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丫头山渡口有吃人的水怪,专吃横渡乌江去五丫头上的人。”
小碎花姑娘伏低身子左右看看,小心翼翼的压低声音似乎怕被谁听见了似的,不知脑补了怎样的画面身子轻微颤抖。
她说的消息吓不吓人重九斤不确定,可小碎花姑娘本人惨白的表情是挺唬人的。
烟雨朦胧,碧波荡漾,一艘渡船缓缓行过。
本该是一副闲适悠然的山水美景此刻却生生变了气氛,缭绕的雾气碧绿的江水,影影绰绰的崇山峻岭组合在一起平添了几分诡异,细密的雨滴落在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犹如一颗颗投入心中的小石子,难以安定。
一时间无人言语,这诡异安静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太久。
“其实我们夫妻俩也听说过这个传闻,每隔一两个月总有途径这里的路人忽然失踪,再也找不到。
听说有人看见他们是在渡江的时候被水怪拽如水中吃掉,也有人说水怪其实就是渡口村养来专门对付肥羊的,抓住看中的目标搜刮了财物再投喂怪物一了百了不留证据。”说话的女人五十多岁,发质枯黄,脸色粗糙暗沉,一看就是常年在野外奔波的人。
听她语气似乎并不怎么相信这个传闻。
“还怪物呢,那吃人的怪物怎么不先把渡口村的人吃了?”皮肤黝黑的寸头男人完全不将这传说放在眼里,“传言很多,可谁也没有切实证据,大家都这么传,真正相信的却没几个,那村子里全是老弱病残能苟延残存实属不易,我看就是不想付停车费和渡船费的家伙瞎编的谎话。
这些年我常年往返这条路,危险是有可从来与渡口村没什么干系,这种传闻哪个不是张嘴乱扯的。”
“我十几年前就听过这传闻了,没想到现在还流传着。”几人中年纪最大的那位老大爷说出的话才叫人吃惊,“五丫头山渡口十几年前曾多次发生沉船事件,很多人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死了许多许多人,只有这渡口村的渡船才能平安渡过这一截江水,将人从荆楚送到五丫头山去,这才有了渡口村养水怪的传闻。”
五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讨论不停,重九斤和张队只是安静听着。
重九斤这才明白合着这渡口村有吃人水怪的事儿不是新闻,属于人尽皆知的大秘密,只是事情过去许久,从来也没人真把它当一回事儿。
她不自觉又瞥了一眼张队,出远门竟然不打听清楚这种事?这安管司名头听起来那么响亮,办事似乎也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不知道自己再次被质疑吐槽的张队听了好一会儿后终于开口问道,“老人家你的意思是水怪传闻是确有其事不是空穴来风?”
“老人家您一看就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这时候你要是知道些什么内幕可千万别瞒着我们了。”两夫妻中的丈夫是个身材极高大的,一身壮硕肌肉顶的上两个张队长,他上前一步,身前的阴影直接将精干的老人完全罩住。
“是啊,大家都是出来讨生活,赚的搏命钱,谁也不想死。”
这两夫妻自称是荆楚人都姓陈,为了能给孩子赚够去新城生活的费用才铤而走险加入拾荒队伍,一干就是十几年。
“张队你确认过这些人的身份信息了吗?”
“联不上网。”
年迈的拾荒者露出思索神情“不好说,这一直都是未证实的传言,作怪的是人还是怪物说不清,说不清......”
姓葛的白发中年男打断拾荒老人,“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要把我们都拉进梦里,直接迷晕不是更方便?”提出质疑“他们是不是傻,一下子抓这么多人万一谁要是醒了不是很麻烦?”
“就是,他们就不怕几十个拾荒者奋起反杀?”
是吗?
众人环视四周再,他们现在不就醒着吗,可在这浓雾环绕的江面上,就是想跑也没人有胆量跳江,他们似乎还真没有真给对方造成多少麻烦,这渡船还是照旧朝渡口村航行着。
真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进退不得。
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几人脸色俱是一沉,为什么有一种注定逃不出去的恐慌感?
小碎花姑娘快急哭了,“不行,万一这渡口村真有问题,我们去了对方的地盘不就是自投罗网吗,就算不是渡口村的问题,是水怪也好什么怪都好,我们被运送到对方的地盘还能有活路吗?”
刚入行没多久就遇上这样的事,心里怕的不行“怎么办啊,现在要怎么办,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别管其他的,现在最重要的是重新控制渡船尽快靠岸,到时候不管是水怪还是劫匪我们都不怕。”两夫妻的提议立刻得到其他人的认可。
“对对对,我们开船离开这儿。”
姓葛的那人舔了舔唇咬紧刚放嘴里的烟,“我就不信控制渡船的人还真能把我们都弄死了啊?”
‘死’字犹如惊雷,一下在几人耳边炸响,彻底点燃内心的恐惧。
重九斤和张队两人因为过于冷静平淡的反应显得格格不入,异常显眼。
“张先生你觉得呢?”
“你们两个不是最先醒来的吗?”
姓葛眼睛一瞪,“对啊,他们两人醒的最早,什么梦不梦的不都是你们说的吗,你倒是说说看村民为什么不下药偏偏费心费力编梦?”
张队指了指甲板上躺着的人说道,“用药不切实际,涉及人员太多下药的方式不好设计,而且每个人的抗药性不同剂量也难以把控,更重要的是药价,高效的致幻类药剂价格不菲,真用药反而得不偿失。”
重九斤点点头,张队说的对,每个人的抗药性还不同呢,比如说艾丽娅,若是用药那她十有八九在第一时间就发觉不对劲了,也不会此刻还躺在那艘小船上不知道被运去了哪儿。
“这艘渡船的船夫不见踪影,我推测它此刻航行依靠的动力在水下,水底也许有东西在拖着它走,我们想要控制渡船转向除非下水否则基本没可能。”
这也是重九斤想不通的地方,这渡船的动力系统简直不科学到不可思议。
无人驾驶倒算不上什么不得了的高科技,可这船上分明没有相关组件和系统,这是一艘烧油的老式渡船,型号能追溯到全球星爆之前。
真要说起来,她宁可相信水底下有水怪拖着渡船走,
“照你的说法我们难道要坐以待毙等死不成?”
五人同时看向重九斤和张队长等着他的高见。
重九斤收到张队的传讯,“去渡口村探查可以,但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听我的指挥,不可以鲁莽擅自行动”
“是。”重九斤传讯回道“我听你的,张队。”
重九斤答应的太干脆反而让人无法放心,张远军轻叹一口气,事已至此他也无可奈何,艾丽娅此刻失联,这渡口村是不去也得去,他绝不允许再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没了踪迹。
两人相互传讯时的沉默被解读为心虚。
姓葛的中年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夹着烟的手微微颤抖,冷笑“这不可能那不行,劫船的人不会其实就是你们吧?”
“我醒来的时候你们已经醒了,所谓搜刮财物的村民不会是你们编出来的吧?”
姓葛的质疑立刻得到其他人的响应支持,“对。”
“就是。”
“你们不是还有一个同伴吗,我记得在岸上的时候你们是三个人在一起行动,还有一个戴眼镜的女孩呢,她是不是控制了渡船,是不是?”
葛得到越说越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你们两个没有想到会有人忽然惊醒对不对?”
这位葛先生说的重九斤都快信了,何况其他几位乘客。
五双惊疑不定的眼神投向重九斤和张队,五人的站位悄然发生改变,与重九斤两人形成面对面对峙之势,同时还向后退了一步。
“做个屁的梦,就是你们给老子下的迷药对不对?我就说渡口村怎么可能有那么厉害的人。”姓葛的中年白发男子话音未落直接动手。
不对,是动嘴......
只见他‘呸’的一下吐出一颗口香糖一样的东西在半空中炸开,爆炸的口香糖在空中分裂成数十颗见泡泡,铺天盖地的朝重九斤和张队两人而去。
“小心”张队出声提醒。
重九斤身体向左侧灵敏转开,险险避让那颗爆开的口香糖。
被吹成球体的口香糖在空中爆开,爆炸后变成一坨坨黏糊糊的胶状物具有极强黏性,别说一个人,就是一头大象也难以挣脱。
眼看他自己不行姓葛的中年人立刻扯开嗓子大喊“快帮忙,制服他们两个就不怕抓不到他们的同伙了。”
其余几人似是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下意识跟着姓葛的动起手来,这时候只要有点嫌疑那肯定是先制服了再慢慢说。
“抓住他们两个。”
陈氏两夫妻径自冲向重九斤,一左一右把她夹在中间,试图堵住她的去路,伸手便抓。
“哦~”重九斤眉头上扬,眼睛忽的一亮此刻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她一开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此刻才后知后觉筑梦的小结巴为什么要唤醒村民的同时也唤醒真正的乘客。
他需要帮手,让真正的乘客误以为发现真相的重九斤和张队是劫船的人,他都不需要直接动手,乘客就能代其劳收拾了重九斤和张队这两个自然苏醒的人。
拾荒者身上总有些防身保命的手段,在渡口村的人看来,再厉害的人也双拳难敌四腿,就算打不死也能消耗战力,等渡船到了渡口村,事情也就解决了大半。
“试炼者,很高兴你耗费七分钟六十八秒后才终于想通这一点。”
重九斤隐隐觉得死导这句话有嘲讽她智商的嫌疑。
这几个拾荒者兴许不是多么厉害的战士,也并没有觉醒任何天赋能力可他们有丰富的战斗经验。
惊恐愤怒之下下手更狠。
重九斤绕着甲板左闪右躲,偏偏制止了蠢蠢欲动的小熊猫。
两方谁也奈何不了谁,形成僵持局面。
姓葛的中年人找准机会又再‘呸’了一口,这次连吐了两颗口香糖泡泡弹。
重九斤和张队混乱之中闪避不及,被爆开的口香糖砸中脚背,粘稠的胶状物缠住双腿,死死黏在甲板上一时动弹不得。
“住手,别打了,我不是劫匪,我是警察。”
“我是警察。”
张队忽然表明身份的言语让众人一愣,可打都打了现在还能停下不成?
那位不知何时躲到甲板角落的老人闻言抬头看了一眼。
姓葛的却大笑“你个不要脸的劫匪还敢自称警察,你是警察老子就是警察局长,现在就抓你回警局。”
重九斤低下头抿紧唇,这么危急的时刻她竟然有些想笑,干脆把头埋得更低一些。
“你看,连你的同伙听了都想笑,你还想骗谁?”姓葛的指着重九斤再问一遍“老子信鬼都不信你。”
诶?“......”忽然被点名的重九斤愣了一下竟然觉得无法反驳。
“住嘴。”张队不耐的呵斥,示意所有人安静,“你们看,雾气是不是变淡了?”
重九斤看向脚下,不知道是谁掉在地上的原子笔在甲板上左右来回滚动,速度越来越快。
甲板在晃动,水流加快了,渡船在水流中来回摆荡,突突突的马达声骤然停止,忽然的安静让人越发不安。
船在一阵剧烈摇晃之后陡然停了下来,这一路行驶过来其实不过十来分钟而已,这里是五丫头山渡口的另一侧。
没猜错的话的渡口村到了。
岸边停了十几艘小船和竹筏,十几个人站在岸边翘首以盼。
浓雾在靠近岸边的时候渐渐散开,面黄肌瘦却挂着期盼笑容的村民出现在众人眼前。
一张张笑眯眯的脸上抹着黑糊糊的防辐射草药膏,翘首以盼的村民们露出的一口白牙竟有些晃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即将渡船靠岸的渡船。
重九斤只觉得一阵江风吹过,水腥气更浓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