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佛看见自己穿着圣女特有的长袍,跪在前任圣女遗体面前,眼泪止不住的流下,知遇之恩无以为报,她暗暗发誓,要坚守住作为圣女的职责,要保护好全村人。
那一年,她四十岁,作为圣女,年龄似乎大了一些,但她并未退缩,在全村人质疑地目光下,她以雷霆手段,完成前任圣女未能完成的夙愿,让自己的威名,在村里立刻传播开来。
嗷!
巨狼的怒吼声将她从思绪里拉了回来,仰望着这个可以轻易碾死她的巨大狼怪,她一如当年面对村民们质疑的目光一样,丝毫没有退缩。
匍匐在无影山山神脚下,畏惧山神的怒火,是为了保全整个村民的性命,为了维护村子的平静,可她现在突然明白了,村子的平静将不复存在,山神率先打破了他们的约定。
以前她以圣女的身份来维护、构建与山神交流的桥梁,现在她同样用圣女的身份去捍卫和战斗。
狼王冰冷的目光落在圣女身上,暗金色的眸子带着浓浓的不屑:“约定?何来约定,保你们数百年平静还不够吗?蝼蚁,妄求获得山神大人的庇护,不自量力。”
趁着狼王与圣女对话之际,张协让蝴蝶忍和甘露寺赶紧离开。
“张协君,你怎么办?一起走吧。”甘露寺一脸愁容。
蝴蝶忍推了推甘露寺,急道:“我们一起走,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张协自己可以脱身,但是带上我们就不行了。”
甘露寺与她想法不同,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焉能扔下自己人不管,自顾逃走,她执意要留在这里与张协共患难。
张协微微皱眉,厉声说:“怎么这么不听话?我让你走,你就快走!”
甘露寺扑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负着手,跳到张协面前,她歪着头,粉绿相间的大辫子垂下来,搭在肩膀上,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她紧盯着张协的眼睛:“我怎么能扔下你不管?虽然明知是坑,我也得和你一起跳下去呀,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否则留下一条命又有何意义?”
甘露寺俏皮可爱的模样让张协狠不下心来责备,他挠了挠头发,十分无奈地说:“谁说我要死了,你待在这里,我们都要死,你离开这里,我才有能力逃走。”
甘露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她还是不愿走,她始终觉得这样走掉是不对的,这不是她的性格,更何况她还是一名柱级剑士,怎能轻易言退。
蝴蝶忍凑上来,脸上带着标志性的微笑:“甘露寺小姐,我们留在这里除了让张协君分心,还能做什么呢?”
蝴蝶忍的话让甘露寺陷入沉思,须臾,她才抬起头,大辫子有气无力的搭在肩上,连发梢的颜色都黯淡了几分,她早已泪眼朦胧。
“我相信张协君一定能逃脱出去,他比我们任何一人都强大。”蝴蝶忍坚定地说。
甘露寺点点头,擦了擦眼泪,她微微仰头,粉绿相间的大辫子在半空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沉甸甸地坠在肩上。
她缓缓地走到蝴蝶忍面前,微微低下头,搅动着衣角,余光却停在张协身上,暗送秋波,张协看向她时,她立刻收回目光,小脸绯红。
“张协君,我们在哪里相聚呢?”甘露寺突然伸手抓住张协的手臂,用期待的目光盯着张协的眼睛。
“在鬼杀队聚集地吧,我会回来的。”张协想了想,抽离了手,“你们快走!”
蝴蝶忍感激地向张协鞠躬行礼,她调转日轮刀,调节好刀里的毒素,不管是否会使用,她总会下意识地调节藤花之毒,这是多年来的习惯。
“我相信你,我坚信你所拥有的实力,是我们难以想象的。”蝴蝶忍嘴角微扬,脸上的笑容更甚,那枚紫色蝴蝶发饰微微颤动。
“谢谢你。”蝴蝶忍牵住甘露寺的手,她转过身,坚定地迈出脚步。
甘露寺一步三回头,眼眶湿润,两行清泪止不住往下流,她伸出手擦了擦,眼泪更加止不住了,她索性放任自己的眼泪,很快打湿了衣襟。
张协也不忍看到这一幕,他别过脸去,强迫自己不去多想,如果能活着回去,再也不会与甘露寺分离了,在他的脑海里,甘露寺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仿佛就在眼前,挥之不去。
再次抬头,已不见甘露寺和蝴蝶忍的背影,张协终于放下心来,望着数十米高的巨型狼怪,他的神情变得严肃,眼前将是他所面临的前所未有的困境。
圣女面如土色,用浑浊的眼睛瞪着狼王,不可置信地问:“为什么?当年先祖与山神大人到底谈论了什么?现在山神大人为何要率先打破当年的约定,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狼王的目光锁定了圣女,突然又移向搀扶着圣女的几名村民,他嗤笑一声:“你们太弱了,山神大人为何要在一个弱者身上浪费时间,具体的原因我不敢说,但你们只需要记住,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圣女站立不稳,几欲跌倒,在村民搀扶下,才勉强站住,她的身体不受她的控制,任凭她如何尽力,都无法让她站的更自然一些,她的声音在颤抖:“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引火自焚,招唤山神,本想乞求山神的原谅,本想保护自家村子,却把这一切都搞砸了。”
不远处,古朴的魔法图案还在闪烁着微光,五芒星在缓缓转动,隐隐透着一股厚重的气息,圣女的目光落在那魔法图案上,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怒与悔恨。
圣女攥紧手里的拐杖,手指关节因用力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她不在乎,直到指甲深深嵌入肉里,隐隐传来的刺痛才让她稍稍回神。
“难道,这就是我的宿命吗?禾子姐姐,我对不起您,我没能依照您的遗愿,我没能保护好村子。”浑浊的泪水顺着纵横交错的皱纹滑落,她无声地啜泣着,身子软软的倒下,在村民的搀扶下,才没有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