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协的好奇心被勾起，草帽村民嗤之以鼻，没有兴趣再听，自顾鼓捣野果去了。

“至于哪里奇怪了，口口相传下来，没有细节，总之非常奇怪，这个医生一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听人说是治病失败，被杀害了。”

张协暗暗乍舌，医患关系，古来有之，可他想不明白这事和蛮荒之地有什么关系。

贞十郎自顾地叹息：“可怜的医生，那真的是医术很高明的医生，可惜。”

张协很同情那位素未谋面的医生，虽不动声色，但明显听得更认真。

“之后就听说这里会吞噬人畜。”贞十郎砸吧着嘴，因为张协手里的肉熟了。

吞噬人畜，张协立刻想到恶鬼，负责北方区域的鬼杀队不可能没有察觉，几百年前流传下来的故事，多多少少真假参半，张协不全信，也没否定。

贞十郎小心翼翼地问：“恩人，那我们现在是……继续前进吗？”他的目光随张协的手动，舔舔嘴唇，吞咽口水。

张协沉思片刻，微微摇头。

虽不确定贞十郎所言虚实，但张协深感责任重大，十多条性命都系他手上，不可莽撞，稍有不慎，命比纸薄。

贞十郎大喜，立刻弹起来，又复蹲下，凑到张协耳边，压低声音：“那恩人，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呢？”

“去东面。”张协斩钉截铁地说。

简单吃喝，歇息片刻，处理好熟食，部分带在身上，部分用于诱捕小兽，此处荒凉，兽迹罕至，许多兽肉都打了水漂，很久没等到猎物上钩，大家都很失望。

在张协提议下，摘些野果，装满水，即刻出发。

往东走，两个时辰，山村隐约可见，四周渐渐有了绿意，即便在冬季，也是一派生机盎然。

村民们都看见这番秀丽美景，兴致高昂，不待张协多说，纷纷奔去，草帽村民跑得最快，像一匹脱缰的野马，甩开第二名七八米，他到村口也不驻足，径直跑进去。

张协赶紧跟上，数个时辰之前，所见所闻都是荒凉的风景，没有生机活力，突然眼前亮了，如此美丽的风光，在太阳底下绽放，人们辛勤劳作，喜笑颜开，孩童在田野奔跑追逐。

贞十郎感叹：“这么美丽的村子，要是能收留我们，该多好。”

他不急不躁，步履缓慢，等村民们都冲进村庄，他仍在外面优哉游哉的踱着步子，在村口，他朝四周打量，用手指在篱笆墙上抹一把，又优哉游哉走进去。

张协讲明来意，村长模样的老头将他请进屋，无影山村村民们候在外面，等不及的人朝附近的村民打招呼，没有得到回应也不在意。

“要是能住在这里，立马死掉都值。”草帽村民感叹，眼珠子咕噜噜地转，忽地停住，在一抹倩影身上定格。

碎花布裙，淡黄头巾，长发及肩，系着麻绳腰带的姑娘，端着一盆水果，施施然走来。

“这里的姑娘也像花儿一样美，”草帽村民咂咂嘴，目光一遍又一遍描摹姑娘的轮廓，“我一定要住在这里。”

姑娘进了屋，草帽村民的眼睛也跟着进去，被房门挡住，他努力伸长脖子，什么都看不见，悻悻地叹了口气，将注意力投向别处。

村长笑呵呵，满脸皱纹堆一块儿，眯着小眼睛，烟枪有一下没一下敲在桌上，笃笃笃，他添上烟丝，点着，猛吸一口，随着说话，白烟从口鼻溢出，屋里满是烟味儿。

“你说的情况我都了解了，但是村里已经没有富余容纳更多的人，”村长指了指外面，“你看，今年的收成不太好，我们也都看天吃饭，听说东面有个村子，人丁比较少，应该可以解决你们的困境。”

话说完，村长的皱纹稍稍舒缓，吸了口烟，笑呵呵地盯着张协。

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一下子容纳十多人口，十多张吃饭的嘴，难办，他明白村长的意思，但再往东，恐怕结局没两样，他平静地说：“人多力量大，我们都有劳动力，而且特能吃苦。”

村长的笑容僵硬了，索性不维持，皱纹立刻舒展，他不停把玩玉制烟枪，不抬头，不看张协，烟枪头上好似有奇妙的事物吸引了他。

态度很明确，张协知趣，但十几口人的性命，他丝毫不愿让步，抬高音量，“如果我们没猜错，村里经常遭马贼吧？”

烟枪一抖，烟丝掉在地上，冒出的火星立刻熄灭，村长愕然地抬起头，惊恐地瞪着张协，小眼睛泛着光：“你，你胡说什么？我们村一向太平，从未……从未有这等事发生。”

村长的反应在张协意料之中，他挺起胸膛，意味深长地说：“村长不必惊讶，如果让我们在此留宿，作为报酬，我们可以赶走马贼。”

村长的眼睛亮一下，随即黯淡，转过头，填烟丝的手抖得厉害，不少洒在地上，他想去捡，忍住了，放下烟枪，抬起眼皮：“不关你们的事，不管怎样，我是不会留你们的。”

门突然打开，进来一位端着水果的姑娘，模样清秀，极有灵气，碎花布裙，淡黄色头巾，被草帽村民的眼睛追踪到这里，她施施然地放下果盘，鞠躬行礼，缓缓退出，关上门。

村长赞许地点点头，指着姑娘离去的方向：“禾子，非常懂事的女孩。”

张协转回注意力，差点被村长带偏，小姑娘的灵气在他心里留下深刻印象，她的生机与垂垂老矣的村长形成鲜明对比。

村长的笑容，像成了精的老狐狸。

“如果我没猜错，村子外的篱笆是被重新粉刷过吧？上面还有烟灰，能看出铅弹的痕迹。”张协不多话，亮出底牌。

村长的脸色更加难看，放下烟枪，又捡起，又放下，反复之后，他突然站起来：“出去，送客！”

过激反应，必然有鬼，张协不慌不忙地站起来，依靠在椅背上，盯着村长的眼睛：“使用这种铅弹的人不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横行数年的大山贼，横田一脉吧？”

前身的记忆告诉张协，横田一脉的威名，在整个日本叫响，这片区域，有横田一脉小分支，数十人，能抢劫上百人的大村子，能夺取威名远播的镖师所保镖车，令人闻风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