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重伤,三人轻伤,一人失踪,剩下的人也多多少少受了些影响,不像是去暗中打探情况倒像是被一路追杀侥幸逃生的幸存者。
“发生了什么?”留守的女巫们难掩担忧,心里生出许多危机感。
“放心,我们的行踪没有被发现。”
诺拉沉稳笃定的言语并不能让人立刻放心,一身狼狈毫无说服力。
重九斤走近一些后立刻从这几人身上看见了浓郁的死气,即使在不刻意使用真灵瞳的前提下,她仍然能通过观察一个人的灵魂气息、气场变化分析对方的身心状态。
这是真灵瞳最大的附加价值,令重九斤学习掌握了观察真灵的技能。
“他们身上的死气并不属于他们,有死灵缠上他们了。”重九斤在脑海中对死导说道。
她已经很习惯在脑海中自言自语,即便死导并不会每次都给与回应。
这能帮助她理清思绪
“你们看见埃尔文了吗?”
“我们返回沼泽林后遇到追踪者,分开了一小会儿,埃尔文就是那时候不见的。”
埃尔文不见了,木吉脸色阴沉,眼底是难以掩饰的担忧,他是所有人中最焦急的那个。
重九斤听了个大概。
当时诺拉几人分为两队分头行动,埃尔文和诺拉一组,木吉则在另一小队中。
等他们回到木屋这里汇合时埃尔文却失踪了。
“你们别急,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埃尔文。”一名年长的女巫出声劝慰。
诺拉和木吉之间的气氛有些僵持紧绷,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更何况是精神意识敏锐的巫师们。
木吉和埃尔文两人是政治这支从赎罪山逃出的队伍中唯二不是巫师的人。
那个看起来很淳朴的少年虽然有着不错的剑术,可若是落单遇上督查会的人或是沼泽林的野兽情况并不乐观。
“他什么时候走散的?”木吉收敛不满的情绪,语气恢复惯常的平静“具体时间,在什么地方,为什么?”
诺拉取出一张手绘地图,指着沼泽林外围,“在这儿,就在我们分头行动开始不久,我和库尔等人遭到袭击,当时忽然......”
诺拉回忆当时的场景,记忆竟然极为模糊,她也说不清到底遭遇了什么。
“你是想说你们走着走着什么都不知道,一个不留神埃尔文就不见了?”
木吉口气很冲,不无嘲讽,诺拉依旧一副淡然无谓没什么反应的样子。
“这与诺拉无关,我们不是故意想要弄丢埃尔文......”
快要吵起来了。
“是啊,你们只是总能带来厄运而已......”
木吉低声呢喃的言语宛若一颗丢入湖面的石子,气氛更紧张了。
重九斤看着几乎快要吵起来的众人,视线在他们头顶的死气扫过,更浓郁了。
这些从怨灵身上沾染的死气能够影响神智,使人低落,愤怒或是恐惧,将负面情绪极端放大。
诺拉是受影响最小的人,或者说因为她求死的意志足够坚定,使得她受影响的外在表现不够明显。
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
怨灵厉鬼聚集的地方往往阴煞死气浓重,而阴煞死气总能助长内心阴暗面和负面情绪滋生,正是因此才不适合活人长期居住。
百八十个怨灵就够吓人的了,何况成千上万。
即便它们什么也不做,每天散发的怨念气息也足够将人逼疯的。
大家在这儿呆了好些天还能好好的,还得多亏炎木林白昼日照强烈。
阳光天然就能杀菌,对阴煞死气也有同样的消减效果。
诺拉几人实力强悍,会在返程的时候中招也是因为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重九斤仰头看了下天空,夜晚才刚刚开始,而经过几天缓和时间,已经完成转化的怨灵厉鬼们会迫不及待的开始释放它们的无边怨恨。
吞噬灵魂,吸食血肉,寻找容器......这些都是它们的本能。
对巫师们来说,今夜怕是要注定无眠了。
卢鲁下意识的看向重九斤,原本忐忑的心情在看见她一脸淡定的表情后平静稳定了不少。
“是亡灵作祟吗?”
卢鲁声音不小,其他人闻言都看了过来。
重九斤重点观察了木吉,“他一点也不惊讶,他知道是死灵做的。”
卢鲁将白天的事给大家说了,很快众人都知晓了被万魂包围的事实。
不愧是巫师,在一开始的怔愣之后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
大家对赎罪山遍布亡灵这事并不惊讶,更令众人头疼的是要如何解决当下的危险。
这要是在地球,恐怕大部分人第一反应是不信,而信的那一批十有**会被吓的够呛。
“吉娅,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经过赎罪山一战再到此刻,众人一致认定吉娅是一个修习过死灵巫术的家伙。
重九斤被扣上了死灵巫师的头衔,很好,都不需要额外找借口了。
在普通的元素魔法和基础巫术都大部分失传的今天,竟然还有人懂的死灵巫术和亡灵魔法这种冷门学科,众人对吉娅的身份背景多了几分联想。
这些对重九斤来说并不重要,关键是巫师们的联想脑补帮她解决了一个大麻烦,终于能够不遮遮掩掩接引死灵。
这对她完成当前任务有极大好处。
重九斤给在场所有人分别施放了一次清心明目咒,这对消减死气影响多多少少有些帮助。
紧绷的气氛也因此缓和了许多。
“你们在进入沼泽林的时候遇到了怨灵迷障。”
重九斤没有细说,她自己对怨灵厉鬼们的招数还一知半解,也不适合给人搞科普。
清心明目咒能减少死气的负面影响,可它毕竟不是护身符,时效也有限,何况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督查会会长这个巨大隐患存在。
她的计划必须抓紧时间开始。
重九斤附到诺拉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诺拉低头思索一阵,很快点头表示同意。
“诺拉,埃尔文是为了找你才来的赎罪山。”木吉低声提醒。
这时候太妃已经出动,只要埃尔文还在这片沼泽林,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可惜手上没有眼中钉,不然当时一人发一个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
早知道就不把东西全放在背包里了。
可当时她也确实没想到就转个转盘竟然把自己转出了地球。
木吉没有理会其他人,“我自己去找。”
重九斤看着木吉很快跑远的背影,眉头微皱,“他似乎看得见死灵。”
地球都有人类自带阴阳眼,何况是炎木林这样的魔法世界,能看见亡灵的人存在并不令人惊讶。
“天黑了,这时候分头行动寻找埃尔文很可能让更多人陷入险境,我已经......”重九斤想了想,在说道“请了几位朋友帮忙寻找,我想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朋友?”卢鲁左右张望了一下,放低声音小心翼翼的问道“是我猜想的那种吗?”
“呃...如果你是指已经去世的那种,那么你猜对了。”
这大约是最能说服众人的理由了,某种程度上重九斤也没说谎,她不仅放出了自养的毛绒团子还和从赎罪山救出的好几个死灵联系上,打了招呼。
呃......重九斤忽然想到她这种算不算是下面有人。
直到夜深仍然没有埃尔文的消息,无功而返的木吉坐在篝火旁,神色如常,可重九斤看得清清楚楚对方身上的阴郁气息浓重。
即使面带微笑也总给人冷冰冰的阴沉感,没有找到埃尔文这件事令木吉出现了极大的情绪波动,这和他之前的表现并不相符。
这是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他们是亲人吗?”
“我不太了解,木吉来部落的时间并不长,游民部落的成员其实并不固定,在一次次迁徙中有些人会选择留下有些人选择离开。”
既然人员不固定,认识时间不久,也没有亲缘关系,难道他是个变态?
重九斤脑海中不由闪出一个不太和谐的可能性,埃尔文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而木吉至少二十几岁了。
“应该不是,木吉看向埃尔文的眼神并没有......”重九斤耸耸肩,很快否定了自己不太和谐的脑补。
可埃尔文身上到底有什么吸引木吉一直跟着呢,他明显并不想去赎罪山救诺拉,对推翻禁魔督查会也没有丝毫兴趣,却因为埃尔文选择留下。
此时的木吉懊恼多过担忧。
要说木吉是纯粹因为友情和正义感对埃尔文伸出援助之手重九斤一百三十个不相信。
“他很担心埃尔文。”卢鲁凑近了些,“你的朋友们有消息了吗?”
重九斤摇摇头,并没有。
埃尔文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没了消息,真是奇怪。
就算遭遇不幸至少也会有死灵看见,只要有目击者,总会有风声传出,可并没有,一点踪迹也没有。
令人费解。
红色的弯月宛若赤红的镰刀悬挂在天际,赎罪山周遭大片沼泽林闪烁着幽暗的红色,压抑,阴郁,沉闷,让人喘不过气。
即使身体困倦,却没人睡得着。
诺拉等人带回了禁魔城的消息,毫不意外,督查会发布了全境悬赏通缉。
“督查会为了保存实力或是其他原因不愿意再来赎罪山冒险,他们有大把愿意冒险的先锋军。”
“对,那些想要获得净化水晶的村民,想要脱离奴籍的罪人,想要挣钱的猎魔人......”
督查会在炎木林有着超乎寻常的影响力,只要他们愿意,一声令下就有无数炮灰冲上来。
解决炮灰没意思也毫无意义。
“这个计划非常危险,我们很可能会全军覆没,即使成功也可能伤亡惨重,若是不想参与的话可以在明天天亮后尽快离开,逃的越远越好。”
短暂的沉默之后。
有人笑了起来“我参加过十轮赎罪之战,就快撑不下去了,如果没有意外发生的话,其实我现在应该已经在赎罪之战某一轮战斗中死去。”
“我参加十一轮,说真的,这个数字真是令人惊讶,每天清晨苏醒一想到自己竟然还没死我就惊诧不已,天啊,我是蟑螂吗?”
众人都被逗笑了,笑着笑着就有人低头借着夜色掩饰擦掉眼角的泪痕。
“那我比你们幸运多了,我只参加过六轮,我已经下定决心那是最后一轮,在被带回囚笼的时候我已经决定终结自己的生命......”
“我也是......”
“......”
“哈哈,这么说来我们其实都是早就该死去的人了,现在还活着就是幸运的奇迹。”
“对,既然这样,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就这么逃跑,然后继续东躲西藏被人狩猎,被人当做邪恶怪物防备的日子?不,我受够了。”
“继续那样的生活我宁愿去死。”
“死也不能让禁魔督查会好过,欺世盗名的骗子,残暴的变态,如果炎木之火熄灭是触怒了天神,是对炎木林的惩罚,那犯下一切罪孽的也是禁魔督查会。”
“死也不能放过那些人。”
众人意见达成一致,没人退出计划。
大家守着木屋,轮番守夜。
重九斤在后半夜也睡了会儿,她可以整夜整夜不睡觉只要生命点数还在就能活蹦乱跳,可吉娅不行,属于吉娅的身体需要食物和睡眠。
这是一个真正活着的人的身体,这种真实感有时反而令重九斤生出一丝虚幻的不真实感。
像是陷入了一场重生的梦境,还是噩梦级别的那种。
深夜,
四个女巫完成守夜交班,打着呵欠拖着疲惫的身躯准备返回木屋。
“后半夜就辛苦你们了。”
“千万小心。”
守夜最令他们担心的危险不是督查会而是重九斤口中无处不在的死灵。
两名交班完成的女巫返回木屋不久,还没来得及睡下便听见屋外传来一阵尖利叫声。
警戒线外的防御符咒被触发,警戒的风铃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呼啸的风声拍打着木屋门窗,气弱的哭喊求救声被夜风带着穿过了门窗缝隙传到众人耳中。
屋子里一个挨着一个睡下的人立刻清醒,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武器警戒的看向门外,随即反应过来起身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