为熊奶奶转化成恐怖怨灵的导火索。

那可就坏事儿了。

“有。”重九斤听见死导的回答后舒了一口气，有办法就好，不怕路难走就怕没有路。

看着此时的熊天宝她就想到了自己，想到了此刻还躺在医院里的父母，心里隐隐生出一丝可耻的庆幸，相比较起来自己也不算太惨，至少父母还活着，自己还有机会还能想办法救他们那就很好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重九斤将熊孩子扶起来，“我有办法。”

......

重九斤从保安亭离开北郊垃圾场没走多远，原本候在车里打瞌睡的张队被警报声惊醒，他眯着眼看向光屏上显示的定位坐标一下挺直了背，紧皱眉头仔细确认是北郊垃圾场无误后立即拨通了小李警官的号码“你睡着了还是眼瞎了？”

“啊？”小李警官被张队这么一吼，原有的睡意立刻烟消云散。“队长我守着呢，烧烤店前后门都没打开过。”

张队看着正在北郊垃圾场附近移动的定位坐标，再问“你确定？”

“确定。”

“行，你现在立刻去店里确认重九斤是不是还在，然后就可以回去休息了，明天上班别迟到，还有桌上那堆报告就麻烦你了。”

张队说完挂断通讯，视线一直追着重九斤的定位坐标移动，立刻启动车子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