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咱们就先等一等，去议事厅”

“巴万啊，你跟屯不烂认识也有些年头了吧”高延问道。

“殿下，不烂和我有十几年的交情了，刚认识的那会儿，他在街上茫然的走着，连挡了老奴的小轿都不知道”

“老奴本来是打算让随行的两个护卫狠狠的惩罚他一番，谁知道一个护卫不小心把他单薄的衣服撕开了，看到了满身的疤痕，当时就愣住了。老奴好奇之下，就下轿去看”

巴万陷入了回忆，回想着和屯不烂初识的画面。

“老奴发现眼前这个人年龄倒不大，可是一双眼睛却充满了冷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想是要故意自寻死路一样，老奴起了好奇心，恰好当时也没有别的事情，便让人把他带到旁边认真的打量起来”

“这件事你做的对，做的很好，不烂这个人后来帮我们做了不少咱们不方便的事，这都是你的功劳，善于发掘，善于塑造”高延赞许道。

“老奴不敢居功，这些都是殿下的恩典，能为殿下做事，也是不烂的福分”

顿了顿，巴万继续说道“老奴当时只是看他一种不怕死混不吝的模样，便好奇的和他聊了起来。才知道，原来他以前是个小混混，后来被人狠狠的打了一顿差点丢了命，碰到老奴的时候刚刚养好伤没多久，被打的太惨，身上的伤痕都还没有消失”

“后来的事情殿下都知道了，老奴当时也不知怎么想的，就是觉得此人经受大难，说不定是个可塑之才，便想着给他指一条路，日后说不定能够为殿下所用，也顺便把他的屯烂娃改成了屯不烂”

“哈哈哈，改的好改的好，不烂不破，不烂不重生，能够得到你的点拨，也是他的造化，整个邺城谁不知道你是太子府的管家，是我的人”

“承蒙殿下垂爱，老奴能侍奉殿下左右，是老奴三生有幸，只要老奴在一天，就要效忠殿下一日，如果能亲眼看着殿下坐上那天下至尊的皇位，老奴即便当时就死也可以瞑目了”

巴万是太子府的老人，也是高延重要的臂膀。从高祖时代，太子还小还住在前太子府的时候就已经服侍左右了，后来又随当今皇帝搬入宫。

巴万在宫里宫外为高延挡了许多明枪暗箭，深得太子信任。等到太子成年，在京城开府建牙，就一跃成为了太子府的大管家，为太子保驾护航，二十多年下来，两人的感情早就超越了普通的主仆关系。

“哼，登基是迟早的事，皇位也只有我才有资格坐，那老二是个什么东西，一个贱人生的贱种罢了，有什么资格跟我争，要不是父皇一味的偏爱，我至于像如今这样处处谨慎处处被压制吗”

高延想起这些事情就烦心，虽然贵为太子，但在父皇面前永远是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不小心被父皇给废了，而齐王高桓就是他最大的敌手，这是天生的不可调和的矛盾。

“你看老四老五多听话，安安心心的做他们的太平王爷多好，荣华富贵，美女佳肴，应有尽有，难道还怕我将来登基了会找他们麻烦？我倒还怕因对他们苛刻而被天下人所耻笑谴责呢，我就不要脸面？”

“也许，也许是皇帝对殿下的激励，这些年咱们不也是平平安安的过来了吗，陛下正值春秋鼎盛，对殿下有所抑制也是可以理解的”

巴万宽慰着高延，他也明白太子心中有苦闷，何况是做了十几年的太子，磨也要把人给磨圆了。

自古以来就是这样，太子当久了，就容易暴虐，在极度的压抑之下很容易走偏。想想就明白了，好不容易投胎成为皇子，已经是命运的眷顾，而当上太子就是前十辈子积了大德。

这等于是手里握着在一张未来某一时刻能够直接兑换成绝对权力和巨额财富的支票，只是暂时被冻结，至于何时解冻，那就得看皇帝老儿何时挂掉。

这还算是走正常程序能够兑现的，要是中途碰到意外，说不定就成了一张废纸，非但不能兑现，反而还会惹来杀身之祸。

有被兄弟干掉的太子，比如扶苏，比如太子李建成。有被亲爹干掉的太子，比如汉景帝废掉太子刘荣后来立了刘彻，也就是汉武帝。隋文帝废掉太子杨勇改立杨广，最后葬送了好不容易抢来的锦绣江山。还有被康熙两度废除的太子胤礽等等。

胤礽这家伙，足足当了四十多年的太子，两立两废，你说该憋屈成什么样，碰到一个长命的爹，也是命苦啊。奈何生在帝王家。

所以说历来太子最难当，太子有风险，投胎须谨慎。

所以高延很生气，也很郁闷，十年的太子，十年的辛酸啊。他的暴虐冲动和对下人喜怒无常的脾气就是在这样扭曲之下形成的。

就像是一只压力枪，在皇帝面前压抑久了，只有找到发泄的口子及时释放出去，才能不爆炸。

在议事厅坐下不久，就有小厮禀报屯不烂求见，高延令把人带到议事厅。

“屯不烂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万安”屯不烂很快就到了议事厅，扑通一下向高延跪下行礼道。

“起来吧，下次不要搞这些虚礼了，只要你用心办事我会看在眼里的”高延抬抬手道。

“谢太子殿下，请殿下放下，不烂一定会用心办差，驱虎吞狼，为殿下扫清障碍”

屯不烂拍拍膝盖站了起来，然后又向着巴万弯下腰。

“见过恩公”

当年屯不烂正是在巴万的引荐下才去离京三百里的一片山拜见了一个隐居的大侠为师，学了几年武艺。在高人的指导下也算是成了一个武林好手，后来自己又勤学苦练，再加上巴万的帮助，逐渐也成了一个高手。

屯不烂一直视巴万为恩公，他有今天的成就基本上是巴万一手促成的。

且不说后来创立的吞狼山庄就是在巴万的暗中帮助下逐渐壮大，就是最初拜师的那个隐世大侠也是因为多年前欠了巴万的一个人情才同意教授巴万举荐的屯不烂武艺，否则，大侠寻常之下是不会收徒的。

“好了，这里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气，不要拘束”巴万把屯不烂扶起来，又说道“不烂啊，太子让你来可不是想听你说这些矫情话的”

“这些东西你认识吧”巴万抛过几块令牌。

“这，这是我吞狼山庄的信物”巴万一看便知这是只有自己手下才会持有的令牌，其中镀金的一块更是说明此人在庄中的地位不低。

“属下有罪，未能完成任务，是不烂无能，请殿下责罚”

虽然已经知道暗杀失败，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屯不烂还是紧张害怕。说起来，这已经是第二次失败了。

“哼，废物，你可知今晚发生了什么”前一刻还很客气，下一秒太子就忍不住拍桌骂道。

“不烂，还不快跪下谢罪”巴万赶紧提醒道，毕竟今晚的事情已经超出了某些范畴，太子已经是出于愤怒，只杀了两个女婢已经算是很克制了。

“太子赎罪，属下知错，属下知错”屯不烂忙不迭跪下，他明白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恩公给的，而恩公也只是为眼前这个贵人服务的。

说起来，自己也只不过是一条狗的狗而已。面前坐着的这个人甚至不用伸手指头，仅凭一个眼神就能毁了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

接下来，屯不烂听到了先前发生的骇人听闻一幕，真是岂有此理，武陵王竟然胆敢公然直接对抗太子殿下，还误伤了云安郡主，即使是齐王也没这个胆量硬刚吧。

“在对付高玮上，你已经失败两次了，我不希望看见第三次，现在皇上要派他去汾州，这是你的机会，这两个月高玮还要招募两千新兵，你知道该怎么做吧？”太子愤愤道。

“是，不烂明白，请太子殿下放心，不烂这次一定会不辱使命”

“那就抓紧吧”高延挥挥手。

屯不烂离开后，太子和巴万都明白，今晚高玮的行为就是一种宣战，表明他不是一个懦弱和妥协的人，不会任人欺压，以刚克刚，以强怼强或许才是他的选择。

越来越有趣，双方之间的缝隙也越来越不可调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