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相思惨白着脸蛋,一步一步地往里走,明明发出了不小的脚步声,可里头的两人居然浑然未觉。
袅袅的热气四处飘散,既朦胧了傅相思的视线,也朦胧了那两条仿佛幻化成丝锻的妖蛇。
饶是傅相思毫无阅历,也逐渐明白了两人大概在做什么。
她也突地明白,为什么慕容祁最近这些日子变得奇奇怪怪。
他身上的异香,来自于柳寡妇。
而他不肯亲她一口,还撒谎,是因为碰了别的女人。
在距离那对男女还有七八步时,碎裂在地的茶壶碎片扎进了傅相思的脚底,迫使她停下了脚步。
脚底下正在汩汩冒出鲜血,疼得厉害,却远比不上她心尖泛起的疼痛。
傅相思忍不住轻哭出声,浑身无力地蹲在地上。
慕容祁终于发现了傅相思的到来,惊慌失措地把身上的女人一脚踢到了温泉水中。
“噗通”一声,傅相思觉得,那也是自己的心坠入深渊的声音。
“思思,”慕容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衣服裹住自己,满脸惶恐地半跪到傅相思面前,“你听我解释。”
泪水模糊了双眸,傅相思摇着头道,“慕容祁,你为什么要移情别恋爱上她?”
“爱?”水中的柳寡妇发出了娇媚的笑声,“我只是帮这位小兄弟开开荤罢了,等将来你们成了亲,尝到了甜头,恐怕还要谢我教诲有功呢。”
“你闭嘴!”慕容祁恼羞成怒,一把捡起地上的剑,指向了柳寡妇的咽喉。
“动什么气呢?能做我柳香香的男人一次,就不枉来这世上一遭。其实我更喜欢经验丰富的男人,像你这种稚气未脱的黄毛小儿,若不是看在真金白银的份上,我才懒得费劲伺候呢。”
谁也没有听出柳寡妇的话外之音,慕容祁只当她冤枉自己出钱买她伺候,剑尖毫不留情地朝着柳寡妇的喉咙飞去。
只一瞬间,柳寡妇便无声无息地倒在了温泉水中,鲜血染红一池。
“思思,我没有移情别恋,也没有爱上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是她三翻四次“勾”搭我不成,就在我的茶水里下药!我糊里糊涂的,就把她当成了你……”慕容祁试图握住傅相思的手,却被她冷漠避开。
“几次?”傅相思紧紧咬出唇。
慕容祁薄唇颤了颤,半饷才道,“三次。”
“呵,”傅相思冷冷一笑,“你明知这里有陷阱,还能一次又一次地往里跳?”
若是他所说属实,且只有一次,她或许可以原谅他,可偏偏,他跟柳寡妇苟且了三次。
这超越了她所能承受的极限。
“你脏了,太脏了,不许再碰我!”吼完这一句,傅相思便一脸悲怆地跑出了客栈。
慕容祁不远不近地跟着她,不敢距离她太近,因为他追得越紧,她脚下的血水便流得越是汹涌。
直到意外撞进尹红雪的怀中,傅相思才突然感觉到脚底那钻心的疼痛。
“邻居哥哥,我错怪你了,邻居哥哥,我好疼。”话落,傅相思便不省人事。
慕容祁急忙追上来,“我来抱她。”
尹红雪看向衣冠不整,且脖子上还留有女人胭脂的男人,抱起傅相思退后一步,冷冷道,“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知道,你现在不配碰她一根汗毛。”
傅相思醒来时,脚底的伤已被清理干净,且上了药,只是不能下地走动。
柳氏客栈的柳寡妇赤条条地死于温泉池边,凶手未知,此事传遍了灵云镇的大街小巷。
幸好两日后,凶手便被抓获归案,据说是柳寡妇多年的姘头。
慕容祁行踪不明。
傅相思像是变成了一个哑巴,整日躺在床上发呆。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会流下痛苦的泪水。
此生她最大的心愿,便是嫁慕容祁为妻。
他是她的快乐,她的未来。
可他却突然背叛了她,把她的心愿打成了碎片。
无论柳寡妇是死是活,都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实。
双脚可以下地那天,傅相思慢慢走进了尹小绿专属的药屋。
药屋里整齐地摆放着上百个瓷瓶,瓷瓶里装着五颜六色的毒丸。
等尹小绿蹦蹦跳跳地蹿进药屋时,面色已经发黑的傅相思对着她傻笑,“小绿,没想到你的毒丸又香又甜,太好吃了。”
尹小绿惊骇地张大了小嘴,半天都吐不出一个字,继而转身就跑。
“哥……哥哥,我……我尿裤子了。”尹小绿抓住尹红雪的衣袖,吓得浑身发抖。
“多大的人了,害不害臊?”尹红雪没看尹小绿,手里忙着捣药。
“哥哥,思思姐姐把我的毒丸一把抓,当糖吃了!你快去看她!”
“瞎扯什么?”尹红雪狐疑地朝着妹妹瞟了一眼,眸光不经意地往下,刚刚还干燥的地上竟有一滩水迹。
手中的捣药锤仓促落地,尹红雪面色大变。
在尹不凡父子的竭力挽救下,傅相思的命侥幸捡回,可一张俏丽的脸蛋却是毁了。
尹小绿制毒的材料千奇百怪、无所不用,可她却鲜少记录,也鲜少配置解药。
所以,尹红雪父子无从考证那些毒丸的出处。
慕容祁出现时,傅相思正蜷缩在棉被中浅眠。
“思思,你猜这几日我去哪儿了?我去边城找我爹了。”慕容祁的手探进被窝,寻住傅相思的手握紧,殷切道,“不等了,我们不等了,下月我便娶你为妻。”
“思思,自从碰过她之后,我便觉得自己很脏,配不上你的干净,这些日子我一日沐浴数次,身上的皮都已经洗破,不信你睁开眼瞧瞧?”
“思思,我爱你,此生只爱你!我发誓,此生除了你,再不会碰其他女人,否则天打雷劈。”
“思思,原谅我可好?”
傅相思缓缓睁开被泪水湿透的眼睛,看向慕容祁道,“我变成丑八怪了,你还要娶?”
“非娶不可。有尹伯父他们在,总有一天可以让你的脸恢复如初。”
“若是恢复不了呢?”
“恢复不了也没关系,我不嫌弃。”
“真的?”
“千真万确。”
傅相思伸出一只手,缓缓将脸上戴着的丝巾扯掉,露出那张比恶鬼还要吓人的脸蛋。
“啊!”慕容祁吓得大喊一声,继而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房间,在院子里狂呕不止。
傅相思的泪水在慕容祁的呕吐声中渐渐止住。
当慕容祁握住她的手满嘴忏悔时,她很是后悔自己吃下那般多的毒丸,毁了自己那般好的容貌。
可此时此刻,她忽而很是庆幸,庆幸自己拿生命开了一次玩笑。
代价虽然巨大,却让她豁然明白,原来母亲说得对,慕容祁并非她的良配。
一月之后,慕容祁低调成亲。
听说,新娘是柳寡妇的亲妹妹。