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岚毕竟年纪尚轻,对道的体悟也比较粗浅,可要是说对“自在”之道的体悟,却是颇有心得,毕竟是从小围在白龙子身边长起来的,总是会不停的问白龙子什么是“道”,白龙子起初总是说等方岚长大了便能知道,可方岚隔三差五就问一遍,终是有一天,白龙子改口了。
“师父!我又长大了五天了,可我还是不知道什么是道啊,你快给我讲讲呀!”年幼的方岚抓着静坐悟道的白龙子的衣袖不停地摇晃着,而白龙子一身白袍凡尘不染,悄悄睁开一只眼,瞥了一眼方岚,正巧对方岚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这才微微一叹,开口了。
“我说方岚,为师清清楚楚地记得你一年前才哭着闹着说过不想当道士,怎么为师走了半年,你就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白龙子虽然很清楚地知道前因后果,不过他还是想听方岚自己说出来,到了他这个年纪的人,就突然对稚童的心思感兴趣起来了。
“啊?这个…因为我突然开窍了!”方岚扬起小脸满带着虔诚的表情,双手垂在身侧,一副乖巧的样子,惹得白龙子轻笑了一声,抬起拂尘轻轻一点方岚的脑门,说道:“你说的怎么和心里想的不一样呢?修道之人的大忌可就是心口不一哦。”
方岚一听这话可被吓了一跳,观中每年都会有几个官宦人家的子女被送入观中修性,只是自方岚来到观中之后,再没有任何一人被留下来,就连屈苧那般天资卓绝的奇才,在白龙子口中也只有道缘浅薄这般评价,若是自己真的因为说了个小谎而错失道缘,恐怕也会被赶出白龙观了。
“师父!徒儿知错了,我听庙河师兄说师父你这半年在江湖可威风啦,又是什么降妖除魔杀精怪,救死扶伤济穷贫,我就问师兄我什么时候才能像师父一样,师兄就告诉我说我什么时候悟道了,有可能,师父,你说我什么时候才会悟道啊。”方岚越说越泄气,比起观中其他几个师兄,他实在算不聪颖。
大师兄李庙河周岁时抓周抓到的,便是他爷爷打铁用的铁锤,三岁便会自己敲敲打打小物件了,五岁锻铁七岁铸剑,九岁时便已经是城中妇孺皆知的天才小铁匠了,十岁入白龙子门下,习得运用真气,自此技艺更是一日千里,十五岁时白龙子便告知他自己已经无术可授。
而如今,方岚已经十一岁了,别说是剑道修为了,就连气感都十分微弱,白龙子也只叫他读书打坐,唯一教给他的一门心法,方岚也无法运行,虽然同门师兄从没有任何一人打击过方岚,可方岚自己却越来越能感受到自己和师兄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
“徒儿,为师没记错的话,明天就是你十二岁的生日了对吧。”白龙子没有直接回答方腊你的问题,而是突然谈起了方岚的生日。
“是啊师父,到了明天,就是我来观中第七年了,这七年时间,弟子还是一事无成,师父,是不是我也没有道缘啊。”方岚越说越委屈,眼中隐隐泛出了泪光,咬着下唇等待着白龙子的回答。
白龙子一见方岚都快哭了,赶忙将方岚拉倒身边,轻轻抚了抚方岚的头发,轻声说道:“傻徒儿,若是你没道缘,那天底下就没人能入道了,知道为什么为师自你之后再没收过徒弟么,就是因为你道缘深厚,有你一徒关门,为师也是福缘不浅啊。”
“那为什么我到现在都练不出真气啊?”方岚皱着眉头问道。
“明天你就…”白龙子正要习惯性地卖关子,却又一看方岚如此委屈的脸,赶忙收敛,直说道:“因为你可是祖师爷一笑一泪所托生的道胎,过了明天,你便可以顺利修炼了,只怕要不了许多年,就能超过你的一众师兄了。”
方岚一听白龙子竟然说出了这话,原本哭丧的脸一下子就转为了满脸惊喜,连声问道:“真的吗师父?我明天就能修炼出真气了?真的吗…”方岚一边问一边拽着白龙子的衣袖,险些就把白龙子的衣袖撕下来了。
“为师什么时候骗过你?快去让你师兄们给你准备入道礼吧。”白龙子将衣袖抽了回来,心疼地将被方岚抓出的褶皱抚平,这才将方岚打发走,可没过多久,方岚便又折返回来,白龙子心说这小子怎么回来了,现在他不是应该折磨他那一众师兄去了么?
“师父,我想起来师兄说您已成大道,叫我听您讲讲,说是对日后我入道大有裨益,您既然说明天我就能入道,那快给我讲讲吧!”方岚老老实实在白龙子面前的蒲团盘坐下来,双眼中充满了期待。
白龙子想了想,对方岚说道:“徒儿你要入什么道,为师要明天才知道,不过既然庙河说了叫你来问我,想来也自有他的道理,那为师就给你讲讲为师所追求的道是何物吧。”
白龙子这一说,便从正午说到了天黑,从自己幼年时的机缘巧合入门修道,到入道悟道证道成道等等阶段,白龙子讲的玄之又玄,可方岚听的却是津津有味,殊不知此时的李庙河正在自己的厢房之中偷笑着,佩服自己将方岚这个成天问自己什么是道的“问题少年”交还给了什么都不管的师父,才能如此安心地早早入睡。
时至今日,方岚也清楚地记得白龙子那日一番话的每一个字,虽然大部分自己还依旧不能理解,可自己能理解的那一小部分,也有宗师之层次了,如今这墨麟要与自己论道,方岚自然也是信心满满,大不了就把师父说过的给他背一遍,只怕他就会拜服在自己面前,承认自己更胜一筹了。
“所谓自在…”方岚刚一开口,还没来得及说完一句话,就被墨麟打断了。
“且慢,今日我们不论此道。”
方岚一听,便呆在了原地,愣愣地看着墨麟,后者轻咳了一声,继续说道:“无论是你所追求的自在一道,还是我等修行的畜生一道,对对方来说都不公平,我们不如来讨论一个彼此都陌生的领域。”
“什么领域?”
“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